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全部解除召唤,将所有资源加于动力和护盾上。

愤怒之龙的目标只剩下我了,格林歌德尽管一直用各种方式吸引它的注意,但她的火力实在过于微小,她的双剑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愤怒之龙也自然对她不感兴趣。

杀过它七八次的我,就很不幸地成为了他的发泄出口。

更加可怕的一点是——

“环境温度,已经超过一百摄氏度,现在还在不断上升。氧气含量正降至10%以下,仍在缓慢下降。DEUS 使用时间残余25:43”头盔内置的显示器展露出多个无情的事实。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仅是物理免疫,而且还对周围自带大范围烧灼伤害,并且直接耗空氧气么。不要说是普通人,我想就连那些改造过后的怪物也无法在这种环境行动自如吧。”

一边分析,我一边利用披风下的矢量引擎加速逃离一连串飞行的火球。

在第二次杀死他之后,我偶尔还会掏出几把耗能大的重型武器还击,也有时直接用一些更加奇妙的武器将它抹杀。可是一切的兵器都好像对它完全没有作用,相反,他把自己全部的精神和能力调动起来,前来追逐我所留下的蓝色轨迹。

三百多米的身躯对他而言就是依仗的壁垒和城堡,不仅能够将我的攻击全部无效化,而且那身体随便一动便能在我的身旁掀起火焰的风暴,噼里啪啦的烧灼声从我铠甲之外的每一寸土地,乃至每一丝空气中响起。

但对我而言,我发现了一条独立于武力之外的解决方案。

在躲过一次横向从头上掠过的龙息之后,我将两把剑柄嵌入腹部两侧,对准了愤怒的头部——说来这是第几次了,我完全记不清了,每一次的射击都是我的胜利,但火焰总能重新组成龙头的模样。

“再次召唤,‘禁军’系,湮灭黑光。”

聚焦的反物质射流从我的身侧喷出,蕴含大量禁断技术的神秘兵器发挥了应有的威力,射界上的一切在黑暗的光焰中从分子层面彻底湮灭。

被扫射过后的愤怒之龙,整个身体中央出现了圆柱状的空洞,而空洞四周的火焰也在缓慢崩解——但这也就是昙花一现,它身上的豁口在短短数秒内恢复原状,它的愤怒一如既往。

这正中下怀。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愤怒之龙——不,韦斯塔德!!!!”我大吼着,向着那颗重新从烈火中出现的头颅比起中指,“过来,杀了我!”

它不负我的期望,口中溅射而出的火焰直直向我而来。

我解除了所有护盾,铠甲表面的温度以令人惊恐的曲线升高,而铠甲内部的警告标语大量出现、警报声响彻头盔内部的景象足以让普通人惊慌失措,但我毫不在意。

因为我手上有了最好的护盾。

我连眼睛都懒得闭,直直看着那条火炎的奔流在我的面前停下、收回它的嘴部。

“如何,韦斯塔德?你的愤怒呢?你那烧尽一切的愤怒呢?”我用扩音器大声地嘲笑着,“来啊,把我烧成灰烬啊!”

愤怒之龙停下了。

它第一次闭上嘴,双翼收紧,四肢聚拢,尾部缩回。尽管那双由发光的岩浆和火焰组成的双眼中放射而出绝望和暴怒,我很明白,这一局是我的胜利。

“你的记忆看上去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和她都是谁,”我放低了声音,但依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语调,基本已经确定了胜局,“说不定我可以与你谈判,来裁决你胆敢对我动手的叛逆大罪。”

【你这个人渣。】

愤怒之龙的发声方式并不像我所想象过的那样,用喉头和颈部来发声;而是我四周所有的火焰用奇妙的震动和排列,形成了诡异的立体声效果,如同四面八方都有人说话一样。

而声音还是没变,韦斯塔德的声音,骨子里的傲慢从来就没有变过,但那种焦急的心情我反倒能够理解些许。

想必我的新护盾,这个在我的眼前显示为时暗时灭的Waltraute、毫无生息的女人,是愤怒之龙胸中残留的韦斯塔德的情感,所唯一的牵挂。

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不能让心中的同情埋没思考,我继续做出不知廉耻的发言。

“我观察到了,杀你多少次都没有用,无论用什么武器和什么方式,所以我觉得吧,与其把你杀掉,不如留你一条烂命。”我左手将这具冰冷的女体抱在胸前,她的金发在我的铠甲表层毫无生气地垂着,“代价就是,让我离开。”

四周那原本微微平息的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但没有一点火舌沾到她的身体。

【你一定会死,就算我陪你一起,我也无所谓】

带着丝丝缕缕颤抖着的恨意,我能够听见他那强忍愤怒的声音。

但那龙头已经向我发出直线的射流,比声音还要更快一步,只是到了她的面前四散而去罢了。

【我不会与你妥协,永远不会。】

“你到底在干什么?喂,刚才我都要和她一起被烧化了耶?”刻意夸张的语调掩饰住内心的紧张,我没想到它真的在这种情况还会再次发动攻击。

我所害怕的某件事情,渐渐浮现在我的心口,就算是在完全封闭的、有自适应温度系统的动力甲内部,我也好像流下汗来。

说不定,韦斯塔德只不过是行走世间的幻象;而愤怒才是这具唯余记忆的空壳之中的灵魂。

那样的话,韦斯塔德先前在与我鏖战之时一言不发也就有了解释:韦斯塔德早就死了,他所留下来的躯壳里只存在他生前最后的执念,而余下的部分全部都是由这该死的火焰填充。

他的本体早就不是人类,而是火焰了。

我难以想象,这一千年,韦斯塔德所剩下的最后的执念,在这具身体里遭受了怎样的煎熬,又在刚才的战斗中损耗多少,他的理智已经极端接近崩溃,而他也完全不像是能够继续维持思考的模样。

“不过,我所要做的行为本就是拖延时间,而现在我已经能够看到一丝曙光。当然,曙光不一定是来自于我本人,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在头盔中喃喃自语着,我看见了奇妙的场景。

空中的巨大战舰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缓慢飞来,战舰上的那个红色标点正在舰体当中来回踱步;舰体之下的那个最为亮眼的红点正在与森林中的一枚红点缠斗,但二人的方向都在朝向这里;两个原先打斗的名字时暗时灭的红点当中,一个依然保持着匿名状态在森林中隐蔽,另一个则是已经快要到场加入战局。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期望能够把她救活。”我对着火焰中的龙头说道,“真的,只要你信任我。”

火焰暂时停息了。

在停息的瞬间,黑色的巨大裂口,从地面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