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ith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望向几百米外，站在马路中央正大摇大摆走向她的男子。
那个男子看上去像是刚刚从什么金融机构下班的职员，笔挺的黑色西装，拎着一个同样是深黑色的公文包。如同刀削般线条清晰的脸上，架着一个金丝眼镜，更增添了一种文气。不过这张文雅的脸，此刻却显示出一种冷酷和厌恶的表情。
Lilith看着他走过来，似乎也早已熟知让对方摆出这样臭脸的正是自己。
“扫描，特征发现，识别，确认。”男人一边接近一边说着什么。Lilith则是不慌不忙地举起右手，看着水晶一般的‘壳’在手上越积越多。
男子在离lilith只有100m左右的地方停下来脚步，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楚楚动人的少女就像在看令人作呕的垃圾一般。
“发现威胁，自动处理，清除。”男子一只手将公文包慢慢抬起。
但是lilith动作更快一步，手中聚集的水晶化作一杆如同玻璃制作的透明长枪径直向男子捅去。虽隔着百米的距离，但这娇柔的身躯却像是蕴含如同火箭版的巨大力量眨眼之间就一闪而去。可是在枪头离男子胸口只有一臂距离的时候，男子提起护住前胸的公文包瞬时溶化成墨汁一般的液体又极速聚合化作一面黑色的盾牌硬生生将长枪挡下。
水晶般透明的枪头触碰到黑色盾牌的一刻，就如同冰块接触高温的铁皮一般瞬间汽化成四散的白雾。而男子的盾牌被枪头刺中的部分黑色也如同是被稀释一样也明显变得稀薄，甚至出现了一些凹陷。
Lilith见第一击不成，立即收手往后拉开距离，将‘壳’还原回水晶版的样子让其悬浮在掌心。男子也把盾牌溶化成一滩漆黑的墨汁，看着那团墨汁变成了一条长蛇一般的水流，环绕着男子的右臂不停环绕流转。
第一回合双方似乎只是简单的试探相互的实力，片刻之后，正式的交锋便开始了。Lilith改用双手捧着手中的水晶，‘壳’变化起了外形，拉长，分裂，化作两柄短剑。而那男子也不耽误，向前伸出双拳，让黑色的墨汁在两手之间自由流动幻化成一柄大斧。
两人不约而同的摆开了架势，然后径直向对方冲去开始了死斗。
宫哲坐在店里望向窗外，看着lilith与那个男人的激烈战斗。这与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武打戏完全不同，双方的武器不断在碰撞中消耗，也在不断补充。而且这两人明显也不是有所保留，都是在以杀死对方为目的而进行的战斗。随着战斗不断地进行，两者的战斗力也已经远超宫哲常识中人类的水平。先不谈两人让人难以用视觉捕捉到的极快的速度，光是力道就让宫哲脊背发凉。汽车如同木桩般被一斧头劈开，大理石的墙面被双剑轻松刺出大洞。虽然这座冷饮店还没被波及，但是那边沦为战场的街区已经在慢慢化作废墟。
“李佳，我们离开这里吧。”宫哲声音颤抖着向李佳建议到，但是李佳似乎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宫哲回头看去，李佳正在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双手抱头瘫坐着。
眼看着，打斗离这里越来越近，宫哲必须行动起来了。
“李佳，这里有危险了。我们快走吧。”
宫哲二话不说，直接拉起李佳冲出冷饮店向战场的反方向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回想到，自己从暑假开始的一刻，已经像这样逃命过几回了。
他们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向前冲刺，宫哲记得下一个路口可以转到地铁站。他粗暴地拉着李佳转弯，然后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
“干什么呢！！！你tm看着点！！！”
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男人被转角突然冲过来的宫哲撞了个满怀，一个踉跄。而宫哲则是突然失去了平衡，拉着李佳两人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耳边传来李佳的悲鸣。
“对。。。对不起。”宫哲本能的道起歉来，他一方面因为奔跑缺氧一方面头撞到对方胸口一时间有点头晕目眩。
他眯着眼模模糊糊看着李佳站起身来，对着那个怒火中烧的男子说了几句。那个男子大声冲着宫哲骂了几句后离开了。
李佳蹲了下来，用手抚着宫哲的头。
“没事吧？”
“没，没事。”
宫哲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他们似乎已经跑到了地铁站的门前，这里和刚才沦为战场的无人街道可完全不同。车水马龙边，行人从地铁站进进出出。一个秃顶大爷一边叼着烟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刚刚在马路上撞上一个打扮痞里痞气的彪形大汉摔个大屁股蹲儿的年轻男女。
“这里怎么这么。。。”宫哲后面想说的‘正常’自己也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他回到转角向来的方向看去，那条街上已经和他印象里的城市市井的景象别无二致了。
“宫哲，我。。。”李佳低着头感觉上就像是一个内向胆小的女孩对着陌生人紧张的搭话，以前的大大咧咧的阳光女孩的气息已经全无。“我之前不知道，你是。。。真人。。。”
这句话让宫哲从刚才的骚动中缓过神来，他努力理解着这句话其中的意味。此刻，他也打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我面对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宫哲挠挠头，“按那个女孩的说法，我的父母，你的父母，学校的老师同学，也都是电脑模拟出来的npc？”
李佳点点头，证实了宫哲的猜测。
“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活了十几年，我每天和他们说话，但是他们跟游戏里的人一样，都是编出来的。”宫哲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哭，但是很快就忍住了。“不过，李佳，你是真的，对吧？”
李佳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都是假的对吧？”
李佳点点头。
“那你就这么演了十几年？”
“不是，‘仙境’四年前才运营。我。。。我两年前才进来。”李佳抬起头看着宫哲，她的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你记得在进入这个什么‘仙境’之前的日子？”
李佳点点头，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我记得我从出生就在这里。”宫哲开始害怕了起来，他的记忆此刻也无法证明，“不对。。。你为什么还记得你进入‘仙境’之前的样子，我到底是哪来的？！”
“我在这里好好地上了两年高中，能练长跑，还加入了田径队。”李佳的声音越来越抖越来越小。“我都忘了自己是在‘仙境’里，我恨不得我是真的在活着。我恨不得。。。都是真的。。。”李佳的眼泪夺眶而出。
宫哲此刻突然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激动做了什么：他自己的感觉是现实变成了梦境让他难以接受，而对李佳而言现在的情况是在她沉浸的梦境里把她打醒。如果现实是美好的，她何必要躲到虚拟的世界里呢？如果她在进入‘仙境’之前，过着他不知道的悲惨的日子呢？原本心里小小的对李佳的复杂的负面的情绪，此刻已经随着她的哭声消失殆尽。他想做点什么，他不想看到这个女孩在哭泣。
这种愧疚感给了宫哲意想不到的理由，如同小小的火苗，在心底里点燃了埋藏的欲望。于是他哄骗自己道反正这是个梦，不如就疯狂一点。他向前一步，把哭泣的李佳拥在自己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同龄的女孩，在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所有的神经都被怀中这个躯体所夺走，所有的感官都被怀中这个女孩所掠夺。她的香气，她喘息的声音，她的体温，她的秀发留在手掌中的触感。。。除了这些宫哲什么也不能也不想体会到。
随着李佳的情绪渐渐平复，宫哲此刻燃起了一股负罪感。他与其说是在安慰李佳，不如说是他自己的欲念作祟。李佳是他唯一确认的‘真实’的存在，他的内心迫不及待地想要触碰想要拥有这个仅存的‘真实’。
“至少我们俩是真的，我教你数学，陪你偷偷在教室里打扑克，都是真的。”
“那你恶作剧趁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撤我椅子也是真的，你给我抄的作业里故意写错也是真的。你是真的坏。”
“可能，我在进入这里之前就是大坏蛋吧。”
“那我还真走运，遇到的不是真正的坏蛋。”
李佳温柔的呢喃从零距离的地方传来，这种满足感让宫哲一时迷醉。但是仿佛静止的时间还是猛然流动起来，宫哲意识到自己正像是情侣一般抱着李佳，一下子脸像是燃起火一样烧了起来。
“对。。。对不起啊！”宫哲赶忙放开李佳，然后埋着脸赶紧赔罪。“我。。。我就是想让你别哭了。。。”
“谢谢。”李佳的脸也通红，加上红眼眶和红鼻头。“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没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李佳这件事如同洪水一般冲破了宫哲的思维大堤，他感觉脑子像是被淹没了一般难以思考。“那。。。那我先回家了。。。”
“嗯，我也坐地铁回家了。”
“要不我送。。。”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这次没玩好，下次再出来玩吧。”
傍晚的地铁站旁人流如织，夕阳将她敷上一层温暖的光辉。他看着她微红的脸庞还带着泪痕向他道别，还有他最为熟悉的比夏天还要灿烂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