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的一点光亮。

洛夏家族若是作为贵族来说的话,在南大陆,甚至在自己所在的国家兰德诺亚里,都不算闻名。

但是洛夏家代代的骑士传承却足以让他们在广阔的大陆中留有一席之地。

守卫着强大的兰德诺亚的骑士家族以精锐的正统骑士而闻名,每一任家主都会成为王国骑士团的团长,而洛夏家的人们也会因为这个身为骑士而自豪不已。

薇薇安和塔巴其也是如此。

但是仿佛是神灵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姐弟二人作为现任家主的直系后代,却完全没展露出用剑的才华,甚至还逊色与其他分家的后代。

得知这一点的家主,也就是两人的父亲,不愿让古老的传承在薇薇安这代断绝,于是从某天起,他一刻不停地催促两人训练。

没有天赋,就靠努力追上别人。

这是两人的父亲所坚信不疑的。

同龄的女孩子们可以尽情地打扮自己,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然后说不定还能在其中邂逅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但薇薇安不行,因为她是洛夏家的人。

一想到洛夏家会因为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而走向没落,薇薇安的父亲变得急躁起来。

他对塔巴其的体罚开始变本加厉,薇薇安经常能看见遍体鳞伤的塔巴其躲在黑暗中含着眼泪抽泣。

而薇薇安,身为女孩子的她体力原本就比不上男人,还必须进行无数次的空挥练习,直到次数到达某个数量时,她和塔巴其都不能停下,更别说进食与休息。

一心继承传统的家主已经没有了父亲的样子,甚至对于来劝诫的母亲都对其恶言相向。

那是她第一次开始憎恨起自己的姓氏。

直到某一天。

跟弟弟一起在父亲的监视下空挥的她,听见了分家的骑士传达的消息。

那是由圣殿骑士传达到兰德诺亚,并由兰德诺亚再向下传达的情报,目的似乎是为了加强边界的戒备。

在那遥远的世界另一端,北大陆被无数的堕魂侵攻。

薇薇安知道堕魂是什么东西,她也明白那是多么危险的存在,毕竟分家的骑士有许多人就是命丧于与它们作战的前线。

而无数这个形容词,是没兴趣去数呢?还是数了也没有意义呢?总之就是为了表达北大陆已经沦陷的事实吧。

薇薇安事不关己地这么想着,最多就是为素不相识、即将逝去的诸多生命默哀。

接着,分家的骑士补充的话让她停下了空挥的动作,甚至引来了父亲的训斥。

据圣殿骑士传达给兰德诺亚的王室的话,除了这些情报外,还有一个一定要传达的内容。

那就是——

“即使在这样绝望的境况下,北大陆仍组建起联军,并由一位北大陆本土的黑铠骑士配合圣殿骑士团组织反击。”

分家的骑士原原本本地复述出话语。

自那时起,薇薇安就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升腾起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为了宣传圣殿骑士团,又或许是为了增加人们的战意,他们才加上了这样无关紧要的内容。

但对薇薇安来说,这些她都不在意。

而身为洛夏家主的父亲自然是对其嗤之以鼻,他断定北大陆迟早会沦陷:“黑铠骑士?无名讳的杂兵不配被称为骑士!”

虽然对父亲的说法感到不满,但北大陆沦陷确实已是事实,薇薇安将心中的感情藏起,不带感情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剑。

薇薇安本以为自己将被囚禁在名为传统的牢笼中直到死去,却不知,数十天后她会迎来生命中的一道曙光。

那天直到中午为止,还是无休止的训练,母亲一如既往地带着痛心地表情拭去薇薇安和塔巴其头上的汗水,手上的伤口被汗水沾染让她微微扭曲起面庞,那姣好面庞上的双眼,神色早已变得黯淡。

就在这时。

“家主大人!”分家的骑士带着可以撞破门板的气势冲进庭院。

“冷静点,你身为骑士的矜持呢?”父亲冷淡地看着那位分家的骑士。

“非常抱歉!但是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分家的骑士站直身体后回应。

薇薇安姑且以无趣的眼神望过去,听分家骑士与父亲的对话是她为数不多消遣时间的方式。

“说。”

“北......北大陆......”

“沦陷了吧?真是的,给我好好撑住啊,不然堕魂又有余力来攻击别的大陆了......”父亲一如既往地开始抱怨。

“不......不是的......”

虽然被打断话语让他感到不悦,但还是以眼神示意分家骑士继续说下去。

“北大陆挡下了堕魂的侵攻......”

昏暗的世界开始出现了裂痕。

“什?!怎么可能?是圣殿的各位大人们误算了堕魂的军力吗?”

“这让我来向你们解释吧。”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加入了对话。

所有人朝大门望去,银色的铠甲反射着阳光,一名圣殿骑士就倚靠在门口。

“抱歉突然造访,我是圣殿骑士——‘崩毁’的泰斯坦。”

“居然是拥有‘圣谓’的圣殿骑士大人?!”做出惊讶表情的父亲,立刻弯下身子低头示意。

分家的骑士立刻单膝下跪行礼。

母亲也慌忙站起身,将薇薇安和塔巴其的头按下。

“不用这些礼节,我本来就是过来物色新人的,正好听见你们的对话而已。”泰斯坦挥了挥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请问,物色新人是指?”

“啊啊,因为北大陆和西大陆的一些事情,我们损失了一些伙伴,所以圣王大人让我们从各个地方挑选人才加入圣殿骑士团。”泰斯坦回应。

“也就是说......”

“现在我的同伴们应该也在其他家族找人吧,听说你们是南大陆著名的骑士家族,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噢噢噢,泰斯坦大人的光临实在是令人感激不尽......”

“闲话少说吧,说实话,第一眼看过去的话,我挺中意那个丫头和小子的。”

听见这句话的父亲露出震惊的表情,母亲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至于薇薇安和塔巴其则没什么反应。

“吾等洛夏家族终于有人能进入圣殿骑士团了吗?”父亲像是很感动似的看向天空。

“不过话说回来,仔细一看,虽然小子的眼神挺不错的,但丫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泰斯坦看着薇薇安低垂的眼眸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至少能带塔巴其,也就是我的儿子进入圣殿骑士团。”判断薇薇安没有任何可能吸引泰斯坦后,父亲这么说道。

“我是没问题,毕竟没做好准备的人是不可能跟堕魂厮杀的,但是这一切都要问本人的意愿,如何,小子?”

“......随便你吧,还有,我叫塔巴其,不叫小子。”塔巴其别开视线。

“你这孩子!”父亲瞪了一眼塔巴其。

“叫什么都无所谓啦,恩,很不错的回应。”泰斯坦笑了笑后继续说道,“那么你呢?丫头?”

薇薇安仅仅抬头看了眼对方,然后便低下头不作回应。

虽然震怒不已,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继续丢脸,父亲立刻加入对话:“啊,她可能是感到害怕了吧,毕竟是伟大的圣殿骑士大人的问话啊,比起这个,我有些事想问您,不知......”

泰斯坦虽然感到些许疑惑,但还是回应道:“什么?关于北大陆的吗?”

“是的,正如您所说。”

“我都忘了要跟你们说这回事了,”泰斯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嗯,刚刚说的是你们怀疑我们是不是数错堕魂的数量了吧?”

“不!不是怀疑......只是......”父亲赶忙否定,以免冒犯泰斯坦。

谁知泰斯坦根本不在意。

“你们会这么想也没办法啦,但是那是事实哦,我在北大陆的同伴亲口告诉我的。”

“那堕魂的数量......”

“攻陷南大陆也是小事一桩吧。”

泰斯坦轻描淡写的话让在场的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那究竟是如何......”

“听我同伴的说法,是那位黑骑士大显身手哦。”

那一瞬间,灰暗的世界开始缓缓崩塌。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也许是因为他看不起的人,居然做到了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薇薇安看着自己父亲那副表情,心中畅快无比。

黑骑士吗。

薇薇安开始在自己的心中反复念着这三个字。

那是代替无法反抗父亲的她进行了反抗的人。

也许远在天边的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帮助了一名少女吧。

又或者薇薇安只是一厢情愿地将他当做一起承担自己枷锁的人。

怎么样都好,现在的薇薇安,感觉身上的血液开始慢慢沸腾起来,手上的伤口开始痛的令人愉悦。

“怎......怎么会,应该是圣殿骑士的诸位拼死战斗换来的战果吧?”

“虽然我的伙伴们是很强,但是我不觉得区区数十名圣殿骑士就可以挡住数千堕魂哦。”泰斯坦否定了薇薇安父亲的发言。

“数千?怎么会......”他只能这么重复这句话。

“这也难怪啦,毕竟他的身后是他宣誓的公主殿下和他生活的地方嘛,既然都自称为骑士了,肯定一步不能退啊。”

泰斯坦尽管不以为然地这么说着,口气中却洋溢着敬佩之情。

薇薇安一直不相信的,那只有在吟游诗人的诗歌和童话中才会出现的一幕此刻鲜明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她瞬间觉得,比起口口声声将骑士的矜持这种话挂在嘴边的自己的父亲,黑骑士才是真正的骑士。

不,将他与黑骑士相比较,对黑骑士实在是太失礼了。

“唔......聊得有些久了,还有其他地方要去呢,来吧小子,现在你就是见习骑士的一员啦。”泰斯坦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后,露出爽朗的笑容向塔巴其伸出手。

塔巴其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薇薇安。

就在这时。

“我也要去。”

细微却坚定的话语响起。

洛夏家的家主睁大了眼睛,他的妻子亦然。

只有泰斯坦嘴角更加上扬。

“哦哦,眼神突然变得不错了嘛,小丫头。”泰斯坦看着抬起头来的薇薇安这么说道。

这就是成为见习骑士的契机。

在那之后的生活尽管算不上愉悦,却远比在洛夏家时舒心,尤其是追着米菈询问关于黑骑士的事情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尽管得知黑骑士的死讯时,薇薇安曾因为打击差点一蹶不振,但是她很快再次恢复过来。

她很珍惜因为这小小的契机得到的希望,也因此将早已不在的黑骑士当做托付心灵的人。

但是。

不论如何。

家族施加在她身上的枷锁还是没有被破除。

它只是被薇薇安刻意遗忘而已。

在她即将战败时,德尔肯的话语更是让那个许久未见的隐形枷锁再次浮现出来,这一次远比以前更加沉重。

一直生活在充满着未来的可能性的环境中,自然无法抵挡没有未来时感受到的绝望。

究竟是因为害怕那个被家族抛弃的结局,还是因为唯一的寄托早已死去,亦或是两者都有,意外脆弱的她选择了逃避。

世界再次变得昏暗。

父亲的责骂和分家人们的议论声逐渐充斥在耳边。

四肢失去力量。

呼吸变得急促。

思考陷入停滞。

自己幻想出来的、寄托着自己的一切的那个黑骑士的身影也渐渐远离。

就连薇薇安这个存在都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有我在,没事的。”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一瞬。

远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漆黑的存在包裹住薇薇安。

那是一片温暖却带着不可名状的悲伤的黑暗。

它将薇薇安包裹住,让她再也看不见那个幻想的黑骑士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重铠,头盔下的阴影完全遮蔽了面庞的陌生人。

他将薇薇安抱在怀中,薇薇安则是紧紧抓住似乎是他的披风的一角。

四肢逐渐能感受到血液的温度。

呼吸变得顺畅。

思考也开始运作。

看来那句话就是这位陌生人说的。

不,不是陌生人,薇薇安潜意识中知道他是谁。

“原来您长这样啊。”

这是虚弱的薇薇安唯一能说出的话语,原先想象出的身姿再也想不起来,取而代之的,眼前的黑骑士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中。

听见薇薇安的话,就算是黑骑士也愣了愣。

察觉到黑骑士似乎是泛起了一丝苦笑后,薇薇安任凭自己陷在那温暖之中,沉沉睡去。

————————

“塔巴其。”

格列奥乌斯边轻轻松开紧握着自己衣角的薇薇安的手指,边呼唤了一声正在瞪视德尔肯的友人。

塔巴其立刻明白了格列奥乌斯的意思,代替格列奥乌斯接过不知何时已经陷入熟睡的薇薇安。

塔巴其没有发现薇薇安原先颤抖不已的样子消失无踪,此刻的她带着平稳的表情。

“原来如此,帮自己的女人出气吗?”

德尔肯看着一派轻松向自己走来的格列奥乌斯,认为刚刚那股恶寒不过是错觉,便出声挑衅。

“虽然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也差不多。”格列奥乌斯耸了耸肩回应。

太过随意的态度让德尔肯倍感不悦。

“你这家伙,是在看不起我吗?啊?”

“怎么会。”

格列奥乌斯捡起薇薇安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看向德尔肯。

“只是觉得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说什么?”德尔肯架起大斧,“我决定了,你这家伙等着被砍掉一条手臂吧!”

格列奥乌斯摸了摸剑刃,疑问道:

“一条手臂?”

德尔肯刚想回话,一股巨大的压力就瞬间使他喘不过气来。

“想要就给你吧,但是没把握好的话,你会死也说不定。”

格列奥乌斯压低重心,摆出备战的姿势。

“你这家伙啊啊!少瞧不起人了!”德尔肯不顾广场上还有其他人,手执巨斧就冲向格列奥乌斯。

他身后的大地因为反作用力而出现了些许裂痕。

“选拔还没开始,你想做什么!”泰斯坦将手伸向虚空,准备取出自己专用的武器制服对方时。

“没问题的,请带着他们下去吧。”

格列奥乌斯对他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泰斯坦显然没理解格列奥乌斯的话。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格列奥乌斯面对瞬间逼近的德尔肯,没有避开,也没有防御,但是德尔肯却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攻击。

那是因为格列奥乌斯向前一步轻描淡写刺出的剑刃,直指德尔肯的面门。

如果德尔肯不停下的话,格列奥乌斯就会如他所说的,被砍下一条手臂。

但同样,他也会如格列奥乌斯所说的,失去自己的性命。

德尔肯心有余悸地往后大跳一步,借拉开彼此的距离来压制心中的不安感。

“漂亮的刺击。”泰斯坦出声称赞道。

塔巴其交互看着两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其他见习骑士们也是只看见自顾自地往前冲的德尔肯向时光倒流一样飞速后退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格列奥乌斯刺出了一剑罢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尔肯擦去脖颈的冷汗,看着格列奥乌斯,将心中的戒备等级一口气提到了最高。

格列奥乌斯没有回应,而是再次端平长剑,紧盯着德尔肯。

塔巴其和泰斯坦则趁这个对峙的时间将薇薇安带离广场。

“看来你值得我用出全力打一场啊。”德尔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你在战场上话都这么多吗?”

“要嚣张只能趁现在了!见识下吧!我的力量!”德尔肯张开双臂,似乎在做出什么大的施法动作。

而看着德尔肯虚张声势的格列奥乌斯没有任何反应。

德尔肯不由得在心中对格列奥乌斯感到失望,如果格列奥乌斯急着冲过来打断自己的魔法,那刚刚自己在脚下提前设置好的魔法就能延缓他的脚步,然后任自己宰割。

单方面警戒对方的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他不由得这么想道。

这也难怪,毕竟格列奥乌斯是洛夏姐弟的友人,所以总会怀疑他是不是藏有什么后手。

不过既然对方不来打断自己,那便是最好。

想到之后格列奥乌斯后悔的嘴脸,德尔肯不由得愉悦地勾起嘴角。

“吞噬我的血肉,然后换给我力量吧!”

德尔肯咏唱出不属于圣殿的魔法。

没人说只可以用圣殿的魔法吧?

德尔肯冷笑。

流传于南大陆西边的秘法,以自身的行动力为代价,换来短暂的爆发性加速和力量,这样简单的魔法对于身强力壮的德尔肯来说却似如虎添翼。

整个选拔场地上的细碎石子都被以德尔肯为中心卷起的暴风吹开,见习骑士们被风压逼的眯起眼睛,但他们还是努力将其睁大,为了看见接下来的发展。

但是所有人只能看见,格列奥乌斯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还后退了几步。

这个举动让德尔肯更加确定了格列奥乌斯是在虚张声势。

“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德尔肯大喊着,他的巨躯以不亚于塔巴其的速度向格列奥乌斯冲去,一瞬间就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他挥下巨斧。

格列奥乌斯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但巨斧砸击地面出现的余波还是让格列奥乌斯向旁侧飞出几米。

德尔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轻松拔出本应深深陷入地面的巨斧,朝着格列奥乌斯追击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现在就只会逃跑了?刚刚的气势哪去了?”德尔肯胡乱挥舞着巨斧,即使如此,只要被那攻击打中一下,绝对不只是昏厥就能完事的。

格列奥乌斯有时闪躲,有时用长剑卸去攻击的力道,就是不做反击和回应。

因为他在等待。

等待德尔肯自己发现问题所在。

数次攻防后,德尔肯得意的神色渐渐消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一是强化魔法的时间即将结束,二是自己不论怎么样都不能对格列奥乌斯造成伤害。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只是太晚了点。”格列奥乌斯突然对焦躁的德尔肯说道。

“你在胡说八道......”德尔肯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经过强化的他,有信心比塔巴其还要快。

但是始终攻击不到格列奥乌斯就表示,对方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

这是最初的一击就该发现的问题。

德尔肯焦躁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困惑。

但很快,又染上了喜悦。

因为他透过强化了的视觉看见,格列奥乌斯因为强行向自己搭话导致分心,所以自己挥落的攻击即将命中。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下一刻,巨斧被挡住的瞬间,他更加诧异。

说是挡住,应该说是停在半空更恰当。

巨斧的斧刃在离格列奥乌斯抬起的左手前停了下来。

见习骑士们也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给你个忠告吧。”

格列奥乌斯继续开口说道。

但德尔肯没有傻愣着,他不相信自己眼前发生了事,再次举起巨斧,砍向同一处。

结果还是一样——

不,出现了细小的变化。

见习骑士们不由得惊呼出声,圣殿骑士们也探出身子。

德尔肯的攻击一如既往地停在格列奥乌斯面前。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出现了一块盾牌。

格列奥乌斯一用力,盾牌就推开了经过强化的德尔肯,德尔肯也借此落到远离格列奥乌斯的地方。

他也因此能看清挡住自己攻击的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面巨大的棺盾,整体呈暗色色调,盾牌的中央有一颗红色的晶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格列奥乌斯低头看向红色的晶石,眼中满是思念。

“要被啰嗦了啊......”他边自言自语边走近德尔肯。

同时,德尔肯的强化魔法也到达了时限。

虚弱的代价顿时反应在德尔肯的肉体上。

无形的疲惫让德尔肯喘起了粗气。

“我见过相似的强化魔法,不过你的跟他的比起来,真是可笑。”格列奥乌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德尔肯。

“该死......圣灵啊——石之枪!”穷途末路的德尔肯边王往后退边咏唱魔法。

“石笋。”

而格列奥乌斯则是边前进边以相同的魔法对抗。

巨大的尖锐岩石击碎了细的可怜的石枪。

“怎么可能......圣灵啊——火球术!”

“火炎。”

火球吞噬了火苗。

“圣灵啊!斩击之风!”

“风刃。”

结果不言自明。

同属性的魔法相互碰撞,但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碾压。

“可恶啊......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你这个怪物!”德尔肯看着终于接近到自己身边的格列奥乌斯自暴自弃地大喊着,身体因为巨大的压力和疲乏坐倒在地。

“继续刚刚没说完的。”格列奥乌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起棺盾,“如果要嘲笑别人的努力的话。”

巨大的冲击从德尔肯的左侧脑袋传到右侧,耳鸣和天旋地转的感觉同时出现,德尔肯仰天倒下,摇晃的视野看见的是明晃晃的寒光。

用棺盾扇了德尔肯耳光的格列奥乌斯反握长剑:

“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

刺下。

格列奥乌斯站起身,留下因为过度害怕而昏厥过去的德尔肯。

长剑刺入德尔肯脖颈旁侧的地面,剑刃让他破了个不至于丧命的小口子。

他并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还落得个被其他圣殿骑士格杀的下场。

暗色棺盾从手中消失,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胜者——格列奥乌斯!”

米菈的宣言适时响起。

欢声和赞叹将格列奥乌斯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