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剑非常快。
其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虽然没有发出爆裂的声音,但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一部分物理法则被潜移默化地修改,反而非常安静,只是切碎人类的肉体骨头时偶尔会发出铁签炙烤牛排的声响。
她的浮游刃也非常快。
每个肩膀八个的浮游刃,从本体上脱离之后,立刻展开成环状围绕在她身边。八枚刀刃组成告死的圆环,而斜向交叉的两组则是轻而易举地达到了攻防一体的锯齿轮的效果。
她自己本身则更快。
她的身体,几乎成了带有质量的残像。在凡人眼中,或许他们所见到的是一支由格林歌德组成的军队——由于视觉暂留现象,他们眼中看到的格林歌德有整整好几排的数量。就算是改造过的我,也需要通过多个感觉器官才能轻易锁定她的位置。只有推进器拖曳的蓝色火焰发出的热量,才能向我显现她的移动方向。
手中圣钺的沉重尖端,和她手中的双剑交锋,似乎逐渐显露疲态。
“不过,也和千年前一样呢。”我挥舞着翅膀,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她逼近的对剑,然后随意向后拉开距离,远距离使用圣钺的枪口狙击,“她还是除了剑之外,什么都不会——真是怀念啊。”
格林歌德不说话,她只是沉默地战斗。
我所有的射击,都无法干扰她矫若惊龙的流畅身姿,反而打碎了不少人肉城塞。格林歌德身旁的尸堆,简直已经可以令人联想到古今以来所有的大屠杀,甚至地上流淌的鲜血、脑浆、体液和肠子的混合,也能够轻易没过脚面。
终于,她的浮游刃环将身边的最后一个喊着“为了圣女大人”的老人,切成仿佛餐厅里的三文鱼一样的无数整齐的碎块。
“喂,我说啊,在这样下去你就要输了呦?”我朝着她大声喊道,“虽然看上去我的肉盾消耗完了,也不得已和你拉进近战了,可是实际上对于持久力差的你来说,天平将逐渐向我倾斜呢。你的速度,好像依然弥补不了,战斗意识的差距。”
她依然不说话。赤红色的装甲表面的鎏金咒文在闪闪发亮。
“那样的话——我就去杀死你的‘主人’吧?”
我说出了,她的禁句。
她在所有语言中唯一可能回复的,就只有这一句。那是她在千年前所没有实现的悲愿。
她开口了。
好像失心疯一样,大喊着破碎而意义不明的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AAAAA给我从主人的身边离开A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上所有的推进器都开到了最大,每个喷口散发出一个蓝色的光圈后尾焰甚至超过了身长,向我完全不顾一切地冲来,放弃了防御,放弃了剑技,身上的浮游刃环也全部解体成为单独的锋利刀刃,她的眼里只有我了。
我大笑着,将四片翅翼完全展开,背后暗藏的诸多姿势制御喷口——已经用不上了,她已经非常逼近了,左手的小盾也直接从展开变为收纳,然后双手握圣钺,枪口向前,连发三枪。
但也难不倒她。
她就像赤色彗星般,简直如同正常速度的三倍,从三发照射的品字形包围中毫无破绽的穿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受到伤害,反而眼中燃烧的熊熊愤怒更加激烈,就像烈火烹油。
达到了,将近可以近战的距离。
第一波,是十六发浮游刃。
虽然说那些浮游刃已经不能如同原来结成环状的整体,但依然有序地组成进攻的阵列,姿态宛若在宇宙中寻找到敌军矛头并准备撞击的十六艘星舰。它们的结构其实非常简单,内部藏着的精神感应骨架和植入格林歌德大脑和身体的神经网络和精神感应骨架产生共鸣,所以她操作它们如臂使指。前端的极端锋利炽热的热能刀刃早已喂饱了鲜血,现在正在渴求着我的生命;后部快速喷射的长条形主喷口和侧面一共四个的姿势制御喷口也保证了它们不会轻易地偏离目标——
我将翅膀收回,从外侧遮蔽住全身。四片翅翼上方覆盖的防御术式结合而成的屏障组成了球形的淡蓝色力场,而我身处其中。浮游刃的尖端并无法轻易突破这层立场,就好像在巨鲸旁不甘游动的鲨鱼一样从我的身边四散而去,有的甚至直接掉到了地上。只有两三片准确的击中了我的正面,但那锋刃并没能劈开我的翅翼,反而由于翅翼的偏导而滑向更远。
第二波,是她本身。
绝对高速的快剑,带着喷射的尾焰汹涌而来。
并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任何变招,单纯就是凌驾于我的速度。
金色的双剑中的一把,指向我的咽喉;另一把则是在第一把之后,如果第一把被我挡开而第二把必定命中。
赤红色的残像指明了她前行的方向,但我已经无力阻止。或者说根本无法阻止。
我把合拢的四片翅翼分开,身体继续依着惯性向后推进,但这样缓慢的相对速度根本逃脱不了她的剑锋。
即便如此——也还是我的胜利。
千年之前,我还记得他曾经在改造其他人时说过的话:
“每一个女武神,都完全不一样。你是一切的起点,是原型机,是初号机;其他的可以说是删减你所拥有的部分而进行对其他方向的特化,比如奥特琳德和格林歌德是速度,奥尔特洛德和荷姆薇洁是力量…..总而言之,你可能是最全面的,也可能是最强的,但也绝对不是所有方面都能压过其他人。”
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时我还有点高兴——这至少承认我是最强的有一定可能,不会轻易受人替代;但后来却觉得我或许是最为失败的,毕竟样样通样样松,全部都好反而会被单方面特化的针对致死。一千年后,我已经释然了。
因为,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我是唯一的。
也是女武神中,绝对的最强,绝对的第一,绝对的无上。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由‘没有死去的叶胧月’所寄宿的身体。
那个意义并不只是简单的多重人格,也不是良师益友——代表了我不仅能够使用原先‘古老者魔石’中压缩的权能,而且可以和还没有死去的她一起,来操作对于‘水’的一切。
当然现在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原先叶胧月的‘降临之躯’好,不如说是非常差,或许连她原先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但随着对于被我洗脑过后叶钊杰的解剖和在他昏睡时截肢分解,我成功摄入了大量同样的‘降临之躯’的体液和细胞,也因此能够将身体调整到更佳的状态,可以说原来的身体已经被慢慢一步一步从里到外换成了‘圣子’。所以——
【冰啊,成为长柄吧】
【用无数的水滴而凝结成零度】
【延长自身,而成为打击的锐锤】
冰柱从圣钺的底部伸长。
【击中吧,以圣子和圣女的名义,将来临之敌,击中吧!】
延长的冰柱,击中了。
如我所愿,击中了格林歌德的腹部。
宛若被一把重锤猛击,她的姿态崩溃了。无法维持速度,下肢徒劳地摆动着,上半身只能靠双手交叉成X型来防护有效区域。
再加上我向她扑来,体积远过于她的我占据了有利位置,所有的向背后的喷口全部打开,圣钺挑飞她的单臂,而抬脚砸在她的脸上。
落地的身体激起了巨大的沙尘。
待到一切平息——
那便是她被我单脚踩在脚下、脸部埋入土中的屈辱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