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的一个学期都要结束了,我对实现采花女的愿望这个事情却毫无进展,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被小萝莉耍了。我的身体一天一天变小,以前的记忆逐渐流失,有时候我想抽根烟,却猛然发现身体在排斥。
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成为下一个“柯南”?
妈的,小兰都没遇到呢!
这时我会莫名地想到夏树,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我和现在在武汉大学待着的夏树继续讨论采花女的愿望问题,她作为一名女生,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你们女孩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问她。
她闭着眼,若有所思。
“我想想啊,拥有一个真心的朋友,然后和她一起聊天?不,太简单了。”夏树否定自己的第一想法,忽然,她脑袋放光,连忙抓住我,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啥?”
“恋爱,谈朋友,和喜欢的人结婚,来一次浪漫的旅行!快!”
“快什么?”
“和她在一起啊!”
“去你妈的!”我对面前的疯子彻底无语,不过反过来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说不定给采花女找个伴我就可以升天了。但是,要是又弄错了呢?
采花女现在有了自己的社团活动,她自己创立了一个“自由社”。顾名思义,社团成员可以在这里毫无忌惮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本以为采花女要把整个社团活动室种满花草,却不料她抱过来一只小花猫,她说她很喜欢小动物。
她给那只猫取名叫“喵喵”,为它带来好多小玩具,天天逗它玩。
一开始,自由社很是荒凉,只有我和采花女两个人,然而自从那个小子加进来以后,那一大波狐朋狗友就把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用说,那个人就是江一明。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瞪了那小子一眼,质问道。
“本大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说,我来又不是为了找你。”他直接走到采花女的面前,送给她一大束百合,羞涩地说,“嘛,上次的事,谢谢了。还有之前的事,抱歉。”
采花女微笑着收下这一束花,向他道谢:“好香啊,谢谢你。”
“小事,我家有一个后花园,我就是在那里采的,你要是喜欢的话……”
话还未落,采花女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真的?我可以去吗?”
“嗯。”
两人的关系在我眼皮子底下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虽说是在意料之内,但是,江一明这家伙居然这么主动,突然我想起夏树的提议,头脑发热。
不行,还是不行!采花女把我当作她的朋友,我就这么搞事情?
然而很快我便决定实施这个计划,因为采花女终于又拥有一个好朋友了,而且还是个女生。女生和女生之间,才是真正的无话不谈吧,那个女生名叫“卫苒”,是法学院的高材生,性格孤傲,几乎没什么朋友,但是没想到她俩竟因为都喜欢喵喵而走到一起。
人还是不可貌相啊!
于是,我的社团生活便越发让人难受了,本来在我眼里这些家伙都是小屁孩,外加我又是一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他们成天在这里开party、打CSgo、玩真心话大冒险,让我这位大叔情何以堪!
为了完成我的计划,我真是下了血本。
无奈的同时,我目睹了采花女的变化,她从一个与人交流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变成了活泼开朗的女生,唯一不变的是,她作为十岁女孩的纯洁心智。她的微笑总是灿烂而又治愈,让我想起了《未闻花名》里的本间芽衣子。
我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快乐,只是社团里多了一群在我看来不相关的人而已;我不知道她为何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在卫苒面前,和喵喵亲嘴,就不怕染上细菌?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十岁女孩,明明只是拥有二十岁的身体,却很快和这些人打成一片,分享自己的秘密,倾听他人的诉说。
简直就像是——天使。
“喂!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在盯着人家看吗?”江一明揪住我的耳朵,很不爽地打断了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迷了神,醒过来,冲出教室。
夜晚,活动室空无一人,我悄悄进去里面,发现有一把吉他横躺在墙角,应该是江一明那波人谁落下的。这时,心里有股冲动在不断地撞击着我,我眺望窗外的月光,咬了咬牙,手指不自觉地放在琴弦上面,只是轻轻一划。
“噔”——
和弦音奏起,一小段音节便开始了。
“我的未来,没有色彩,只有空白的自己。”
月色浮华,清风舞动。
“我的未来,就像一个人被关在空房子里,四周都是墙壁。”
声起乐动,走廊瞬即无限幽深。
“我的未来……”
突然,有声响从后方传来。
我也演不下去了:“出来吧。”
“被发现了。”采花女缓缓走来,“唱得很好听呢,弹得也很好,这是你自己写的歌吗?”
“额。”
“你之前学过吉他?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
“嗯嗯,那次一明的朋友弹给我们听的时候你帮他加了个和弦。”
“所以你就故意在这儿放一把吉他试试我?”
“听夏树姐说你吉他弹得很好听,我也想听听。”
“等会儿!你说是夏树告诉你的?你和她早就认识?”
“是啊,你不知道吗?”
“她还说什么我吉他弹得很好听?”
“对啊!”
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要知道,这一学期以来我就没动过吉他。更何况,这期间我从没和现在的夏树谈过关于吉他的任何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我,吕寻,被同一个女人欺骗了两次。
夏树曾经说她喜欢我的吉他声,她曾说过做我永远的观众,她还说过带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专门欣赏我的歌声。我一度觉得老天没有辜负我,给予了这种天使般的存在,我一直以为我的梦想因为有她才得以延续,她就是我心灵的窗口。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愤怒与懊悔占据了我内心所有的部分,代替了所有美好的感情,以至于我猛地冲出教室,慌不择路。
又要逃走吗?我不断地自问。
可我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奔往宿舍的路上,我碰见了最不该碰见的人。
“呐,阿寻,我喜欢你!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那时她的声音比天大,比海宽。
她总是会在你失落的时候给予你鼓励,总会在别人遗忘你的时候赋予你存在感。
“阿寻,将来我想要一栋房子,小木屋那种。晚上呢,我们就徜徉在海风里,我一边躺在摇篮里,一边听你唱歌,你说好不好?”
那时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梦想着拥有一个简单的家。
“吕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夏树诧异地望着我,问道。
我停住脚步,回了一句:“你才是,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你说我啊,睡不着,今天不知怎的心里很烦躁,就想着趁没人的时候一个人静一静,寝室太吵了,呵呵。”
“是啊,和未来一样,你一点都没变呢!”
“未来?不,等等,你说什么?什么未来?”
“还能是什么未来,当然是那个我认识的你,那个喜欢安静,喜欢听我唱歌、弹吉他的夏树啊!”
“啊,你,还,还会弹吉他呀。”夏树的脸色果然一下子变了。
“弹吉他又有什么用呢,连个女人也养不起,你说呢?”
“我,我……”夏树想说什么,当她明白一切的时候,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寝室了,再见。”我面无表情地离去,再也没回头。哪怕背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哪怕这些呼唤变成抽泣与哽咽,哪怕那是最后一次泯灭与空气中的呐喊。
“阿寻——”
不久,秋风悄至。
落叶飘落在地,归根方知无情物,更护花。一条条马路纵横交错,那里,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如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一样,伫立于这路的中央,仰望一栋栋触不可及的高楼,才觉着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我深深的意识到,现在的我,抓不到任何东西。
唯一能做的,只是行尸走肉的实现自己的目的,是的!我越来越渴望离开,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想离开这个浮华而又充满欲望的世界。
因此,我要实现采花女的梦想。只是为了这一点,我将不择手段。
夏树既然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而且特地来到这里帮我,她就这么希望我“消失”吗?真是可笑,那女人为了我死后不变成厉鬼来纠缠她,居然到这里帮我超度!在她眼里我到底卑劣到何等地步了?呵呵,真是太好不过了!
我一把抓住江一明的手,把他拽到男厕所,厉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哈?她是谁?”
“你自己清楚!”
“你有病吧!”
“不是吗?白痴也知道你现在天天找机会接近她啊!”
“妈的,给老子放开!”江一明受不了了,使劲挣脱我,“我是接近她,怎么?你是不是不爽?老子就知道你也对人家有意思,我……”
“不。”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帮你。”
“啊?我没听错吧!”
“是的,你耳朵没毛病,给哥听好了!从现在起,我就帮你追采花女!”
“采花女?哦,这是她的外号?”江一明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你为什么帮我?”
“你想说你伤害过她是吗,那好,你答应我,从现在起,你就好好待人家,来弥补你的过错!”
“不是,你什么意思,虽说我喜欢她,但是也不好强行这样吧,爱情是双方面的。”
“双方面又如何?有这个重要吗?”我拿出一张红色钞票,“只有它,才是爱情的护城河,而你,早已拥有一整条大江!”
我漠然离去,背后,是阳光低头嘲笑我的影子,嘲笑同样卑微的自己。
之后,在我特别的安排下,江一明和采花女进行了无数次的单独相处,无论是在社团里还是咖啡厅,又或者电影院、游乐园里,他俩都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约会。
嘛,至少我觉得双方都还是比较开心的。
只是我没注意到采花女每次离开时的回望。
有一次注意到了,那是在万花丛中,我和她的秘密基地在太阳底下被彻底掀开。江一明亲自给采花女采摘鲜花,他们欢笑,而我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们一起追蝴蝶,一起自由的奔跑,一起眺望夜空中的星星,以及所有我和采花女一起做过的事情。
采花女从头到尾倒没怎么说话,只是怏怏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我只能招手,祝他们玩的愉快。
等所有的铺垫都完成了,最后的环节便是轰轰烈烈的“告白”。
我想要渲染一种感人的气氛,特地安排他们去电影院看一场青春电影。为了不遭人怀疑,我故意中途肚子疼跑到厕所,就看江一明那小子能不能抓住少女心了。
江一明很有钱,所以这场刚上映的电影被他一个人果断全包了,虽然找来的都是群众演员。在电影的结尾,会插入他专门找技术人员设计的恋爱短片,这些天可不是白忙活,要知道,他私人的摄影师早就全程记录了他俩的约会事件,效果自然没话说,是个女孩都会心动。
我做好升天的准备,如果这是采花女的愿望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厕所水龙头发出滴答的声响。
“咚”——“咚”——
明明那么安静,但我此刻的内心为何如此不安呢?是不择手段的负罪感吗?如果是这样我还好受些,但是为什么?有一种我前所未有的感情充斥我的心脏。
那是什么?
我伸手追寻。
我的脑海突然浮现某个人的笑容,是可爱的阿妙吗?不,不是!
我尽力去捕捉她的身影,可是怎么也抓不住,是握不住的夏树吗?
但是,那种笑容太过迷幻,若隐若现。
可恶!到底是什么?
回想我的一生,碌碌无为,废材大叔一个。曾经以为我拥有这个世界无可取代的爱情,可是一切都只是泡沫。是夏树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欣赏我,在她身边我很安心,不过,好像只是安心而已。因为有人喜欢听我的吉他,有人愿意听我倾诉我的梦想,有人愿意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陪伴我,所以她的欺骗让我很伤心。
但是,这种伤心不代表憎恨。
并不是过不去的坎,与此时的心情相比较,什么也不是!
然而纵使我是个大傻子,只有这一刻我不想无动于衷,有一个声音分明在呼唤。在我耳旁不停的督促我——去追。
于是我再也无法止住自己的脚步,冲到影厅,不顾一切地拉起那个人的手。
一股劲地往外跑。
狂风在席卷,大地仿佛在震动。从一辆辆汽车前面横穿而过,甚至差点从高坡摔得差点滚下去,我都牢牢地抓住那个人的手,一刻也不放。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是,老天,就这一次,一次也好,我不想放手了。
“疼。”
我把采花女带到那片熟悉的花园,尴尬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疼!”这下她的声音大些了,我总算明白过来,我还抓着她的手腕。
“不好意思。”我连忙放开她的手,把脸背过去。
片刻后,风小了些,伴随着些许花香,我的心情也轻松了。
正当我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从手底头袭来。
“该我报仇了。”采花女暗自一笑,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你——”
“没事哟,如果你喜欢的话。”采花女抱住我的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溅出一朵朵青涩的水花。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一明没向你告白吗?”
“好啊,真的是这样,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采花女故作生气。
“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猜到了,很明显,阿寻你在搞鬼。”
“呵呵,被发现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吧,我要帮你实现愿望。”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死了,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啊?你是那个?大叔?”
“喂,我们只是交易伙伴好不好,别叫的这么难听。”我有点无语。
“嘻嘻,对了,你和夏树姐没事吧。”
“嘛,现在没事了,大概。”
“世界真的好神奇啊,没想到我居然能来到未来世界。真好!”
“呵呵,没想到我连死都死不了。”然而,我还是有个问题,“对了,你早就知道这是我的阴谋,为什么还在和那小子玩恋爱大作战?”
“因为是你……”
“我?”
“不,没什么。”采花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鬼脸,“想知道我的愿望吗?”
“什么?”
“鬼才告诉你!哈哈!”
“喂,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们是朋友吧!”
“嗯,朋友。”她微微一笑,“笨蛋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