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对话之后很短的时间里她发生了变化。她不再向别人展示那些技能,退出了校队,成绩退到了平均的水准,不再有任何出格或出彩的表演。这噩梦一样的变化在老师和大部分学生中引起了巨大的波动。有人说这才是她的本性。关于她的故事却变得更多了,女生间流行起了她从入校开始就素行不良的传言,男生间有把她反锁在厕所的隔间里的门都被踢成了两截的故事。

 

她放弃了与所有人交际,只与一些人来往。

 

同学间受欢迎的人,心态积极的普通学生。

我行我素的优等生,缺少行动的阴暗的人。

 

毋庸置疑这样的人男多女少,其中有的几人成为了她和女生冲突的原因。

 

她反复被老师叫去谈话,从学科老师到班主任,再到年级主任,最后是和校长,据说她的监护人一度出现。

 

不知道哪种猜测被实现了。

 

可她反而变得更神秘了。

 

那个夏天的开始一切都是以她为中心转动的,我只在漩涡的远处听说关于她的故事,风平浪静。

“都市传说?”

在医务室,她的询问让我暂停。

无论内容是什么,只要与她对话,就不能简单地进行。

 

这又是一节体育课。

她离开体育课的方法是光明正大的向老师请假。经历一些波折后,她向学校证明了她因训练过度无法继续留在小队,连体育课都无法活动,并且每次都指名我带她去医务室。

 

“都市传说,神话故事,流行小说,每一样你都不是很熟悉吗。”

她似乎对故事产生了兴趣。

 

如你所见,我说了谎,我没能呆漩涡的远处,我是她依然来往的人之一,因为之前没有交集,也许应该把依然去掉。同学间受欢迎的人,心态积极的普通学生。我行我素的优等生,缺少行动的阴暗的人。我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最近开始有人来问我关于她的事,因为不反抗不支持的态度,我回答所有能够回答的问题。

这不是什么好事,即便现在她依然被人向往。但我不想和她对话,靠近她依然只会感到痛苦和窒息。

 

“一直以来不是有很多吗,瘦长的人影,裂口的女人,救济会之类的,你看的神话,中二病的小说。我很在意。”

她还是她,除了外界评价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是哪一个?”

 

“不是具体某一个,是所有的传说。”

 

“我知道的不多。”我说。

她似乎只在这些不实用的知识上存在盲点。

类似的问题在之前她已经问过许多。

 

“这些理所当然都是假的,但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会流传开来?”我这么问。

她正看着窗外,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神像是在做数学测验的最后几道题。

 

“因为那是人们的愿望,而且有趣,只要有趣就可以当成话题来流传。”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了我的话。我想起了之前有关她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么看如果没有与她实际接触,她就是传说。

 

“有一个说法不论是神话传说还是现在的小说,都遵循同一个模型,它们实际上都是同一个故事,在史前的非洲,最早的智人老奶奶给同伴们讲述的传奇。”

 

“容格的原型论和坎贝尔的《千面英雄》?”她马上理解并说出了对应的书,就像之前是在明知故问。

 

“没错。故事已死,故事不存在创新,故事是对现实命运有限的模仿。人不具备任何凭空创造任何事物的能力,只有发现和利用没有创作和发明,创作和发明只是对已知信息的复制和编辑。如果能不断追溯信息到起点,一切都只是堆砌的事实。”

这句话背自一本书,在成熟的理论中学者用模因来指代信息之间的遗传因子。

放学后我和她去了一家会把弥尔顿的《失乐园》和渡边淳一的《失乐园》一起折扣的旧书店。

 

我们在校外的路上等待另一个与她一起的人,那是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她每天会与那五种角色中的一人一起放学,就像新的课表。

 

那个人很快出现,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李林,来自同年级的另一个班级,微笑与我握手,这个动作没有一点违和,她们两人并肩,而我错开半身的距离在她们的后面,三人开始向书店前进。在路上她们说了很多,我只在需要改变方向的时候出声,她们各自说着自己擅长的部分,又能给对方留出空间。那是我所知道的最高水准的交流。

 

书店与学校的距离和剧院相差不多。她很快的适应了对陌生的地方。最后她买了许多少年主角的幻想小说。

 

在中途她离开的一段时间里。留下了我和李林两个人

 

“她很棒吧?她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你觉得她怎么样?你们被传说的很神秘。她为什么会接近你这样的人?”李林翻着书。

 

李林认为我和她走得很近一定有什么理由,问了许多事,关于她的信息,还有她转变的原因。

 

我回答其实对她我基本上一无所知,我了解她的程度不及你对她的了解。对她与我的接触我也不明所以,对她的转变更是一无所知,一一回答了所有能够回答的问题,包括就连她出现在学校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

 

“身材真好啊,就是胸小了一点。”

我回答是的。

 

“你对她的感觉怎么样?”

我回答没有。

 

断断续续的问题有许多,最后李林说自己喜欢她,我是他的竞争者,非常郑重。

 

我回答我对她没有那样的想法,不会妨碍你们,我只是带她来买书。

 

“她是怀着目的接近我们六个的,我想不出是什么目的,你觉得呢?”

 

“她迟早会离开,我没什么价值,什么也没有。”

直到她回来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怀着敌意却衫衫有礼,就像少数的可以平静的针锋相对解决问题的人。李林应该受过相应的教育,已经超越了同龄人。

 

在回程的途中她们继续着对话,话题向着微妙的方向转变,直到我离开为止一直在继续。

从那之后,她不再来和我接触,她已经把所有的问题处理完毕。我不用再提防她的问题,除了李林以外的那几人依次来问过一些事情。有些问题不堪描述,但我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本色,回答任何问题也不说问题以外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终于能够读完《埃达》了,它已经在121页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