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慢慢的舒展筋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光是这样就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记得曾经有读到过作者去到乡下的文章,里面有时会说空气是甜的,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一直都以为那是夸张的说法。
虽然没有看到过官方公布的数据,单纯目测植被覆盖率肯定超过了60%。
听起来可能像是一片令人向往的净土,然而这座小镇的实质却是用来囚禁罪人的牢笼。
我、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居民都在企图改变因果的途中遭到抓获,因触发禁忌受到终身囚禁的惩罚。
天空澄澈明镜,太阳刚升起不久,发散出温和的亮光照在我脸上,有种让人想睡回笼觉的冲动。
不过,它们都是虚假的存在。
高大的墙壁围住了整个小镇,除了天空以外看不到其他景象……表面看上去是如此。
起初只是出于好奇伸手抚摸墙壁,结果发现传来的触感十分不对劲,贴近才发现能看到细小的像素点。
这里是某座巨大建筑物内部,四周的景色都是投影出来的,要是有办法去到墙壁顶端,伸手触摸那片干净到不正常的天空,一定能验证这个事实……
我认识的人大概都没有闲到那个程度。
尽管是虚伪的天空,它却遵守着我所知道的常识,太阳经过24小时会升到正中央,温度也会跟着变动。
我没有整天盯着天空看的习惯,但察觉那时模拟出来的景象后,早上阳光不太刺眼的时候都会去观察一段时间。
云朵每天的形状都有所差异,细数每阵风之间的间隔也找不到任何规律,基本找不到与现实的差距。
仔细一想,要是没有那片天空,而是处于漆黑的囚笼内部,大概都没有办法确认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过去了多久。
确认时间是需要参照物的,假如虚伪的太阳不同于现实中的太阳,以25小时为周期循环,说不定住在这里的人都会过上25小时制的生活,话说现实中地球围绕太阳公转一周需要400天的话,那么一年会变成400天?
没营养的话先放到一边,根据从钟表上看到的数字,我走出房门的时间正好是7:30。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久,倒不是说突然养成了散步的习惯,即使脚步缓慢,我也拥有明确的目的地。
准备的说,我正在前往工作地点的路上。
我被墙壁拦住了去路,面前是一扇足足有20多米高的大门,在那后方是漆黑的走廊,连续拐几个弯能抵达一个类似法庭的场所,巨大白胡子会在那里审判新的罪人,也就是我被带过来的地方。
不过这扇门似乎只有在新人被送进来的时候才会打开,平常狱卒们都会使用旁边正常人大小的出入口通行。
员工专用通行口旁架起了一个小棚子,有点像是某个比赛的选手报名处,我接触最多的狱卒正站在纯白的桌子左侧。
“早上好,37号。”
尝试向37号打招呼的第78天,依旧没有得到口头回应。
37号表面看上去在17-19岁之间,淡金色披肩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给人一种在发光的错觉。
身材不会过于丰满,也不会过于平庸,以她的面容来说绝对找不到更加完美的比例了。
宛如天使一般的女孩,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做出类似的评价。
因为不把她比喻成幻想出来的产物,单纯用形容人类的词语去形容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所不足。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放在现实中饮食、作息、压力等一系列因素都会影响皮肤状态,即使是被所有人赞美外貌的演艺人员登上电视也需要化妆。
37号的脸和其余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却没有一点瑕疵,凑近之后连毛孔都看不到,只有皮肤的纹路,就像是用软件把面容处理到完美的人来到了现实中。
她所拥有的并非天然,而是必须经过加工才能到达的美……
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37号本来就不是人类。
根据听到的说法,她和其他狱卒似乎是被称为“泛用型低智能AI”的存在,心脏没有在跳动,不会呼吸,手腕的触感跟人类无异却凉的出奇,第一次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我被冰的叫出了声。
得知她是AI的那天起,我便开始时不时尝试向她搭话,很遗憾至今也没听过她的声音……
或许根本就没搭载语言功能?
她从未换下过深蓝色的狱卒制服,头顶上戴着小小的帽子,右胸口处有一个方形铁牌,上面刻有“EX8707-5532-0237”一串字符,其余我见过的狱卒们也有相同的标识,可能是生产编号一类的东西。
如果记得没错,后两位最小的数字是“09”最大的数字是“83”,前面的数字完全一样,考虑到随便起外号很不礼貌,直接用编号称呼又太长了,所以我便直接使用最后两位数字来称呼37号了。
姑且询问过她本人(虽然是AI)的意见,不过她还是顶着一副扑克脸,完全看不穿在想什么。既然没有反对,大概就是不讨厌,37号的称呼很随便的定了下来。
每天见面后,37号总会先走过来用水蓝色的大眼睛打量我一番,或许是在确认身份。
只有经过这一步,她才会把事先准备好的工作必需品搬过来交到我的手上。
谈到在监狱内让囚犯做的工作,第一时间可能会让人想到劳改,但是在这里并不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被迫拿起十字镐跑去挖矿或者帮忙建设工程。
跟那种重劳动无缘,我的工作其实挺轻松的……
每天把37号递给我的清单分配给一部分囚犯,仅此而已,甚至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不觉得这是正经工作,更像是送报纸的临时工。
嘛,反正今后又不打算把我们放出去,企图通过劳动让人反省也没有什么意义。
“啊!37号,稍微等一下。”
接过今天份的清单,37号安静而又迅速的完成了使命,准备回去继续站岗时,我从背后叫住了她。
37号停下脚步,侧过身朝我歪了歪头。
虽然没有开口说过话,37号确实能理解其他人的语言,而且会尽可能解决其他人提出的问题。
比如说询问某个人目前住在哪里, 37号会默默地把人带到指定地点,途中停下脚步她也会跟着停下来,加快速度的话她也会跟着跑起来,强行走弯路会被她冲到前面拦住去路。
连果酱的盖子都愿意帮忙拧,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比我更无聊人去对她恶作剧。
我踮起脚尖,凑到37号的耳边,确保现在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其实……”
交代完事情的大概后,我再度嘱咐:“拜托你了。”
37号微微点头,临走前一如既往的鞠躬目送我离开。
至于我希望她能帮忙解决的,说白了就是跟某对笨蛋夫妻有关的事。
免费的住所、家具、定量的食物,这是被囚禁于此的人共同拥有的保障。
与之相对,每个人也都会拥有一份分配下来的工作。
——不工作者不得食。
在人类社会中是句真理,但放在这里并不准确。
分配下来的工作并非强制劳动,全部翘掉住所和食物也还是会得到充足的保证。
大部分人选择工作不是因为勤奋,而是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
要是不去工作,家里的电就会被停掉。
听说这里会完全再现四季,最热的时候会超过30度,最冷的时候会下雪,平常懒懒散散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温度到了无法凭借毅力忍受之时才去为了暖气工作的家伙也大有人在。
以一个月为结算周期,监狱方会根据出勤情况来决定下个月的供电。
其中有一点很麻烦。
如果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供电也只提供一半。
不是说会在某一天中止,而是在使用的时候扣去一半。
打个比方,假如想用微波炉加热食物一分钟,那么在第30秒机器会自己停下来,简直就跟找茬一样。
更麻烦的是,多名囚犯同居时会根据所有人的劳动情况决定供电比例。
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同居,只有其中一人好好工作的话,下个月的供电仅提供50%。
起初我不知道这条规矩的时候,那对笨蛋夫妻为了挽救洗混色的衣服在地下室制作时间机器,翘掉了所有工作,我也因此有幸体验了刚才所说的生活……
制作料理时勉强还能忍受,毕竟等待几个小时会恢复供电,需要冷藏的食物可以先寄存到别人家里。
就算天气越加燥热,熟睡后空调自动关闭也不算一个大问题。
但是……
淋浴淋到一半水突然变冷实在是太惊悚了!
为了安心的淋浴时间,不得不努力工作,也不得不督促那对笨蛋夫妻去努力工作,不然说不定哪天我会直接猝死在浴室里。
上一次笨蛋夫妻用修理家电的零件制作时间机器的事中途被发现,假如不是半成品的话,似乎会有更加严重的惩罚。
尝试制作时间机器,仅仅如此就已经严重违反规定了。
然后违反规定的人……
会被处刑。
啊,虽然说是处刑,不过不是那种很可怕的处刑。
把清单塞进第一家的邮箱后,正上方传来了播放语音的通知。
按照惯例念完复杂的规定,接着出现的是我父母的名字。
——两人因私自研发时间机器违反规定,在此进行处罚。
那个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就算躲在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都能听清内容。
——我知道,所谓的爱情并非占有,每个人都是一只迷茫的候鸟,在名为人生的旅途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归处;被人依靠,成为他人的依靠,或许这就是人们活下去的理由。你是我所见过最耀眼的人,如果能同你白头协老,世间绝无更为美妙的幸福。
(以上内容选自2022年3月14号)
囚犯违反之后会被公布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根据时间判断,刚才广播放送的应该是父亲初中时给母亲写得情书。
光听内容勉强能到达及格分,可是……
精心准备的情书出现了错别字,特地挑白色情人节前一天熬夜写了一大堆肉麻情话,当天却因为紧张放错了抽屉之类的事,全部都会作为补充被大声公布出来。
如果我收到这样一份情书,估计只会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从此敬而远之吧?
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竟然接受了那个人乱来的表白,两人最终结婚生子。
话说“能同你白头偕老,世间绝无更为美妙的幸福……”一个初中生到底在故作深沉的写些什么啊?
被朗读情书还算好,有时连到几岁为止都还尿床,一时冲动犯下想要埋藏一辈子的黑历史都会被公布出来。
内容会比当事人的记忆详尽无数倍,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不,比起在时间的夹缝中制造如此巨大的监狱,调查囚犯信息好像只是小事。
第一次是囚犯出生国的语言,接下来会被翻译成粤语、英文、日文……我只能听出这三种,根据停顿来判断,父亲那份尴尬的情书被翻译了足足20个版本。
不过拜37号优秀的工作效率所赐,无意义违规行为暴露,那对笨蛋夫妻今天应该能按时去好好工作了。
顺便一提,在这里没有具体上班时间,统计当天出勤计算标准的是工作量。
以我为例,这份工作实质上是“在下午3点(以我们使用的钟表计算)前将清单分配给指定区域内全部囚犯”。
能在规定时间前完成的话,态度、手段等等一系列因素都不会对结果造成影响。
事实上,讨厌把工作堆到最后,选择与我类似时间出门的人只占极少数。
因为工作要在提交简历后才会分配下来,上面有一栏需要填写“理想工作时段”,监狱方会完全遵守囚犯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理由……喜欢睡到大中午,甚至是深夜再去工作的人多到可怕。
我每天都会路过30栋住宅,由于时间缘故,很多人都还在睡觉,擅自上门打扰大概又得不到好脸色,部分邮箱从我开始工作的那天起就没整理过,估计迟早有一天会塞不进新的清单。
那些根本就是空屋吧?想到我搬去跟父母住之前分配到的屋子也是其中一间,这种假设似乎很有说服力。
在这三个月内,我实际见过面的囚犯其实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视野中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后,清晨这段安静的散步时光正式宣布结束。
“谢谢你!真的得救了!”
身材健壮的男子正在拼命的向一位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弯腰道谢。
即使对方露出略微感到困扰的神情,不断摆手,出声表示:“不用客气,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男子也依旧不愿意停下来。
放在旁人眼里,那是一副越看越会认为男子是变态的光景,假如来到这里之前在大街上看到这一幕,我或许会考虑报警。
“西蒙哥,这是今天的清单。”
我把剩下的清单卷成筒状,轻轻地向男子肩膀敲去。
他的全名是西蒙·洛特尼克夫·沃洛夫,一头红棕色短卷发正好能盖住后颈,四目相对的瞬间,碧蓝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着我的身影,宛如平静的湖面。
“啊,小时……”
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接着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错开视线,伸出右手抚摸自己的脖子,这是西蒙哥紧张的表现。
“早上好,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早呢!”
至于尝试化解尴尬的能力……基本是小学生级别的。
跟表面看上去的不同,西蒙哥其实没有做任何坏事,之所以想要尽可能岔开话题,根本原因是被迫听到了某人的家丑……
没错,就是那对笨蛋夫妻。
他总是会在意被公布黑历史的人与其亲属的感受,当天见面后便会在“想要安慰几句”和“主动提及可能会影响到当事人情绪”的漩涡中周旋,或许“老好人”这个词汇就是为他而生的。
说是老好人,他也绝对算不上是“普通的老好人”。
西蒙哥是英雄。
并不是我遇到困境时受到过帮助单方面将他认作英雄,来到这里之前西蒙哥真的拯救过一次世界。
根据听到的说法,那里似乎是被叫做“福利坦尼斯共和国”的地方。
之前我有看到过手绘的地图,整体形状有点接近欧亚北部,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具体位置,我开始觉得鼻子大而高、眼眶凹陷的西蒙哥脸部轮廓有点像俄罗斯人。
话说回来,这个曾经独自一人对抗邪恶势力,最终替故乡迎来和平的男人,如今却成为了囚犯。
身上系着打满了补丁的围裙,口袋被深绿色橡胶手套塞得鼓鼓的,脖子上挂着围巾,完全是一副刚刚大扫除完的模样。
如果不是透过衣物能清楚看见过分强健的肌肉线条,估计没人会相信他以前的身份。
至于西蒙哥被囚禁的理由……
他在对抗恶人头目的最终关头不小心超越了光速,逆向穿梭时空的途中因触犯禁忌遭到逮捕。
虽然像是个笑话,但一点都不好笑。
谈到西蒙哥被逮捕,该说真不愧是英雄吗?竟然敢开口向那个奇怪的白色大胡子确认情况。
故乡恢复和平,身为英雄的自己已经没有非要回去不可的理由了,犯错后按照别人的规定接受惩罚,当做是搬到了其他城市,悠闲过完后半生似乎也不错……这是我所听说的,他在丝毫不抵抗的情况下选择接受现状的理由。
“时姐,也给我一份!”
原本站在一旁的少女凑了过来。
她似乎是担心会弄脏清单,伸出手之前将其放在淡粉色的围裙上粗略擦拭了一番。
她的名字是芙露露,因为小我两岁,所以称呼我为“时姐”。
芙露露也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使用的是一种那里独有的语言,为了能跟邻居(西蒙哥)交流,拜托别人努力学会了中文。
“给。” “谢谢!我看看……”
芙露露的咬字有时候听起来会很奇怪,不过和她说话从来都不会有交流障碍。
话说“时姐”其实是芙露露过度在意礼仪偶然出现的产物……
她本人绝对没有恶意,但是被人这样称呼总觉得怪怪的。
自从开始这份工作以来,我仍未见过比芙露露更加关注清单内容的人。
需要分配给囚犯们的清单也跟广播一样刊登了多种语言版本,扩大纸面的同时压缩了字体,样式跟报纸基本没有区别。
这里没有记者,自然不会刊登新闻。
除去供电,有好好工作的囚犯还能获得一项特权——允许领取监狱方配送的物资。
更多种类的食物、高质量生活用品、维修零件、玩具人偶……简直就是一个免费的商店。
种类每天都会发生变化,某些稀少的物品会按照周期出现,它们的进货日期(?)和具体数量都会被公布在清单上。
不过……没有金钱限制,又不能网购,本人必须去到现场,这份清单其实看不看都无所谓。
每天都会兴致勃勃地确认内容,接着再决定今日菜单的芙露露才是稀有物种。
不,除了15岁就过着家庭主妇一般的生活以外,她过去的经历和外貌……一切都很难跟“普通人”挂钩。
芙露露是魔法少女。
第一次听她讲起自己的故乡,比起80%的女性都会成为魔法少女去战斗,在那个世界人姓名全都是ABB式的,自出生便会拥有各种鲜艳的发色……像我这样的黑发棕瞳在几亿人里都不会出现一个的事实更令我惊讶。
粉色的短发,翡翠一般的瞳孔……确认过它们都是这名少女先天带有的特征后,芙露露是魔法少女的事……之后再遇到西蒙哥,他说自己曾经是一名英雄的时候……
我很自然的就接受了。
因为遇到了太多离谱的事,我接受莫名其妙事物的标准也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吧?
“西蒙哥,今天也出现了吗?那个……不吉之物。”
他们两人会待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西蒙哥遇到了自己无法独自应付的“不吉之物”,所以跑去找芙露露帮忙解决。
“嗯,本以为昨天已经将它们都铲除干净了,真是一群缠人的家伙。”
西蒙哥露出刚与强敌大战完的神情,用严峻的口吻说道。
“我记得这周都是第三次了,到底有几只啊?”
“加上之前的……一共有7只。”
英雄拜托魔法少女去解决不吉之物,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唉——平均下来一天有2只左右,好像挺够呛的。”
不过要是真的存在某种很危险的怪物,我也不可能用如此事不关己的语气去评论了。
“准确来说前天是1只,昨天是2只,今天是4只。”
“竟然是呈函数增加的?说不定明天会变成8只。”
这里没有超出常识的敌人,比我们所有人原本居住的世界更加安全。
刚才在对话中提及的,只是某种生命力极强……稍微还有点恶心的生物——蟑螂。
“请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不知为何,西蒙哥极其讨厌蟑螂,见到实物的话,甚至会像个少女一样发出尖叫。
一个大男人拜托比自己年幼的女性驱逐蟑螂,实在是令人难以评价……
至于芙露露,一周至少会接受5次如此丢人的请求,我曾经私底下跟她谈论过这件事,却直接被一句“谁都会有不擅长的事物”终结了话题,不同于本人,她的室友则是直接给西蒙哥贴上了“废柴男”的标签。
顺便一提,我暂时还没从自己家中看到这种生物,西蒙哥的遭遇,有时不禁会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跟蟑螂的领袖结下了一生都无法化解的恩怨。
不……如果使用相同的方式,每天早上都搬起全部家具仔细搜索每个角落大概同样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在树枝上偶尔会看见小鸟,在附近的小河中也确实生存着鱼类,会出现蟑螂貌似并不稀奇。
关于蟑螂有 “发现一只就还存在一百只” 这种令人不太舒服的谣言,既然看见之后会产生如此可怕的联想,比起浪费体力来恶心自己,不如在实际目击之前干脆就当做不存在吧。
“我还要把剩下的部分送完,先走了。”
“哦,路上记得小心一点。”
“对了,还没准备早餐,我也差不多该……”
听到我的话,西蒙哥微笑着朝我挥手告别,沉浸于浏览清单的芙露露也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将其对折塞进围裙的口袋。
我们此时都不算空闲,平日在早晨见面,基本在互相寒暄几句后马上就会分开。
把最后一份清单投进邮箱,今天的工作宣布结束,我不禁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零……挑这个时间待在门口每次都能遇见你,真是个生活规律的好孩子。”
抬起头,一位金发女性正趴在围墙后方朝这边看。
原本会令很多人羡慕的长发因为没打理翘起来好几根,身上唯一一件白色衬衫从上面数有三个扣子没扣好,刚问候完就忍不住捂住嘴打哈欠……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今天不打算睡到下午再起床吗?”
“我也想这样做,但是一大清早就有吵到令人头痛的广播放送……”金发女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全部都是多亏了某人精神过头的父母呢。”
这个人叫做Mary·Hussein·Alampa…起初互相做自我介绍时我有在纸条看到过全名,其长度足以媲美2-3个短句,很遗憾我并没有超人般的记忆力。
她是出生于2158年的美国人,也不知道100年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地人们的名字开始含盖了祖上血缘、出身地和个人所获得的荣誉……甚至会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长。
平常使用时肯定很不方便,比如学生参加考试光填写名字都要浪费很多时间……在我幻想他们生活中的不便时,本人却告诉我连成年后填写各类文件用的都是相关机构决定好的“编号”。
彼此之间会以数字称呼,别说同学之间相处到毕业,到退休都不清楚同事名字之类的事都并不罕见。
或许是在报复截取开头演变成“玛丽姐”的称呼,也可能是出于原先的习惯,她将我称为“零”。
还有,玛丽姐是天才。
虽然在这里,排除掉西蒙哥与芙露露那类拥有超越常识力量的存在,还有单纯只是利用了父亲研究成果的我以外,单纯依靠自身智慧触犯干涉时间禁忌之人都可以被称作“天才”,即使以“发明出时间机器”作为“普通人”的标准,我也依然认为玛丽姐是“超乎常人的天才
”。
明明是个美国人,中文的发音和吐字却比我还标准,跑去当新闻主持人估计都没有任何问题,先前提到教导芙露露的人也是她。
不光是语言,玛丽姐在涉及过的领域均有所成就,似乎在原本的世界是个有名人(因为是本人告诉我的,不排除是在吹嘘自己的可能)。
“话说回来,关于今早的广播,总有种零偷偷摸摸做了什么的感觉呢。”
“请不要擅自污蔑我。”
“哼哼~你在紧张吗?没关系,我又不会去跟谁告状,只是确认一下猜想而已。”
高高在上的态度,交谈时永远不愿放弃话语主动权,仿佛了解一切,令人羡慕同时又有点惹人厌……
要说为什么的话,在玛丽姐面前似乎藏不住任何东西,她又总是不会给予他人建议,甚至不会表明自己的观点。
至少早上的事件我自认为没做错,是“正确”的,可一旦被玛丽姐当做小孩戏弄,内心便会无法控制的慌张起来,认为做了错事,拥有了本不该拥有的想法,看穿的人却没逼迫我向谁道歉,反倒以一种假装事不关己的态度来宽容对待我,希望我能自己改正。
不管过去多久,我都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抱歉,抱歉……因为零什么都藏不住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戏弄一下,作为道歉我请你吃甜食,所以别再瞪我了。”
“我……”
“‘工作’也结束了,反正你接下来半天都很闲,我认为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
换做从前,我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形式的道歉。
既然居住在这里,玛丽姐当然也是一名尝试改变时间的罪人,然后理由……和我们家有些类似。
她曾经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但是年幼时不幸患上遗传病,在当时似乎是一种不治之症,玛丽姐为了治疗妹妹励志要成为医生,虽说希望渺茫仍要拼上一切来挽救家人的性命,流传下来或许又是一段佳话……
可是当许多只能慢慢等待死亡的人因玛丽姐研制出的药物重获希望时,她的妹妹已经过世整整10年了。
被称作“天才”的人,或许只不过是不懂得放弃的笨蛋。
要是有办法回到10年前,那么死去的妹妹不就能得救了吗?能让一切重来的话,那孩子或许还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秉持更加乐观的想法,玛丽姐开始投身于时间机器的研究。
一切都逐步进行,距离实现毕生的梦想只差最后一步时……她却再一次遇到了麻烦,接下来的遭遇我想不必再解释了。
“难得有机会见面,稍微陪我一会嘛,独居久了偶尔也是会觉得寂寞的。”
我一直认为用怜悯的眼光看待挣扎着想要改变自身不幸之人是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所以并不同情玛丽姐。
之所以会点头接受,不过是父母中午都不在家,回去必须要自己动手很麻烦,因此大部分时间都会接受她的邀请,仅此而已。
跟玛丽姐说我跟她的妹妹有点像之类的……完全没有关系。
“总之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