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叶子阳！”
老师将接近于满分的试卷向全班的学生展示，言语中透露出几分骄傲、激动之情。
“好厉害！他是怎么做到每次考试都拿第一的？”
“那还用问？人家是天才呗！”
“真好呢，我要是能进一次班级前十，我爸还不得把我像菩萨一样供起来啊。”
........
在周围人那充满憧憬、羡慕的目光注视下，我离开座位接过老师手中的试卷，接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在教室里响起。
可是这些声音，这些目光，无不让我感到喧闹至极。他们内心所渴望的这个讲台前的位置，对我来说不过像是一个微小的舞台，不断上演着马戏团的杂耍活剧。
我扮演着冷淡的小丑，他们则是台下欢呼鼓掌的观众。这种被人当做观赏物的感觉，总让我感到深切的厌恶。
即使如此，我也必须要死死抓住第一的位置。
“又考了第一名吗？阿阳很棒啊！”
只有当我考上了第一名，母亲才会把我抱在膝上，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然后在我的耳边如此夸赞着。
其余的时间，母亲忙碌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工厂里，为家中的生计来回奔波，到了深夜才会带着疲惫的面容回家，之前的笑容也如落入水中的石子，只荡起些许涟漪，接着便消失无踪。
能够再次见到母亲脸上的笑容，成为了我考取第一的唯一动力，也成为了我童年的一切。
“阿阳，来我家玩游戏机啊，魂斗罗又出新作了！”
“不去，我要回家学习。”
“阿阳，一起到海边玩啊，班上有几个漂亮女生也去哦！”
“没空。”
.......
为了保住第一的位置，我必须将空余的时间全部拿来学习，面对这些邀请，我毫不犹豫地一一回绝。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我原以为可以维持这种心满意足的生活，直到她的出现，夺走了我童年的一切，连同那唯一的自尊。
“同学们，宣布一件事情！今天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我叫林夕雾，请多多关照！”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下午的第一节课刚结束，老师就领着一位短发女孩走进了教室。
原本嬉闹不已的课间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平日里上房揭瓦的几个小霸王也都失了魂似的杵在原地。
阳光为她的短发加上一道金边，身上那件白色连衣裙映衬着那张洋娃娃似的可爱面庞，从凉鞋处探出的纤细脚趾泛着淡红色，精致的脚裸袒露在外。
几乎是一瞬间，我在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上，下意识地用铅笔勾勒出女孩最初的线条。
......
“满分！第一名，林夕雾！”
老师将试卷平铺在胸前，走下讲台在教室的过道中来回走动，以确保每一个学生都能看见。他脸上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言语中也透出十分的骄傲。
走到我身边时，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阳这次考得也不错，虽然不是第一，可也是第二啊！”
周围人的目光终于远离了我，开始聚焦在前排那个短发女孩身上。我并没有感到难过，也没有觉得羡慕，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像个木偶似的呆呆地坐着。那一天的下午，我无法回忆起是怎么度过的。
即使是到了放学时间，四周的人都陆续背着书包回家，我还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无数次确认我面前试卷上的分数。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讲台前走下来，向我伸出了白皙的小手。她背对着后面的黑板，找宝似的看着我。
“能和你成为朋友吗，叶子阳同学？”
透明液体不争气地溢出眼眶，整个空荡荡的教室仿佛是一座高山向我挤压过来，在泪珠的折射下，不断扭曲、不断扩大。
我只是含混地说，“你耍诈。”
接着连书包都没有拿，一路跑回了家。
就连父亲去世我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那天晚上，我却躺在母亲怀里哭了整整一夜，无论母亲怎么安慰我都无济于事。
因为我知道，再也看不见考第一名时母亲脸上出现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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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急促的闹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似乎嫌声音不够悦耳，窗外那几只不知名的鸟儿也加入到这个合奏中来。
再次确认下手机屏幕上那显眼的时间，我只好恋恋不舍地从被窝中爬起，一面去张罗着两人份的早餐，一面回忆之前的迷梦。
自从领养那个女孩以来，梦境变得和缓许多，不再有血淋淋的意象，或者高空坠落之类的情形。相反的，我开始梦到过去的校园生活，儿时的场景；当然，总少不了林夕雾的影子，在每一个梦的角落闪现，被嫁接到任何陌生或熟悉的形象之上。虽然不再感到焦躁不安，但总像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心被撕扯的生疼。
拉开窗帘，让外面温暖的阳光充分洒向客厅之后，我才将做好的早餐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向里面的房间喊了一句。
“早餐做好了，快点出来吃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卧室里发出一阵窸窣的响声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才踌躇地打开了房门，然后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嗯，比第一次好多了，如果忽略掉你那双穿反的皮鞋以及错位的纽扣的话，你就已经达到一般小学生应有的穿衣水准了。”
在来到这个家之前，她的日常生活都有专门的女仆负责照料，没想到脱离这种优渥的生活环境后，如何正确地穿衣服倒成为了我照料她的头等难题。
说归说，可还是得由我来收拾残局。一番品头论足之后，我让她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扶住黑色过膝袜包裹下的小腿，轻轻用力，小皮鞋顺从地滑下，纤细的脚趾似乎终于得到了解脱，在空气中恣意舒展着。
而在帮她重新扣上纽扣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的滑腻皮肤让我恍如片刻，收起脑中的荒诞念头，继续埋头整理着她的校服。
“要好好把早餐吃完哦，尤其是牛奶，你现在这个年龄正需要好好发育呢。”
叉子与餐盘碰撞的声音忽然停下，用餐的小女孩缓慢地抬起了头。
呃......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她要用看向变态的目光看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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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零音！”
一个头上梳着两个小丫角的女孩站在楼下的杂货铺门前，一脸兴奋地朝我这边挥舞着小手。
眼前这个活泼乱跳的小女孩是我房东的女儿——小南，今年上小学五年级，恰巧和零音同班，于是她们俩最近总是一起上学。
“小南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啊！”
看着零音还是一脸冷淡的模样，我只好代替她打招呼了。却没想到从杂货铺里冲出一个围着爱心围裙的光头男，将小南死死护在身后，然后向我露出凶恶的面容。
“我的乖女儿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楼上这个油腻大叔啊，不要随意和他打招呼，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可是他心中完美的猎物啊！”
喂喂，我什么时候成为危险分子了！
“看到没有，他都三十几岁了还是孤独一人，肯定对那方面有很大需求啊，虽然他住在我们家楼上，但是你不用害怕，有爸爸在，他不敢怎么样！”
你这是在向祖国未来的花朵灌输什么思想啊！还有，为什么对单身贵族有这么大的偏见！
我的内心不由得冒出一股无名之火，若不是眼前这个光头男是我的房东，若不是他长得人高马大，我早就想好好教训他了！
“诺，今天的便当！”
光头男拿出一个粉红色的饭盒递到小南的面前，然后厚颜无耻地将自己满是胡渣的脸伸了过去。
“啵！谢谢爸爸！”
小南踮起脚尖对着那张粗犷的脸轻吻了一下。
混蛋！有考虑过单身三十几年的人的感受吗！你们这对该死的父女现充！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默默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递到零音的面前。
“其实......今天我也为你准备了便当。”
所以说啊，她为什么又要用看向变态的目光看着我啊！
“一路小心！”
光头男依依不舍地帮小南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目送着她和零音一起消失在小区路口处。
我无聊地打了个哈气，早起可不是我的强项，待会还得回去补一觉才能有精力画漫画。目光无意间落到光头男粗犷的身体上时，我不由得困惑了起来。
眼前这个糙汉子是怎么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来的？
光头男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孔在小南走后，变得阴险憎恶起来，他猛抓起我的衣领，不费吹风之力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告诉你，混蛋！我嫉妒了！你这副挫样怎么能生出比小南还要可爱的女儿来的啊？！”
“零音只是我的养女哦！养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别搞错了，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另外，这句话明明是我想问你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