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指迅速卻不失優雅地撕開桌上的麵包,將不僅硬,還有些無味的麵糰送入口中,在那之後,喝了一口尚嫌冰涼的液體。

纖細手指的主人雖然看着麵包,但她的瞳孔中並沒有映出這些食物的樣子,她只是不斷重複着這些動作,直到桌子上的麵包全部消失為止。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味乾燥的麵包讓她的舌頭有些疼痛,冰涼的液體讓她難以入喉。

“女王陛下。”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敲門聲,然後是一聲清澈的問候。

“請進。”

被稱為女王的她拍了拍手,將手上沾着的麵包屑拍落桌面。

緊接着,來客輕輕推開房門,向女王行了一禮後走進女王的寢室,順手關上了房門。

“愛麗啊......”女王看了眼對方,露出充滿歉意的笑容,“如果你是為了食物問題而來的話......我也無能為力哦,你看......”她邊說邊攤開雙手,展示自己桌上空空的麵包籃和因為冰冷而使表面出現水珠的杯子。

“不是的,是別的事情。”愛麗搖了搖頭,長長的馬尾左右搖晃起來。

“這樣啊......抱歉吶,當初救下你的時候,還說了要保護你呢,結果現在卻自身難保了。”

“請別這樣說,如果不是您的話,我早已經死去了。”愛麗堅毅的面龐露出了些許哀傷。

“可是,我還是沒能救下你的兩位朋友。”女王站起身,將愛麗攬入懷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讓碧娜和琳斯落入他們的手中,只會有更悲慘的待遇吧。”愛麗輕輕推開女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這隻右手曾拿起刀刃,並將刀刃刺進自己同伴的心臟,終結她們生命。

眼看着愛麗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女王再次將愛麗攬入懷中,這次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真是......我的無能難為你們這些孩子了啊。”

“......”愛麗吸了吸鼻子,在心中為兩位亡友默哀后,重新開口說道,“還請您振作起來,不只是我,還有您的臣民需要您去拯救。”

女王輕輕鬆開愛麗,看着愛麗堅強的眼神,微微笑道:“當然啦,我一定會讓那些傢伙付出代價的。”

愛麗也微微扯開嘴角回應女王。

“對了,你說有事情告訴我,是什麼?”

女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道。

愛麗的表情重新變得嚴峻:“派去伊斯特魯的使者被他們攔下了,並且......被砍斷了雙腿後送了回來......”

女王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額頭上的青筋微微浮現。

如果不是愛麗在場的話,她可能已經失控了吧。

但這不代表她能忍住不表現出來。

女王用手扶住額頭,深呼吸了幾口,卻還是忍不住大聲喊道:“惡鬼!這些混蛋!人渣!雜碎!渣滓!”

愛麗默默地後退一步,任憑女王發泄。

她並不是害怕女王會遷怒自己,因為她知道女王是一位善良的人。

渡過了一段模糊不清的時間,女王終於冷靜下來。

“讓你見笑了。”女王呼出一口氣,分外疲憊地對愛麗說道。

“不,這一切都是孟提爾特的惡行所致。”

“當初覺得這個名字越聽越噁心,現在真是應驗了啊。”女王還有心思開玩笑,就證明了她已經恢復了一些冷靜。

又或者,這句話不算是玩笑。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繼續向伊斯特魯派出使者嗎?”愛麗問道。

“就算派出去,伊斯特魯會不會援助我們也是兩說吧......抱歉,愛麗,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的,就算以我自己來看,伊斯特魯會跨越兩國的國境線援助原依魯的貴族的可能性也很低,更何況......我家族的人已經盡數死去,我還算不算貴族都不知道呢......”

愛麗邊說邊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女王差點又忍不住抱住這個年齡很像自己女兒的少女了。

盧恩的女王。

名號好聽,卻只是名號好聽而已,她不過是一個貧窮國度的女王,甚至連入贅的人都沒有,所以現在將近四十歲的她膝下無子。

也因此,她更加照顧流亡過來的愛麗和她的同伴們。

只是她們的護衛在流亡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損耗,而且在遇到她們的時候,護衛被殺盡,她們也已經被孟提爾特的士兵抓住,並帶回了隨軍營地。

另外兩個女孩,一位叫碧娜,一位叫琳斯,兩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因為之前的遭遇而有些失常,為了保住她們的貞潔和名譽,愛麗做出了選擇。

她在孟提爾特的士兵施以暴行前,以隨身的護身小刀,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朋友。

而就在她打算自殺前,女王因為自身的原因,機緣巧合下帶領部隊突襲了這個隨軍營地,並將把刀抵近自己脖頸、瀕臨崩潰邊緣的愛麗救下。

至此,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過於豐富的經歷應該就此結束才是,可是無奈盧恩和孟提爾特國力差距過大,即使將愛麗保護下來,也只是在一個隨時會被攻破的城中過着擔驚受怕的日子罷了。

每每想到這裡,女王的心中就不由得湧現出一份歉意。

“女王陛下?”

終於,愛麗的聲音將女王拉回現實。

“啊,抱歉,能請你再說一遍嗎?”

“我是想問,不如放棄從伊斯特魯找援軍,而從斯希格帝國找如何?”愛麗重新開口道。

“斯希格啊......”女王邊說邊沉思了一下,“我想象不到他們幫我們的理由啊,而且以他們的皇帝來說,我覺得他們幫孟提爾特瓜分我們的土地還比較現實。”

“果然......還是只能從伊斯特魯......”

“我想這也已經不行了哦。”女王打斷愛麗的話。

“誒?”

“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們上次知曉外界的事是多久了嗎?”女王說明道。

“嗯......一年前?”

“是哦,早在一年前,比依魯被攻破......抱歉......墮魂侵入北大陸之前,我們與孟提爾特的戰爭早就開始了,甚至還早得多。”女王心力交瘁的聲音越來越輕,“如果不是之前你們誤打誤撞闖入我們和孟提爾特的國境線,我們還不知道那條路可以出去呢。”

“我們只是一路北進,打算投靠伊斯特魯而已,沒想到......”

“畢竟盧恩和孟提爾特都在一處環形山內嘛,第一次來的人會把這裡的山脈跟極北的世界盡頭的山脈弄錯也不奇怪。”

“那,為什麼說不能再往伊斯特魯派使者了呢?”

“因為那條路口已經徹底被孟提爾特佔領了哦,之前他們沒發現那裡,我們就發動一次佯攻作戰,假借戰鬥將使者送了出去,而那次佯攻,你也知道,我們損失慘重,基本都不算是佯攻了,結果即使將使者派了出去,卻還是被抓了回來,應該是那個時候出現了什麼紕漏吧,不過現在追究也無濟於事了,估計那個隘口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吧,我不可能再讓我的人民為了不可能成功的任務白白送死。”女王冷靜地說出令人絕望的話語。

“那隻能......”

“死守至最後一兵一卒了吧。”女王閉緊眼睛,像是做出了某種選擇一樣,“如果讓人們落入那些惡人的手中,我無法想象他們的悲慘境遇。”

“......人們也做好了與您一同赴死的準備。”

愛麗想了想,比起不切實際的安慰,還不如讓女王安心。

“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讓我的近衛保護你到最後的。”女王憐愛地摸了摸愛麗的頭髮。

“不......”愛麗握住女王的手,將它放到自己的肩膀,“我會保護您到最後。”

“......”女王看着愛麗,突然輕笑起來,“呵,什麼礦脈,地下的東西想要就拿去吧,我有愛麗和我的子民們就夠了。”

“那......”

“放心吧,說是這麼說,我是絕對不會投降的。”女王拍了拍愛麗的肩膀。

“是,謹遵您意!”愛麗的眼中燃起了鬥志。

也就在這時。

“女王陛下!”

又有一人從門外呼喊女王,不過這次對方只是象徵性地敲了敲門,就將門推開。

看來事態緊急到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名盧恩的士兵。

“愛麗閣下也在嗎?不,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了,”士兵有些口無遮攔,語無倫次地說道,“女王陛下,孟提爾特的軍隊已經行至我們城下不遠處了!而且......而且,帶上了人質......”

女王和愛麗對視一眼,沒有多餘的話語。

“備戰!”

————————

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中,他還是光着膀子,將自己自豪的肌肉展示出來,他周圍的人自然也是一樣,有些人露出臂膀,有些人露出上半身,而有些人則是用動物的頭骨裝飾自己的面部,而他們的衣物則是以動物和魔物的毛皮製成的,其中穿雜了一些獸骨,用以保護自身。

他看身邊的士兵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喝了一口酒後將酒瓶砸在自己腳下的人身上,酒瓶碎裂,那人發出一陣悲鳴。

他露出一口大黃牙,用下流的眼神看着自己腳下的人。

在雪天中,卻一絲不掛的赤裸女人。

因為被凍傷和破裂的碎片所割傷,女人的狀況有些慘不忍睹。

“頭目,他們出來了!”

一名以羊的頭骨裝飾自己頭部的士兵向他搭話。

“哦。”

被稱為頭目的男子將腳移開——然後重重踹了腳下女人的側腹,“滾開,盧恩的賤貨,你把她帶到前面去。”

最後那句話是對士兵說的。

“交給我吧。”那士兵邊說邊猥褻地笑着,粗魯地將抖個不停的女人拖到前線。

在此之間,他們每穿過一個士兵,就會有人發出下流的口哨聲。

“過去吧你。”

士兵將女人往前用力一推,女人一個踉蹌摔倒在雪地上,雖然不會感到疼痛,但她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在她面前,是眾多跟她同樣遭遇的男男女女,不管男女老少,全部都被剝光丟在極寒的雪地中,毫無尊嚴地擺在兩軍之間。

“喂!這些牲畜還給你們!免得到時候打仗沒有人可以用來磨刀!”

帶着羊頭的士兵向人堆的更前方,盧恩的城牆喊話道。

隨着士兵的這一句話,他身後的士兵們更加躁動起來。

“喂,你看看那些懦夫,他們生氣到發抖啊。”

“啊?難道不是因為害怕嗎?”

“不是啦,肯定是因為天氣冷。”

“哈哈哈哈,一會殺進去問問他們不就好了?”

“啊,不過在問之前會不會被我們直接嚇死啊?”

“有這個可能哦。”

孟提爾特的士兵們懶散地站着,服裝武器都不統一,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們談笑的聲音都特別大,而且不堪入耳。

判斷時機差不多的他,也就是孟提爾特這支軍隊的頭目,站起身,走上前線,展開健壯的臂膀挑釁道:“別說我們不人道,這些牲畜就還給你們。”

在不遠處聽着孟提爾特軍頭目的話語的女王,以手勢示意身邊架起弓準備射殺他的士兵保持冷靜,並向著雪地中的男女們喊道:“趁現在!快回來!”

聽見這句話的男人們彷彿等這一刻等了許久,他們顧不得羞恥,拉起身邊的老人和女人,女人則是帶着孩子,全部往盧恩的城牆跑去。

女王即刻讓士兵們全部架起弓,瞄準最前方的孟提爾特士兵。

“但是嘛......”

他邊說邊用下巴示意自己的部下。

孟提爾特的士兵們即刻也彎弓搭箭,但沒有射出箭矢的意思。

“我的士兵們會堅持到堅持不下去為止哦,在那之前,能跑多少呢?”

還沒等孟提爾特的頭目說完,盧恩的城門大開,一隊士兵從其中出現,他們手持盾牌在城門兩邊列隊等候。

他看着逐漸遠去的男男女女,再次露出笑容,然後輕輕撞了一下身邊最近的士兵的肘部,那個士兵心領神會,鬆開了手。

咻。

在寂靜的雪地顯得莫名大聲的箭矢破空聲響起。

準確命中跑在最後的老人的背部。

人群中即刻響起一陣悲鳴。

手持盾牌的盧恩士兵也不由得踏前一步,想接應自己的同伴。

“保持鎮靜!”愛麗從城牆上向下方的部隊喊話,“女王讓你們一定要守住城門!”

然後是女王,她轉向弓箭手們憤怒地喊道:“放箭!優先解決孟提爾特的弓手!”

“喂喂喂,老子到孟提爾特去以後,這個國家就沒人可以指揮了?讓個丫頭上戰場?服侍我都嫌太嫩啊!”

頭目看見城牆上的愛麗,露出黏膩的笑容。

盧恩的士兵們並沒有理會叛徒的發言,紛紛射出箭矢。

這迴響起的破空聲比原先更加嘈雜劇烈。

只不過。

沒有一枝命中孟提爾特的士兵。

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遠在弓箭所能觸及的範圍。

但人質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從孟提爾特那邊離開的。

也就是說,孟提爾特的士兵們可以隨意地攻擊人質,直到他們超過自己的射程為止。

這根本就不是等價的交換。

女王也深知這一點,但是她已經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哦?盧恩的女王向我們攻擊了呢,她這是在向我們宣戰吧?”

孟提爾特軍的頭目故意轉過頭向士兵們問道。

意料之內的,士兵們的情緒愈加高昂起來,越來越多的箭矢被射了出去。

“或許不該叫他們牲畜,叫動物更好點吧,畢竟是用來獵殺的。”頭目望着從自己後方射出的箭矢,開始想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哀嚎愈來愈遠,但絲毫不見減少

對孟提爾特來說稍顯無聊,對盧恩來說憤怒難平的狩獵在一段時間后終於結束了,盧恩的士兵維持着舉起盾牌的姿勢將城門再次關上。

最後回到盧恩城牆的懷抱中的只有原先一半不到的人數。

在他們的身後,是眾多屍體鋪成的道路。

女王以上下顎發痛的力度咬着牙,惡狠狠地盯着孟提爾特的軍隊。

狩獵結束之後就是戰爭正式開始的時候,雙方都心知肚明。

對方的士兵興緻昂揚,這邊亦是如此。

不過一邊是為了殺戮,而另一邊是為了復仇。

不管怎麼解釋,都是黑暗的心情。

終於,孟提爾特軍的頭目舉起單手,然後揮下,隨即,孟提爾特的軍隊開始向前推進,但是他們不僅沒有密集的陣型,連警戒都沒有,像是散步一樣漫步在雪地上。

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被奇襲,盧恩的士兵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他們就有着這種程度的自信。

畢竟“那股力量”在呢。

而女王繼續緊盯着孟提爾特的士兵,更正確地說,是看着落在雪地上,最遠處的箭矢。

那是射界。

只要他們一踏進這個界限,女王就會下令身邊嚴陣以待的士兵們放出滿載着怒火的箭矢。

對方人數不算多,但也足夠攻破城門,他們就像是橫向平攤起來的紗布,一步步逼近盧恩的城牆。

還有十步。

還有五步。

三步。

一步。

但早在女王開口前,她看見了另外一樣東西。

或者說,另外一隻隊伍。

因為在這雪地中太過突兀的色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察覺到身後氣息的孟提爾特頭目也忍不住回過頭。

孟提爾特的士兵們看見自己的頭目做出這種反應,也紛紛效仿。

最前方的士兵就這樣停在射界的邊界,回過頭。

但女王並不為此感到可惜或是焦急,因為她跟其他人一樣,同樣陷入了不解。

那隻隊伍瞬間成為瞬息萬變的戰場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存在。

但那支隊伍並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不,他們離的也不遠,可以說,他們的位置就在孟提爾特軍隊的後方,

但他們卻不在意這邊的動靜。

應該這麼說,那支隊伍徹底無視了這邊,而像是在尋找着什麼。

“那是......”

女王身邊的愛麗喃喃出聲。

她不由得轉向愛麗,看見了愛麗臉上露出的複雜表情。

那表情不僅僅是疑惑,還有一絲懷念。

“你知道嗎?”

女王的問題讓愛麗回過神。

“不......怎麼說呢,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吧......不過......”愛麗仔細地看了看另一人的長相,那人的一席黑髮與她記憶中的友人不符,這令她有些疑惑,不好的念頭在心中升騰,但還是立刻開口,“我記得我的友人對我說過,切不可與他敵對。”

“哦?對方竟有此等魄力?”

女王邊說邊重新看向那隻隊伍,即使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地、以及孟提爾特的人潮中,她也能一眼找到目標。

因為對方的主色調是與白茫茫的雪地格格不入的黑和紅。

因為對方的鎧甲是與孟提爾特的士兵完全不能與之相比的華貴精緻。

若要形容的話,一個名詞出現在女王的腦海中。

“黑之騎士......”

即使身邊傳來了一聲疑問女王也無暇顧及了。

因為更近處的孟提爾特軍做出了反應。

一枝箭矢射向了那隻隊伍,但軟綿綿地落在了對方的腳邊。

“喂,下一箭就不是警告了,你們這些傢伙是誰?”頭目緊盯着那隻隊伍。

沒有回應,對方只是轉頭看了一眼這邊,就轉身離去。

身邊傳來的細微的嘲笑聲音讓頭目感覺顏面盡失,他從身邊一名士兵手中搶來弓矢,然後將弓箭搭上。

他對自己的弓術還是很有自信的。

命中頭盔縫隙里的肉體並不難。

“喂!”

頭目呼喚對方的同時,射出了箭矢。

孟提爾特軍的頭目都開始想象對方是會仰面倒下還是慘叫出聲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箭矢會在對方轉頭過來的同時擊中他的面門。

當然,是“不出意外的話”。

對方轉過身,然後那隻箭矢筆直地命中他頭盔縫隙下的面門——並沒有。

箭矢鑽進了黑色的手套中。

或者說,是那黑色的手套攔下了箭矢。

咔。

乾巴巴的聲音響起,女王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畢竟這麼遠,折斷箭矢的聲音不可能傳來才是。

然後下一刻,她就無暇在意那是不是幻聽了。

女王的牙關再次緊咬起來,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畏懼。

因為暴戾的殺氣如雪崩般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