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面膜都没敷完就被你拉了出来，然后陪你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三个小时。我姑且还算是一个大度的人，不过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坐在台阶上的夏名雪手里的卡片被她特意的卷了卷，写在上面的字光看都能感受到那沉重笔力的厚实线条。女孩儿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愠怒的神色，但在昏黄的街灯照射下，那苍白的皮肤和浅笑却有种惊悚的灵异感，与其这样到还不如让她的脸上多些愤怒的样子，那样好歹还有一些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敢在女友美美的保养自己的皮肤时火急火燎拉她出来的男朋友，无非就两种人。一种是不知岁月静好，人生不易的钢铁直男。另一种是不惧女朋友回家后手持菜刀刀刀烈火的黄金勇士。但这两种人无论那一类，都是陆求川最喜欢嘲笑的人。这货自认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察言观色这种基本技能起码也是+10的强化等级。但或许是+11是强化失败了，陆求川并没有注意夏名雪那让人胆寒的样子。
可这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
“让我想想，榴莲或者键盘，这俩我选一个跪一晚上行吗？”
“直接跳过了解释来到惩罚的环节吗？你够心急的。”
“我知道在女朋友保养的时候拉她出来是在作一个多大的死，反正跪一晚上我逃不掉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接受。”
陆求川双手抱头，惬意的靠在了行道树上，微眯的双眼扫过街道上的行人。冒着极大风险把夏名雪拉出来只为了一件事，他想接着堵一遍汪小曼。
他从下午蹲点蹲到深夜，再堵一遍汪小曼倒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在王茶依仿佛能杀人的目光里美美享用好了丰盛的午餐过后。陆求川第一时间联系上了自己以前大学时的舍友，一个计算机发烧友。他用以前大学时偷偷做成的“论如何让舍友社会性死亡”的集锦做威胁，成功逼迫舍友在原本就不多的假期中为他抽出了大把时间寻找资料。
而那些资料现在就在他的兜里，这是陆求川专门用来收拾汪小曼的。当他仔细的将这些资料收进兜里的时候，有种宝可梦玩家挑战道馆时精心挑选宝可梦的庄重感。
那个令自己生厌的女孩儿无论怎么出招最后肯定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无论是派出什么属性的宝可……呸！无论是她有什么反应什么争辩，这边都有完全的准备。保证汪小曼就算再怎么翻腾，自己也能把她摁死在手心里。
陆求川露出阴险猥琐的笑容，仿佛看见了汪小曼在自己的追击下语不成声的样子。而就在他想仔细思考一下如何嘲讽汪小曼的时候，一个纸飞机噗的一下戳到了他的脸上。
夏名雪看着从妄想中恢复了过来的陆求川，将手里第二个纸飞机丢了过去，陆求川刚拆开第一个纸飞机，只能随手抓住第二个纸飞机把它忘到一边。
“你是找到什么突破点了？让你兴奋的从下午就开始等起。”
我有那么兴奋吗？陆求川挠了挠自己的头，心里有点小不服。但夏名雪抱手歪头看着他，那个带着些顽皮的，看破一切似的笑容有着莫大的说服力。
“行吧，看样子我是有些兴奋过头了。”陆求川一拍脑袋，算是承认了夏名雪的猜测。他拿出手机，把自己在奶茶店时看到的新闻调出来给夏名雪看。
比起那个综艺感十足的午间新闻，陆求川这次调出来的夜间档新闻可就严肃了许多，一身西装不苟言笑的女主播冷静且迅速的将受害者的照片在液晶屏幕上排列了出来，播报新闻的的声音也没有什么波澜，如同女主播的形象一样稳重。
“该说外星人的礼物果然不同凡响吗，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那一张张脸颊，即便打满了马赛克也不能阻止观看者察觉到那下面的血肉模糊。这一层简单的遮蔽太过苍白脆弱，仅仅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反抗而已。
“那眼睛，那鼻梁，那皮肤，那嘴唇。果然守恒定律是最基本的原则吗？”陆求川瞟了一眼新闻上的图片，眼神中全是嘲讽。“这个定律遵守的还挺好。”
“嗯……你跟那个叫汪小曼的女孩儿有所接触，你觉的她会察觉到这件事吗？”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脸颊已经变成了何等的可怖模样，但夏名雪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瞳眸如果是一片广袤的湖泊的话，那么夏名雪的湖泊并没有因为那砂石一样坚硬丑恶的脸颊而掀起一丝波澜。
“非要我说的话……等等……”陆求川的突然停下了话语，他仔细看了看夏名雪的表情。
“小雪，你是在笑吗？”
是的，虽然夏名雪的视线不带有任何温度，但是她的脸颊却绽放着一个温和的微笑。
陆求川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些淡漠。这声音和他平时欢脱贱格的样子不是很搭，男孩儿看向夏名雪的视线中突然有些轻蔑，夏名雪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似乎触动了陆求川的逆鳞。他并没有愤怒，陆求川的确不喜欢夏名雪这个时候的笑脸。但他也理解夏名雪此刻心底满溢而出的快乐到底是为何。
“老实说，小雪你这个时候笑出来让我很难受啊。能别笑了吗，这个时候笑起来可是很碍眼啊。”
陆求川一手刀劈在了夏名雪的头上，但手掌的触感并不是夏名雪柔顺的发丝，一张卡片早一步出现在了夏名雪的头上。
“抱歉抱歉，实在是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卡片上的字才看了一半， 陆求川偷偷移开了视线看夏名雪的表情，发现她的确收起了那个笑容。
“那么问题回到刚才，你觉的汪小曼会察觉到吗？”
看着夏名雪写在卡片上的问题，要是再几分钟前，陆求川倒是有一个大概的答案。但发现了夏名雪那笑容过后，陆求川对是否应该说出自己的答案有了些迟疑。
考试的时候你正信心十足的准备在压轴大题上写下答案的时候，监考老师看了看你的试卷突然摇头微笑，那怕明知道监考老师可能只是在嘲笑你的字迹潦草，但考生心底对自己的答案的那个疙瘩已经结了出来。
夏名雪这个监考老师不是在笑自己的笔迹潦草，这一点陆求川很清楚。但陆求川同样清楚，自己心底里已经冒出来某种他自己都不想察觉到的情绪，并非是对自己的答案不自信，倒不如说是太过于自信了。胸腔中一种奇妙的感情寄生虫一样的扎下了根，让他很难受。
“怎么了？心里没底吗？”
“没办法啊，脑袋瓜子笨了。怕说出来让人笑话，这里还是让我们的夏小姐来解惑吧。”
女孩儿一愣，显然没想到陆求川居然这么轻易的服软了。夏名雪上下打量着陆求川，但她的男友却跟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转过头去，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在夏名雪的视线里，在短暂的不解过后，夏名雪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本收起的笑容再度展露，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有些无奈。
“我是不是能认为，你吃醋了？”
那笑容是有些无奈，但女孩儿的脸没绷多久。那无奈的味道退潮一样的消失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顽皮和一些腹黑的味道。陆求川原本不想看夏名雪，但是那个举着卡片不断抖动的身影实在没办法从视野里抹消掉。但当男孩儿不得已看向自己的女友时，却幻视到了自己的漂亮女孩儿的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两个小尖角，一口光滑整齐的牙齿也变成了细碎的鲨鱼牙。
这突然的小恶魔化让陆求川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搞什么？你说我吃醋了？怎么可能？”
陆求川脸红脖子粗的否定，还没等夏名雪回答他，已经赌气的把头扭到一边，甚至有些幼稚的跺了跺脚。他这过于孩子气的举动让夏名雪心中仅剩的一点小小疑惑也被打消掉了。
这家伙就是在吃醋！
乍一看下去似乎并没有值得什么吃醋的地方，但自己的男友有多了解自己，夏名雪还是很清楚的。过于敏感并不是什么好品质，仅仅只是冒出一点苗头都不算的东西，这家伙就想着把它掐死在摇篮里。
“好了好了，我先不追究这件事了。你不是让我解惑吗？手机交出来。”
夏名雪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让闹别扭的陆求川看完卡片上的字，陆求川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是很情愿的交出了手机。
“乖一点啦，你又不是熊孩子了，现在跟我闹别扭没什么意义的。”夏名雪轻车熟路的打开陆求川的手机，调出了游戏。“最近手游抽卡的运气怎么样啊？你这个万年非洲人有没有偷渡成功？”
总是用其他的东西引申到自己想要诠释的东西上，又或者说将大量的道理和规则堆砌起来，可能只是为了解释一个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夏名雪的这种做法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就是……
不讲人话。
这种引人思考的做法更适合老师这一身份，但可惜陆求川并不是什么好学生，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烦躁。男孩儿很不给面子的用鼻子轻哼一声，不对夏名雪的卡片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这次放过你，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咯。
夏名雪心中暗自念叨一句，登上了陆求川最近正在玩儿的手游。
形容陆求川玩儿手游的运气的话，就是那种典型的相信自己的脸却每次抽卡前都不会洗脸的超级非酋。乞力马扎罗山的白雪神圣纯洁，倒映着非洲大草原明亮的阳光。打猎捡垃圾回来的陆求川背对山峰仰望着遥远的欧洲大陆，脸上的皮肤黝黑发光。、
女孩儿虽然不怎么玩儿游戏，不过陪陆求川倒是跟着一起玩儿了几把手游。夏名雪看着陆求川账号里寒酸的仓库，仔细数了数充值货币，刚好够一次十连。
那个处处透露出贫穷气息的仓库实在是让夏名雪看不下去了，她把外放音量调到最高，将陆求川账号上最后一发十连投入了卡池。
夏名雪偷瞄陆求川的脸颊，抽卡的音效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力，说起来前段时间他还跟自己念叨来着，说这次限定卡池里的限定人物让他很是头疼，已经不知道砸进去多少发十连了，就是不出。
从男友脸上肉疼的表情来看，自己挥霍的这一发十连，大概就是传说中所谓“最后的希望”。在这最后的希望都被投入卡池后还能坚持不懈的跟自己闹别扭，看样子这次真的让他有点不高兴了。
至于吗？
夏名雪这么想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求川的手机上。不得不说，陆求川在挑选手游的眼光还不错，这抽卡的特效还是做的挺精致的。夏名雪偷眼看陆求川，老实说他明明十分在意却又不想让自己发觉的遮遮掩掩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这家伙平时一副欢脱贱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孩子气的这么严重。
跟平常可没法比啊，为什么他平常不能可爱些呢？非要扮演一个贱人角色。
手机桌面上，夏名雪投进去的十连已经快要结束了。前面都是几发中规中矩的蓝紫，是万千玩家都能看见的最普通的光景。陆求川在出第八发的时候眼里尚还有些小小的希望，但在第九发的紫光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无所谓了，又是吃保底的十连。或许又会出来一个早已烂大街的所谓的稀有角色吧，陆求川不想思考更多的问题了。连堵汪小曼这个念头也从他的心里飞了出去，现在他满脑子都在心疼自己那一次已经蒸发的十连。
过于心疼的陆求川把自己的脑子清了个干净，他忘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夏名雪这个人，可是一条活生生的锦鲤。
外放的手机音量原本已经被夏名雪调到了最大，但手游的音效却突破了这个音量的极限。一个像是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布满了整个屏幕的金光。彩虹和花瓣一起落下，看似风雅但实际给人一种土嗨感觉的花体字布满了屏幕。十连的最后一次保底，出了点好货。
看着那些花哨的特效，夏名雪原本对陆求川品味的肯定被她自己怀疑了。女孩儿有些嫌弃的看着屏幕上那说着气派的台词的，立绘精美的纸片人。心中的鄙视越冒越多，这些鄙视毫无意外的，是针对包括陆求川在内，为了一个纸片人不惜氪金氪到生活费吃紧的众多手游玩家。
陆求川不知道，就在刚才广大的手游玩家，一群可怖的秃子和重度肝硬化的家伙已经被夏名雪在心里毫不留情的捅了几刀。他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夏名雪的手上，或者说是在女孩儿手上的手机。
那个玻璃碎裂的声音，作为没钱氪金玩儿游戏全靠一副好肝撑着的咸鱼玩家。这个声音他听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多少手游石油佬都不一定能听见的声音啊。那怕这个声音再刺耳再难听，在陆求川耳朵里也如同天籁。
这可是限定角色出货的特殊音效！
“我现在有点想把手机抢回来。”
“嗯？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我得上网搜一下被女朋友海豹骑脸了该怎么办。”
陆求川额头上青筋炸出，这倒不是针对夏名雪的愤怒。他恶鬼一样的脸颊盯紧了女友手里的手机，在心中把运营策划美工编程——只要参加过游戏制造的所有人员，都被他亲切友好的问候了族谱上所有的女性亲属。
明明是自己运气的问题，但陆求川刻意无视了这个原因。只是单纯的对不知情的可怜工作人员们展开了迁怒。
“我平时运气好的时候没反应，这个时候那么激动。”夏名雪随手把手机丢回去。“游戏玩家都这样吗，好可怕哦。”
刻意将最后一句写成了花体字，陆求川能感受到卡片上那跃然而出的嘲笑。某种东西似乎被夏名雪狠狠的踩在了脚下。虽然那实际上跟男人的尊严这种说起来很伟岸的东西完全沾不着边，但陆求川再次刻意的把夏名雪的嘲笑和自己的所谓的“男人的尊严”挂上了勾。
“这肯定是概率有问题，我就不信了！”
陆求川咬牙切齿的点开了充值界面，在数次短暂的心理挣扎过后，他还是点下了代表最高额度的充值图标。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充值货币火速到账。陆求川看着那些图标绚丽的货币不由的想到。
其他东西做不好，这个充值回馈倒是一等一。
“喂，你这是上头了吗？”
“这不是上头，是我的斗争啊！”
无奈的耸了耸肩，夏名雪在陆求川摁下充值图标的时候清晰的听见了男友钱包濒死的惨叫。说起来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米虫，在奶茶店的工作也没有做满一个月。他的荷包原本就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这下钱包更干瘪了，好像他老爹最近也不着家吧。这么豪气的把下个月的生活费砸进手游里，真的好吗？
作为女友，夏名雪开始担心起陆求川下个月的生活。
但正当她准备写字规劝陆求川冷静一点的时候，却发现蹲在地上，一副较劲样子的陆求川莫名的有点滑稽。
嗯，还是算了吧。现在他这幅样子挺讨喜的。
夏名雪默默的把纸笔收了回去，把脑袋凑过去看陆求川抽卡的手气如何。
事实证明，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当一条人形锦鲤。陆求川咬牙氪掉的下个月的生活费，换来的是蓝天白云和紫气东来。当那些精美的立绘每说一句早已熟悉的台词，陆求川就愈发感觉自己刚刚就是个白痴。在自怨自艾的陆求川旁边，夏名雪眼带怜悯的望着他，看着自己的男友一点点变的灰暗起来。
“我就有那么脸黑吗？”
手机屏幕上最后一发十连，蓝紫交错的色彩扎的陆求川眼睛疼。但他现在却连抓狂的动力都没有了。
“嘿，嘿。先别急着失落。问题还没解决呢？还有那个叫汪小曼的女孩儿呢。”
“啊？那是谁？跟我有关系吗？”
陆求川彻底放空了脑子，说起来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像手游策划这种职业，就该进个焚化厂。
“啧啧啧，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吗？”
“不是打击太大……”陆求川默默的关掉了手机，低下头，如同大招蓄力一般的深呼吸。
“小雪你这种时候秀我一脸有意思吗？！非洲人没人权是吗？！像你这样贴脸豹跳是会被真人快打的知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大吼把周围的路人吓了一跳，不少跳完广场舞的大妈对这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投来中老年妇女充满杀伤力的鄙视目光。心想着那家的崽这么没素质。
夏名雪却像是早料到了会发生这样，提前一步用手指塞住了耳朵。陆求川的大吼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首先呢，你不敢对我真人快打。其次……”夏名雪的笔尖顿了顿。
“感想如何呢？”
女孩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张询问自己感想的卡片悬在自己的面前。差一点又让陆求川被焦躁点燃。但当陆求川冷静下来时，他又不明白夏名雪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的理由。
“小雪，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 抽卡的感想如何？”
感想如何？
陆求川反复咀嚼这句话，还是不明白夏名雪想表达什么。
问的是抽卡吗？现在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那副滑稽的样子。以女友的性格肯定会把那副样子记一辈子，或许以感兴趣为理由，偷偷掏出手机照下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真的是这个问题吗？夏名雪说话不喜欢挑明，喜欢装神弄鬼。每一个问题背后的弯弯绕绕可以说是打成结的鸭肠。她真想问的，是什么？
“抱歉咯，小雪。猜谜游戏实在不适合我，而且我也玩儿不过你。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把话挑明了说吧。”
坦然承认了自己不适合玩儿猜谜游戏，但陆求川还是留下了不愿意承认自己愚笨的小心思。夏名雪摇了摇头，抽出了自己在抽卡前就已经写好的卡片。
“那个稀有角色实际上属于你的游戏账号，我做的就是把它抽出来。而且我并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你为什么那么烦躁呢？”
所以我说我不喜欢你这种桩身弄鬼的调调啊喂！
陆求川苦笑了一下，夏名雪虽然没有把话彻底说明。但是给出的提示已经能让他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嫉妒，单纯的嫉妒。跟归属没有关系，就算那抽出来的稀有角色最终还是归自己所有，但不是自己抽出来的这个结梗在了心头。自然而然的催生出了嫉妒。或许是有那种只要抽出角色，怎么着都无所谓的玩家在。但陆求川明白，自己不是那种玩家。
所以焦躁，所以不耐，所以脑子一热把下个月的生活费打了水漂。
为了一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稀有角色上头……着实有点蠢。
“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上头吗？”夏名雪发问。
“不不不，这一点我倒是很明白，因为不是我抽出来的嘛，我心眼小不服气啊。”
“那你自己想想，原本这稀有角色就是你的，你尚且会因为不是自己抽出来的而上头去抽下一发。那么那些还没抽出稀有角色的呢？”
“如果那个稀有角色，是一张漂亮的脸颊呢？”
夏名雪突然转过的话锋让陆求川心里一惊。
行道树被风吹动，路灯的光穿过摇曳的枝叶，婆娑的树影把灯光切成了无数的光斑，光斑落在了陆求川的眼角，像是启明星一样的照亮了陆求川的视野。
他的心也豁然开朗。
“好像最开始的提问者是我吧，我怎么成解答者了？”
“小雪你这说话装神弄鬼的毛病得改改，还有，别嘲笑我了，我笨行了吧。”
“那么你明白了吗？”
“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汪小曼会察觉到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没有的东西，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会奋力的去追求。就好像手游的抽卡，无论哪个玩家都会对卡池里那个限定的稀有角色产生或多或少的欲望。但是正因为是限定，正因为是稀有，所有玩家才会明白它的珍贵。
但有朝一日，如果你的卡仓里突然多出了这个稀有角色，会怎么想？
是偶然忘却的一次神抽，是官方的纰漏，还是自己好到爆炸的运气？
但无论怎么想，玩家或许都不会想到自己卡仓里的稀有角色，是从别人的卡仓里拿到的吧？
社交圈子里，抽到稀有角色的才有资格出现，才有资格炫耀，才有资格被人们称作海豹。大部分人只能看见圈子里那不断刷屏的稀有角色。知道今天谁出货了，知道明天谁神抽了。但他们忘记了更多的，成千上万的，沉默着的玩家。
在拿到稀有角色时，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果然还是。
去当只海豹吧。
“她不会察觉的，她现在就跟躲在自己吹的泡泡里没什么区别，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依仗有多么脆弱！”
陆求川低声呢喃。
“泡泡啊。”
卡片上的字只有夏名雪自己看见了，她默默的把卡片收了起来，抬起头了四处探望，不过一会儿，路口尽头一个漂亮到可以说是风景一样的女孩儿出现在了夏名雪的视野里。
夏名雪拿出纸笔，将卡片写满。最后，她拉住嘀咕着的陆求川，同时把卡片放到他的面前，让他能同时看见女孩儿和卡片。
“那现在，你是时候去戳穿泡泡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