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本子一向是个技术活。

对于连载漫画来说,我只需将脑海中的假想世界一步步还原即可,读者对此的干预微乎其微。

而本子完全不同,在假想世界的基础上,更大程度是依赖读者的喜好来构建。

所选人物的穿着,摆出的姿势,眼神的细致变化......这些重要元素总要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忆,再不断推翻,直至满足我认为的读者内心欲望。

旧连载被腰斩后,为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我必须着手为即将到来的漫展做准备。理所当然的,这个本该是用来补一天觉的周末,我也用来了赶稿。

笔下的线条改了又改,却始终向另一种平淡趋势倾斜。我轻叹一声,将面前穿着黑丝袜的美少女画稿揉成一团,扔向一边的纸篓里。

依然......无从下笔!

我烦躁地将铅笔抵在嘴唇上面,把头发抓成一团,在旋转椅子上不断地转着圈。洁白的天花板划过一个又一个完整的圆,我的大脑也仿佛到达了某个临界值,变得头晕目眩起来。

就在我迷迷糊糊想要打瞌睡时,另一个之前被我忽略掉的清亮翻书声徘徊在我耳际。

零音正拿着一本书趴在床上,身上那件薄薄的睡裙随着两条纤细小腿的上下晃动,露出细嫩滑腻的皮肤,悬空的两只小脚不断划着弧线。偶然间翻过的书页清脆声响,总能换来她微微蹙起的精致眉宇。

视线无意间触及小女孩所特有的青涩身体曲线,竟让我莫名变得心跳加快起来。像是对此作出回应,我手中的画笔也自然地在纸上恣意挥舞。顷刻间,纠结许久的漫画场景就这么异常轻松地呈现在白纸上。

再对后续进行修修补补,罕见的创作热情竟迸发出我的内心,最终稿的进度变得加快许多。

“唔,终于完成了!”

看着最为艰难的场景告一段落,我的内心说不出的轻松。在伸懒腰时,一张精致的小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这个只穿内裤的人是我?”

零音可爱地歪着头,好奇地指着画稿上的女孩形象。

“这个.....她只是碰巧和你长得很像罢了!”

我慌忙地将画稿藏在身后,然后嘴里编织着我也不相信的谎言。

“你刚刚看的是什么书?”

为转移话题,我拿过她手中的厚重书籍,封面上的磨损字体让我恍惚片刻。这本书还是十年前新华书店大减价时顺手买的外国名著——色诺芬的《经济论》,当时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当天晚上只看了前面几页就睡着了,从此这本书便默默在角落里吃灰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这本书竟看得津津有味。

“你的读书品位还挺高的。”

一边打着哈哈,我一边将书递给她,接着开始处理一些剩余的漫画线稿。

接过书之后她并没有从我身边离去,而是用小孩发现新事物的惊奇眼神,一丝不苟地看着我绘画。

“对漫画感兴趣?”

对方难得的点了点头。

“漫画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

说着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我找出一些初学者用的画笔和纸,教她一些基本的绘画知识,然后便把她放在一边,着手眼前的工作了。

..........

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黯淡起来,我活动一下手掌的筋骨,看了看时间。

下午五点整。

这么说来美好的周末又从我手中悄悄溜走了吗?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想问一问零音今晚想吃什么,结果走近一瞧,发现她仍在专注地挥动着手中的半截铅笔。

真是个认真的孩子。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凑过去看看她画得怎么样了,结果——

“啊啊啊啊!我绝对不允许你走上这条邪路!!!!”

我一把夺过她面前的画纸,当着她的面将它撕成两半。

她之前画出的明明是两个赤裸的男人上下纠缠在一起,其隐秘细节竟惟妙惟肖。再看一下她手边的参考书——《大卫与雕像》。

难道她天生就有画本子的极高天赋吗?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