第四章（6）
在校内，确实从来没有“王蒲有兄弟姐妹”的传闻。不仅是他自己没有跟人提及，这位在校的妹妹也从来没讲过。
皇啼凤，是王龙权的女儿；就读于墨都梦兰初中，十四岁，初三。进入这个学校完全是靠她的出色能力，而不是王蒲那纯粹的“关系”。
两人不知多久开始，就有了看似不可弥补的隔阂。即使明白这位兄长进入墨都梦兰高中、是因为父亲对梦之班的“实验”，她的脑回路所得到的结论依然是嗤之以鼻。
“诶......”
很不礼貌的叫声还是脱口而出，但卡萨特明显死命压着那股吐槽的冲动、硬是把呻吟压出了低音之感。对此、皇啼凤只是苦笑了一下；这过于明显的态度差别让卡萨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卡萨特，你们是来进行活动的吧？事不宜迟，让我们现在开始？”
仔细听的话，她拥有着与外表很不符的成熟声线；加上本身的小巧脸庞，别说是男性、就连卡萨特也有那么一瞬感到心里“啾咪”了下。但卡萨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这声线有点违和、有点奇怪，就像......
就像硬撑出来的气球，时不时地泄露其中的气体。皇啼凤这种说话方式......很有这样“吹出来”的味道。
即便这样想，还是只是猜测。
“好、好的！那王蒲，我们也——”
“......我就算了。”
“诶诶诶诶......”
脸并没有转过来，但王蒲话中的失落和纠结实在明显。而皇啼凤听了后，像是看待烦人顽童的老师般把目光撇向一边、砸了咂嘴。
“你不是过来学习的吗？只是因为我的存在，就把你学习的动力给打消了？看来，你这家伙还是那么没上进心——”
“——别在那儿张口就来！我可不是那样的家伙！”
......
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个容易被挑拨的点。愤怒，不理解，悲伤，痛苦，或是其它种种情感——仿佛只要戳中这个点、在心里戳开那一个口子，所有负面情绪都会一并涌出。大脑失去了平日的逻辑，涌动的鲜血带动了反应本能——
但也许并不是这样。从一开始看到皇啼凤，王蒲就一直沉默着、纠结着，心中的不安一直在积蓄着。而现在她的这番话语，只是让积蓄的情感突破了那个点。
无论如何，这情况可称不上“和谐”。
......
两人互相盯着，一边是愤怒的火焰、一边是无所畏惧的冷漠冰晶。王蒲紧抿嘴唇、想要抑制住那股冲动，但它们还是从鼻孔那儿的急促呼吸里泄露出来；即便被如此威胁，皇啼凤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甚至嘴唇边更多了一股轻蔑。
卡萨特？从来不知道如何劝说他人，她只能干瞪眼、左顾右盼；双马尾也跟随着脑袋飞舞，试图从空气中捕获到解决的方法——
而在逻辑到达前，卡萨特的直觉再次占领上风；她弯着腰来到两人中间，尽量小声说道： “那、那个，我们能先别吵了吗？”
......
...... ......
无人搭理。卡萨特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也是，旁边有人看着。”
终于！皇啼凤回应了！卡萨特不免呼了一口气。
“是、是啊。我们还是继续我们的，‘学~习~’吧。”
她立马来到王蒲身边，用手肘疯狂蹭他；说是“蹭”、其实是极其明显的“戳”，而且加上着重的“学~习~”两字，让皇啼凤皱起疑惑的眉毛。
“......”
没有回话。但王蒲逐渐停止了喘气，并刻意地将视线移开，俨然一副“我不想再搭理”的面孔。而卡萨特抓住这个空隙：
“我、我们开始吧！”
“......那，请跟我来。”
“......”
周边的人确实投来了不满的目光，而从中脱身、的确也让卡萨特的身体放松到鱿鱼般柔软。她拖着身体缓慢前行的样子，不知不觉中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皇啼凤对此苦笑了一下，打趣地摇了摇头。
“对、对了！”卡萨特突然想到什么，“皇啼凤是在这里实习吗？”
“是的。主要是人力资源方面的实习。”
“哇~真厉害！”
“哼哼，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方得意地推了推眼镜，有点沾沾自喜；伴随眼镜的闪光，她又重新回归严肃的模样。
“咳咳。这一次你们是前来了解编程公司的知识吧？”
来到了漆满橘黄的房间，皇啼凤礼貌地挥了挥手、说了下“随便坐”。卡萨特对此连忙鞠了一小躬，便飘飘然地躺倒在沙发上。
“编程跟管理完全是两种方面，想必也是理解的到。而对于这次的职务，我还是简单解释一番吧。”
这位小小女孩随之抄起油性笔，在白板上迅速涂画。关于这家公司的管理结构、分发到下层的编程作业、以及普通的编程知识都简言明了地概括了下，而卡萨特再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
“怎么样？大致明白了吗？”
“哦、哦，是的！”
“哼哼，我对自己的说明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她再次推推眼镜。这动作......对于卡萨特来说，已经代表着皇啼凤可爱的一面了。
“不过，我听说卡萨特是学习艺术的。为什么会对这方面的知识有兴趣？”
“啊、啊，这个啊。艺术本身，就是基于生活中的嘛。哈哈！”
这扯得......然而句子中的犹豫和违和并没被皇啼凤发现，看起来她刚彰显了自己的出色能力、有点高兴的飘飘然。
“很不错的想法。接下来的时间，”说着，她掏出一份清单，“请填好这个。”
是份问题清单。大致的问题和要求，就是让卡萨特去各个部门、进行问答，并记录下她观察的东西。对于她来说，确实没多大用处。
毕竟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还是为了光影人。
“好、好的，皇啼凤。不过，我能不能用另一种方式完成报告，比如说一幅画？”
“哦！不错的想法。如果这更适合卡萨特你，我觉得是可以这样做的。”
“太棒了！那王蒲我们走吧，记得你要填好清单——”
“——他得留下。”
“......诶？” “......哈？”
斩钉截铁，这声冰冷的要求听起来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蒲也不禁露出愤怒而惊讶的表情，发出声挑衅的疑问词。
“什么，意思？”
“你......凭你那悟性，我可不期待你会从中领会到什么。”对于王蒲一字一顿的疑问，皇啼凤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你需要完成的工作，是学习更多的知识。”
“凭，凭什么——”
“——这是我们的安排。难不成你想说不愿做吗？”
一下子又是争锋相对的情况，但只持续了几秒。还没等卡萨特再次紧张，王蒲已颓废地做回了凳子上。
“等、等等，那王蒲我们那个——”
“——纯洁会搞定的。如果有紧急事态再告诉我就行。”
“......好、好吧。”
这也算卡萨特少数“读懂空气”的场合。即便无可奈何，她还是慢慢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灼眼的橘黄色。皇啼凤只字不问、只字不说，直接递来一叠文件；王蒲依旧像是考试没有通过的学生、沉默，毫无血气的双手接下了苍白的纸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