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之形散落成沙、随风远去，即使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亦会同作砂砾、渺如天涯。”——谨以此章为众读者提出一个问题——在时间之外、记忆之外，我们最后剩下的、所真正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

“除开生命的一切……？”对方将领显得有些疑惑，不知道王空在卖什么“药”，但看着王空的眼神，以他数十年的识人经验，又确实没有丝毫说谎的感觉。

“怎么回事……”将领心中开始有些慌乱，但又看了看身后的三十万大军。“不行，怎么能因为这小毛孩的区区几句话就冒然撤退，此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要是他故意使诈……罢了，先试他试一试。”

“小毛孩少唬人，要战便战，拿出你的兵器！免得让人说我欺负手无寸铁的婴儿。”将领试探道。

“唉……何必呢，”王空叹了口气，然后缓缓抬起手来，隐约中可以看到有微弱的光芒在其中攒动。

将领使劲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没搞懂为什么王空手中会有一团白色的光球慢慢形成。

“什么巫术？！”将领开始有些惊恐，眯了眯眼睛决定先下手为强，抬起斧子就朝王空的头颅猛地砍下来。

“嗯？！”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将领那能劈死一头牛的力道在接触到王空身边半米的地方瞬间停了一下，没能再前进丝毫。

王空看着锋利的斧头摇了摇头，“就这种力道，想要破了这层‘时域’估计还要过50年。”接着那团纯白的光团缓缓地飘起，在将领惊恐的眼神中从眉心进入到了他的脑海。

顷刻间，斧头失去了力道坠落到地上，将领的全身开始散发出更为微弱细小的白色颗粒，那颗粒，宛如发光的白沙。

将领那严峻、肃杀的眼神竟然瞬间变得清澈、宁静起来，仿佛他现在不是三四十岁的男人，而是两三四岁的儿童。

将领歪着头纯真地看着王空，然后异常可爱地揉了揉脑袋，张口好似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啊、呀这种简单的声音，好像忘记了怎样说话似的。

“如果没有记忆，你还剩下什么呢？”王空看着这位其实已经和婴儿无异的将领，轻声说道。

“咻——”毫无预兆地，一枝箭满含力道地射到了王空的时域上，如果没有这层屏障，这枝箭将稳稳射进王空的眼中。

“好箭法。”王空看了看对面的阵营，应该是有心智机敏之人看出了王空巨大威胁。

“看啊，他们出手了！”王空一方的阵营中有人喊道，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那枝箭横在了空中。

“卑鄙！我们上！”后方有人吼道。

一人呼，百人应，对方的这种行径瞬间激起了士卒们的血气。“啊——啊——！”振聋发聩的冲锋吼声响起，这里，是真正的死战之地。

王空又叹了口气，他知道，此战已是难免。不过好在，双方的冲刺相撞还有一点的时间，这差不多便也够了。

王空聚精凝神，越来越多的光团在他十指间飞速成型，然后精准地朝对方第一排的士卒脑中飞去。

“砰——”，在光团进入那些士卒脑海的一瞬，那些士卒忽然全部停了下来，然后后方的士卒便猛地撞到了他们。这也迫使后方的人不得已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不知为什么突然在战场上停下的众人满是迷茫。

然而这些人还没疑惑多久，便看到那一团团的白光也进入到了自己的脑海，然后他们也瞬间停止了行动，瞬间也变成一脸疑惑与天真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周围的人，仿佛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习惯性地想要开头说话的时候，同样也只能发出啊、呀的声音……

王空这方的士兵全部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敌人很是疑惑——为什么前面数百人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了，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在战场上一样，不对，更为准确的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样。

“这……”冲锋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到自王空手中飞向敌军的那一团团神秘而诡异的光团。

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敌军之中——仿佛变成了光沙的海洋。

白色的点点光沙从成千上万的身上涌出，然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空中的光河缓缓流向远方，直至消失。

“大人，这是……”士卒看着王空有些心慌地问道。

王空看着这名士卒，忽然一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光团随意念一动，窜入士卒脑海……

王空下马，感受着杀气越来越薄弱的战场，看着敌方阵营中士卒眼神的纯洁，看着友方阵营中士卒因为王空清除了他们部分记忆的迷茫（王空清除了他们关于这场战争的记忆），看着漫天光点从将士身上窜出浮悬于天际的华然，王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脑海中蔓延开来。

——“当记忆之形散落成沙、随风远去，即使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亦会同作砂砾、渺如天涯。”

是呀，这些人都被剥夺了记忆，而这些构成了他们悲、他们喜、他们患得患失的一切，被夺走后，他们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他们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

如果王空自己也忘记了一切，那么，他自己又是谁呢？

王空思绪开始低沉起来，就连时域仿佛也开始有些涣散若离。

“咻——”

“噗——！”

听到一道弓箭的声音传来，仿佛还射中了什么人，王空下意识回头，瞳孔瞬间放大，“这……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