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抖开转轮，卸去了六枚冒着硝烟的弹壳，带着残温的弹壳落在黝黑湿润的泥土上烫出一串刺响。不远处的艾西瓦娅挥舞着双刀，一名妇人模样的血奴被她拦腰斩成三段。
看着手里的家伙，他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一声。
对这些血奴用枪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银弹在接触到它们皮肤的瞬间并没有穿透，反倒是迸发出了金铁交接般的声响，持枪的罗杰只能击退它们，并不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和罗杰相反，艾西瓦娅倒是越杀越勇，两把弧刀大开大阖威武非凡，简直像北欧神话里的瓦尔基里下凡了一样，一众血奴只要步入她的攻击范围便会被利刃砍中，子弹都无法撕裂的皮肤在那锋利的刀刃面前简直犹如纸片般脆弱。
“艾西瓦娅！”填完子弹后，罗杰一脚踹开逼近自己身前的血奴，接着转身将枪口抵在了那快要咬上自己后脑勺的嘴里。
在震退了那名血奴后，罗杰往后疾退了几步，和停止攻击的艾西瓦娅贴上了背。
“什么？”艾西瓦娅调整着呼吸，握刀的双手因为肌肉抽搐而微微颤抖，这场战斗在开始的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现在她每次挥刀都在挑战着身体极限。
“你手上那也是仿造品？还有存货么，借我两把用用。”
“仿造品可砍不动它们。”艾西瓦娅很是无奈，“我手上的两把都是真货……但就算是真货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一开始握在手里的那两把长刀早就已经废了，不远处还能看到弃置的刀柄和刀身的碎片。现在艾西瓦娅左握童子切，右持蜘蛛切，它们在RB神话中都是斩过恶鬼功绩赫赫的灵刀，但在此番战斗中却被血奴的体液腐蚀，刀身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数不清的细小裂痕，彻底破碎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也比枪好！配备的银弹对这些玩意根本不好使，看来它们的诅咒特性比起吸血鬼，倒是更倾向于僵尸。”罗杰说完后又连续开枪，将袭来的血奴击退后沉下声来，“听说Z国道教的信仰者的攻击对它们很有效，不知道我现在改个宗教信仰来不来得及。”
“我想大概来不及。”艾西瓦娅很认真地回复，“而且根据行动条款，改变宗教信仰是要经过组织批准的……”
“这时候你还不忘说这个啊！？”
两人不再对话，罗杰将空着的那只手伸进艾西瓦娅背后的封匣，与此同时艾西瓦娅猛地向前踏步，她的双臂向外强有力地向外挥刀，刀尖在眼前划出透明的半圆。
罗杰从封匣中拔出的武器是把普通的大马革士刀，但在罗杰手下简直无坚不摧，云般的刀光一闪而过，眼前两名血奴的脖颈便被轻松斩断，血柱如泉般涌出半尺，两处断面光洁如镜。
血奴的数量在罗杰加入战局后迅速开始减少，而那群还在围攻艾西瓦娅的血奴似乎也有些后悔。
之前它们认为两人中的那个佩刀的小矮子是负责战斗的，所以才投入了大部分兵力对其围追堵截，现在看来那个男人才是真正凶悍的猛虎，锋利的长刀被他攥在手里就犹如老虎重获爪牙，手起刀落之间血光飞溅。
战斗持续大约五分钟左右，大多数血奴被罗杰一刀摧毁心脏或大脑，艾西瓦娅则还需要给那些被切成碎块的血奴补刀，两人耳边被阵阵海潮般的哀嚎围绕，好似无数的魔鬼在深渊中恸哭。
被吸血鬼施加了诅咒的人类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杀死，摧毁大脑或心脏也只能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而已，真正能杀死它们只有阳光，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必须在这个村子待到天亮，到时候再将这群血奴拖到阳光下彻底抹除。
漆黑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起堆积了一滩滩的血水，湿润的空气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着腐烂气息的白雾所掩盖。那是血奴的体液蒸发后的产物，它们的体液在常温下极易蒸发，并且带有一定的腐蚀性，普通人吸入体内多少会有一些不良反应。
清冷的山风拂过林叶，圆润的明月被流云遮挡，周围的雾越来越浓了。
从一开始轻纱般的氤氲薄雾到如今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厚重浓雾，一共也过了不到几十秒而已，察觉到不对劲的罗杰挥刀转身，向着刚才艾西瓦娅的方向喊话示意，可无论等待多久，那边依旧没有回答。
一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好像世界上突然只剩下了他一人。
罗杰额头布满冷汗，眼里则冷光迸射，他低低喘息了几下后便再次恢复了镇静。
他和艾西瓦娅太想当然了。两人猜想对方驱使血奴进行围攻是因为自身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所以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在看到血奴们被屠戮时会选择逃之夭夭。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用实际行动打了他们的脸，那个吸血鬼不但没走，甚至还借着血奴体液的气化特性反将了他们一军。
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枪后，他依循着记忆往艾西瓦娅的方向缓步走去——
迎接他的则是暴风骤雨。
一切都在几息之间完成。遮天蔽日的白雾眨眼间便被一股强大的立场牵动了起来，前方不远处的正中心似乎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正在酝酿。蚀骨的疾风将白雾尽数卷入那股如同神明不容抗拒的伟力之中，空气的水分在这一瞬也终于突破了阈值，天空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小孔，整个世界的雨水在此时此刻倾泻而下。
罗杰根本来不及思考，左轮里剩下的几枚银弹便瞬间脱膛而出，可在扣动扳机后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艾西瓦娅也在那个方向。
雨水与空气所织成的风暴高速地旋转，罗杰射出的子弹在触及到那涡流表层的一瞬间只发出了噗嗤一声细响，它们在击中风暴外层的瞬间便被腐蚀殆尽，连残渣也被融入了那股风暴之中。
罗杰原来一直认为黑魔术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一直觉得黑魔术就是一群性格阴暗的家伙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自娱自乐，但眼前的这一切已经击碎了他的偏见。
风暴的范围在现在依旧在扩大，而且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了，人类。”风暴之中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不尝试突破么？”
“就这么前进的话，恐怕我会被直接撕碎吧。”罗杰屏息回复，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片伤口，带有腐蚀性的狂风在他恍惚的时候打在了他的脸上。
对方以自己为中心构造出了一场强劲的龙卷风，在那之中只有她所在的风眼是安全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会被那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风暴摧毁，这附近土壤和草芥已经被剥离开来，就连地下的岩石也被那酸液烫出白色的泡沫。
“谈条件的话，也不至于摆出这种阵仗吧。”罗杰缓步后退，枪对这风暴毫无用处，刚刚拿来杀敌的大马革士刀在风雨下也变得锈迹斑驳，“何必呢？以一己之力构造风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对于你们这群十几代的吸血鬼而言，制造这场风暴的负担也很重吧？”
对方这突然博命的架势的确是把他威慑住了，而事实上手无寸铁的他在这场暴虐的风暴前和赤身**没什么区别，可对方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雾气凝结成水滴之后，恢复了视野的罗杰依稀可以从风暴里看见对方的姿态，那张脸色依旧不再从容不迫，苍白的皮肤上此刻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血水自她眼角滴落，那是压榨自己所带来的副作用。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艾西瓦娅在她的手里。
对方一只手掐住了艾西瓦娅的脖颈，五指则尽数埋进了血肉之中，而艾西瓦娅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厥了过去，还是……
“我的目标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而且一开始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对方停下了风暴的扩张，声音则伴随着暴风旋转，仿佛从万里长空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你指吴铃子？”罗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风暴正中央的艾西瓦娅。
封匣还在她的背上，对方大概没想到吴铃子会在那样一个小箱子里。
“她叫那个名字么……算了，无所谓。”女人用手抓住艾西瓦娅，将她举到自己身前，“但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说了，把我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把她还给你。”
望着眼前的一切，罗杰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譬如“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手上”之类的话他肯定是没法说出口的，现在的罗杰主要纠结于要编造怎样的一个谎言才能让艾西瓦娅先从对方手里脱身。
但此刻此刻的沉默却被对方误解为了其他的意思。
“还有闲心犹豫？”
那掐住脖颈的五指微微加大了力道，艾西瓦娅便在剧痛之中恢复了意识。
但清醒无法改变她被挟持的事实，吸血鬼的手指随时都能扯断她皮肤下的颈动脉和肌肉组织，除非她主动扯掉颈部的血肉，否则她不可能独自脱离。
“停！先暂停！”罗杰大吼，“好吧！哈登小姐，你说服了我。”
“哈登（Harden）？”
“呃，怎么了？”罗杰愣了愣。
“不是哈登（Harden），是赫尔·顿（Herr Don）。”赫尔冷笑，“D国人，你是黑啤喝多了么？连舌头都不好使了？”
“好吧，赫尔·顿·睿摩尔小姐。”罗杰咂舌。之前“哈登”这个名字和吴铃子嘴里的“父亲”让他一直把敌人的形象想象成了五大三粗的橄榄球选手，现在想来这个刚硬的名字和对方的形象比起来反差真是有够大的。
“我的东西，在哪？”赫尔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接近极限了。
吸血鬼十三氏族中的睿摩尔族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会不惜任何代价，但这不代表他们是一群彬彬有礼且弱不禁风的学者，对于那些敢去挡他们道的家伙，他们之中十有八九的成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暴力碾压过去，而剩下的温和派则会在碾过去之前打声招呼……这么看来赫尔小姐的确算是他们族里难得的好脾气。
“我……知道……”
回答赫尔的不是罗杰，而是被她挟制在手里的艾西瓦娅。
在罗杰的注视下，她将两只手高高地往上抬去，那姿势看上去简直是……投降。
“说。”赫尔懒得废话，直接让艾西瓦娅的脸面对着自己，“少和我耍花招。”
现在她只想把自己的东西拿到手。那是第一个成功融合两种诅咒的实验体，本来因为有些许瑕疵没打算留下，所以派去收拾那些外来者了，但实在没想到这两个怪胎比自己想象中还麻烦。
眼下这个村子已经不能继续实验了……那么至少要把这个珍贵的首例带走才行。
罗杰一直保持着沉默。
或许比起让他做决定，还是让艾西瓦娅本人选择比较好。
“就……在……”艾西瓦娅嘶哑着嗓子，眼里突然神采奕奕，那高高举起的双手不知在何时并拢，看上去像是在紧握着什么——
“这！”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将双臂全力挥下，赫尔不理解这个动作的意义，在那双拳落下的瞬间，她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被轻轻敲打了一下而已。
可在那之后赫尔却神智恍惚了那么一瞬，接着她眼里的一切便开始了缓慢地融化，映入眼帘的景色都伴随着雨水的极大而逐渐褪色，像是一副被加速了时间流逝的老油画。
“幻术？”她真正地愤怒了。
艾西瓦娅的脖颈在下一秒被撕出两道可怖的口子，森白的颈骨在一片血红之中明晰可见，在那层血肉被撕开后，血液也从颈动脉里如泉水般猛地涌出。
而这短短的一刹那，艾西瓦娅额头上的迪勒格红光大放，那简直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赤色的光辉携带着高温袭向赫尔，脖颈处涌出的血液也在刹那间转化为了火焰。
“迪勒格”原本是一种宗教的护身符，在此刻却成了这场僵局决定性的一击。
年轻的吸血鬼哀嚎着在地面上翻滚起来，与此同时她所凝聚起来的风暴也在这一刹那分崩离析，雨水与泥土从天而降，恍如神迹。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之前脖子上的束缚感依旧残留着。
全身的力气正在不断地流逝，心中的空虚却在不断扩大……
这就是“死亡”么？
自己……就要死了么？
垂死的她听到了声音，那声音正向自己逼近。
“先生？”她嘶哑地说。
赫尔没有扯破她的喉管，她勉强着还能说几句话，和罗杰不一样，她所背负的“诅咒”并不能给她带来强悍的生命力。
“我在。”罗杰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
“啊……”她明亮的眼里映着罗杰的脸，嘴里含着血，这让她没法好好说出话来。
“封匣……”她咳出一小口血后继续问，“没事吧？”
“嗯，完好无损。”罗杰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地回答。
“根据行动条款……请优先杀死那名吸血鬼……”
“好的，待会儿我就去。”
不远处的赫尔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而在罗杰的眼中，对方的肉体虽然完好无损，但灵魂却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毫无疑问，那是艾西瓦娅舍命一击所留下的战果。
天羽羽斩，在RB神话有明确记载的灵剑，此剑并没有实体，而被它刺中的人会“永久”封印在醉梦的幻术世界之中。艾西瓦娅不知在何时从封匣中取出了此剑的仿造品，在那种极近的距离下实施了自杀式攻击，最终让精神紧绷着的赫尔彻底崩溃。
“那就好……”艾西瓦娅咳着血，手上的力气逐渐减弱，眼里最后闪过一丝清明，“对不起呐……”
艾西瓦娅慢慢地凉了下去，罗杰再也感受不到她的生命气息。
“一点也不好啊。”罗杰低声说。
他放下了艾西瓦娅的手，把那沉重的封匣从她的背上卸下后放在一边，接着将她两只纤细的手臂在胸前叠成十字，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脏东西，静静地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人难免一死之类的道理罗杰当然明白，不如说一直在杀戮中度过的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锡安会所发布的任务每个都极端危险，执行人员能完完整整地回来都是烧高香了，人类眼中充满恐惧的“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一种运气问题。
运气好，回来；运气不好，尸体说不定都得留在那。
就这么简单。
但，身边的人突然就那么没了，谁能无动于衷？
就算是捡来的小猫小狗，养几年也能养出感情来，何况一个大活人呢？
罗杰安静地看着死去的艾西瓦娅，突然发现她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从贫民窟里带出来又瘦又矮的小女孩了。
不知为何他又突然想起一些事，他记得很早之前，自己参加过艾西瓦娅小学时的家长会，那是他久违地和普通人共处，因此有些慌张，而那时候艾西瓦娅则牵着他的手走在校园里处理起了各种事，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自那之后，艾西瓦娅好像就背负上了什么奇怪的责任感，总是非常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很有用的样子——可惜的是罗杰当年没注意到。
于是数年过去了，在艾西瓦娅的大学毕业典礼结束后，当这个死脑筋的女孩顶着学士帽站在他面前认真地说自己是根据条款被分配过来当他的助手时，过来庆祝的罗杰还没办法回过神来。
现在她死了，像罗杰曾经的挚友与亲人一样。
现在他们都死了。
罗杰提起封匣，站起来目视着那个瘫倒在泥地里的吸血鬼。
“你，你想……杀我？就凭你？！”赫尔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可全身的肌肉痉挛让她反反复复地再次摔下，璀璨如金子般的长发此刻全是泥水，和之前那副模样相比起来，此时此刻的她更加狼狈了。
看来仿造品毕竟是仿造品，连这种十几代的吸血鬼都能勉强抵抗下来。
“啊，对，就凭我。”罗杰缓步走近，他从封匣内取出一把长刀。
一般情况下吸血鬼是不太会害怕刀具的，但赫尔却罕见地从那把刀上感觉到了危险。
“那是什么？！”
“布都御魂，据说是RB建御雷神的佩剑，挺说它曾经斩向云端的神明。”罗杰对着身前振臂一挥，刀身便在裂开空气的一刹那迸发出了一阵犹如风雷咆哮般的巨响，刀尖在黑暗里留下一串强烈的青白色弧光，过来几秒后才消失殆尽。
“当然了，这只是仿造品，但用来对付你这种吸血鬼已经足够了。”
“等等！稍等一下！或许……我们可以商量？对！我们商量一下吧！”
“商量？”罗杰停下脚步，淡淡地回答，“你想商量什么？”
这样微妙的距离下，他不但可以防住对方的攻击，也能随时斩掉她的头颅。
“在人类之中，你们两个可以算得上是很强的了吧？”赫尔说，“但即便如此，在真正的强大面前又如何呢……稍微回想一下吧？在我所构造的那场风暴面前你们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罗杰皱了皱眉。
“我可以和你分享。”赫尔停顿了几秒，随后继续说，“我可以把我的研究成果分享给你。近乎于无限的寿命、在太阳下自由行走的权力、几乎没有缺陷的不老肉体……我的研究最终目标便是这些，当我完成研究的时候，我们将同时拥有它们！怎么样？我们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到那个时候，区区人类也不过是——”
“哦……我懂了。”罗杰打断了她激情澎湃的演讲，咧着嘴笑了笑，“你想要收买我？”
赫尔愣住了，她显然没想过罗杰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愿意和这个男人分享永生的宝座，但对方居然打断了她！？
“在你看来人类是一种很低等的生物对不对？弱小，愚蠢，自负，好斗……我也是人类，我比你更了解人类的缺陷，所以你以为用这些就能说服我了？”罗杰手握布都御魂，脸上的表情如磐石般坚硬，“这和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要杀你，只要一个理由就够了。”
赫尔没有说话。
“不明白？”雨中的罗杰持刀而立，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那你就听好了，根据行动条款——老子就是为了爱与正义来杀你的啊！”
赫尔愕然，随后则是海啸般的狂怒。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个该死的杂种！你这个婊·子生的东西！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居然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你知不知道你剥夺是真正的奇迹？！这他妈的可是能改变世界的神迹！人类这种愚蠢的种族就算灭绝了也不可能抵达这个领域！你这个卑贱的杂碎，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这个——”
“够了。”
一阵风雷声忽地响起，赫尔的表情停留在那暴怒的一刻。
随后，万籁俱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