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真正懂自己的交心朋友呢?
有人说过这么一个观点:人是种害怕孤独的生物,所以会潜意识地趋向于群体生活。而这句话是基于人类的本性,所以对什么人都适用。
无论你是社交圈子的中心人物,还是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路人甲乙丙。
一个人也许能有很多看起来混得很熟的朋友,走在路上碰见了会开玩笑说“兄弟你是不是又胖了?”,然后那个人会笑骂着回应他“滚啦老子一百五十斤就没上去过了!”。
可那些“很熟”的朋友里面,总有一些,或者一个人是真正能懂你,理解你的——他可能不会和你大笑着互相打趣。
但在你某天热血上头心潮澎湃,高声发誓总有一天要扬名立万时,别人都捧腹大笑觉得你是喝多了在吹牛逼而已,他会笑着拍拍你的肩膀,意思是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成功。
又或者被自己的女友劈腿了之后伤心欲绝,边喝着酒边放声大哭,抽泣着说为什么我当初没有信你啊……那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鸟……我还不信……还骂你……我真是个畜牲啊……我对不起你啊……
这时候他也会笑笑拍着你的肩膀,意思是没事的你别难过了,过去了的就过去吧这个不行大不了咱再换嘛。
如果把交际网上那些线线相连结识的朋友比作爽快的碳酸饮料,那么这种人就是陈年的浓茶。
香醇淡雅,深入人心。
有这样的朋友,应该会活得很幸福很快乐吧。
可在每个人的一生中,这样的人都太少太少了。
少到每失去一个,都悔恨不已。
很多年后的忆铭想起这段话来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
乐言就是这样的人吧……
……
乐言正坐在游乐园门口的长凳上。
如果忆铭在的话会发现——这就是昨天晚上他们来的游乐园的门口。
她的目光所及处是免费的儿童区。正因是免费的吧,小小的一片游玩区内只有一个带有滑梯的“小城堡”。
男孩子们打闹的欢笑声随着凉爽的风,吹打在她的一张俏脸上。
几个男孩子的妈妈们聚在一起聊着天,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带着惊奇的目光看着长椅上的乐言。
——她闭上双眼,笑容明媚,像春风吹在人的心上,又像怀春的少女思念情郎,让人心里的某块地方莫名的柔软。
“我说的话,你应该好好听进去了吧……”
少女低声地自言自语,
“朋友吗?还不错的嘛……”
……
“找到你了!”
下一刻,背后传来了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声音。
她的身体僵硬了,惊愕地呆了几秒之后,她缓缓转过身去。
——忆铭手里拿着那张信封,微微喘着气,想必是一路小跑来的。
“你怎么会……?”她喃喃道。
“我猜的,”他拉开嘴角笑了一下,“我们真的有缘分吧。”
她愣住了,觉得有点感动,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原来会有人那么清楚地记得……
“那是我瞎说的啦……”她不好意思地把视线移开了。
“啊——”她突然想起来了,焦急地问道,“你不是要去青澜大学的吗?报道不是快结束了吗?”
确实如此,可还没多想,话已经脱口了:
“那个不着急,夕绫其实挺拖沓的,会很迟才去。”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你很了解你前女友吗?”她呲牙咧嘴地说,想要化解这气氛。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轻轻地说,“我是来跟你说谢谢的。”
“啊?”她没反应过来。
“其实我是知道的,你为我想了很多,也帮了我很多。也许你是认识我的,但我不知道而已。”
乐言沉默地听着。
忆铭见她没有否认,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我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梦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还差点掉进看不见底的黑暗里……我真的好怕的。好在后来有个人把我拉起来了,她就跟天使一样……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我妈妈,但后来又觉得是你,因为你们说了一样的话……”
“我才没那么老呢!”她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嗯……你说得是。”他笑了笑,“你有很多事情都没和我说,但我知道你有你不说的理由。”
“你知道就好啦——”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你还不算笨。
“其实这次我来之前有些事情是没想好的,我以为想好了……”他顿了顿,“但现在想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啦,世界上没那么多不开心的事的,想得开一点啊好哥们!”她挥了挥小拳头给他打气。
忆铭笑了,她也跟着笑。
随后两人低着头,是一阵沉默。
“时间快到了……”忆铭先说的话,“我要走了。”
“嗯……去吧。”
忆铭缓慢地转身,一步……两步……
“对了——相机,”背后的人叫住了他,“我会放回酒店的,你房间没退吧?”
“没,我没来得及退。”忆铭转过头。
“那就行。”
他还保持着回头的姿态,像在等待什么——
“那……拜拜。”少女告别的声音传来。
“嗯,拜拜……”
他想起来上一次说这句话是跟夕绫,在一个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公园里,那时两人离别。
他沿来时的路走回去。也许他们两人就像无边黑暗的深海中,两条鱼的偶然相遇一样,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分别游向各自原先的方向。他突然有种预感:这是第一次的相遇,也是最后一次……
他不敢多想,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