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里好黑,好暗。
这里就好像你口中极地里的极夜,在那里看不到光芒,也看不到希望。
你说过就算我身处极夜,你也会化作点点繁星,为我指明前路的方向。
叫我不再迷茫的是你,可现在离我而去的也是你。
失去了身为我的光的你,我只得在无边的黑暗中踽踽独行。
那一天,他没有回来。
子衿他究竟去了哪里?
他...真的死了吗?
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不可能...你这不就在我面前吗?
子衿,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子衿,你究竟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去了什么好地方,不愿意告诉我吧。
这有什么不好告诉的,为什么要摇头呢...?
明明不论你去哪里,我都愿意和你同去的啊...
子衿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了。
刚刚的他明明是那样真实,好像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到一样。
他身着洁白制服,他的脸上挂着微笑。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好像要回头对我说什么一样。
到头来,只不过是梦吗?
我睁开眼睛,望着向空中伸去的我的手。
我试着抓握了两下。
然而我没能抓住他的衣襟。
除了干冷的空气从我指间溜去,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果然还是不能释怀吗?
我不禁自嘲。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洗漱,更衣。每一天好像都一样。
一样的作息,一样的战斗,一样的夺去他人的性命。
我会不会也夺去了别人的重要的人呢?
我会不会也导致了互相珍视的人,再也无法相见呢?
我捧起从水龙头里流出的凉水拍在脸上。
子佩啊子佩,你可不能这样。若你什么都不是,那你就这样消沉下去也无所谓,但你是队长!是队员们依靠的那个人,你消沉了,他们该怎么办?
我整理好了头发,坐在桌前。
桌上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一本作战记录和几根笔外什么都没有。
我趴在桌子上,望着桌子靠窗的一角。
然而那里空空如也。
我为什么要凝视着那边呢?
我不知道。
或许我知道,只是心中不愿承认。
那里曾放着什么东西。
那里曾放着两个人的合影。
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生身着着洁白的制服,半侧对着镜头,向他身旁的女生微笑着。
而女生则略显拘谨地望着镜头,左手比着蹩脚的剪刀手。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的脸颊显出红晕,可那抹嫣红就像淘气的孩子,在她的脸颊上微微探头。
我不想想起这些,我不想。
明明都努力去忘记了,为什么我还会想起来。
最近我是怎么了...
我用双手抱住头。
头好痛。
这些烦人的回忆能否不再出现?
我现在是队长,不能这样...这样怎么给队员一个可靠的印象!
我已经很尽力在做了,不是吗?
每一次我都确保大家完好地归来,这一点,我做的和你一样好,不是吗?子衿?
连我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你做不到!
连别人你都可以确保他们安全地回来。
为什么你不能让自己平安回来?
你不在...我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尽力做好了...你看到了吗?
可我还是...很寂寞。
我感觉每天好像都没有希望一样。
我其实...根本没有队员们想得那样坚强...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我赶忙用毛巾擦干了脸,前去开门。
“指挥官?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更前方的基地吗?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站在门口的指挥官,我尽量掩饰住哭腔发问。
“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小队说。子佩,快召集大家到大厅,一会开会。”
我照做了。
没想到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常竟然还有不一样的东西。
至少给乏味的日子增添了一点点趣味吧。
不久,大家在大厅集合完毕,我们都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指挥官说些什么。
他并没有对我们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敲了敲大门,好像在示意谁进来。
门缓缓地被推开。由于室内的灯光黯淡,而外面的光有些过于明亮,在门合上之前,我没能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随着大门合拢,他的脸庞渐渐清晰。
“不...这不可能。”
我对自己说。
但那张脸,那个发型,那身装束...
不会错的,不可能会错。
就算一年多没有见,也不可能认错。
就算是记性再差的人,也不会认错的。
就是他。
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人。
那个,我想念已久的人。
“子...子衿?”
我打破了笼罩室内足足六七秒钟的沉默。
“嗯,我是。”,他笑了笑,把我许久不曾见的眼神投向了我。
他的笑容,不会错的。
他的眼神,也不会错。
他就是子衿。
他真的回来了,他果然没有死。
我起身朝他奔去,任由涌出的泪水模糊我的视线。
我近乎是跳过去抱住了他。
不会错,这绝对就是他。
在慌忙时微微发红的脸庞,绝对就是他。
他虽然并不健壮,但也厚实的后辈的触感...也绝对是他。
可四处躲闪的眼神并不像他,他在躲闪什么呢?
为什么要慌张呢?
我并没有多想。
“啊...你就是子佩吧,我听指挥官提到过你哦。”,他笑着说道,“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来,看来我也许不是完全失忆呢。”
“失...失忆?”,我有点迷惑。
“子佩你都不给时间让我说明,我知道你肯定很想子衿,但也等我说明白啊。”,指挥官说着,站了起来,“我和我的部队前几天在探测地形的时候,在荒原上遇到了敌人的一个车队,我们消灭了他们之后,在车里发现了子衿。”
“但是,子衿伤的很重,能恢复意识已经是万幸了。他的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是...”,他叹了一口气,“他失去了记忆。”
“记忆在理论上仍有恢复的希望,所以希望大家多帮帮忙吧,和他多提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或许有用。”
我看着眼前的子衿,这一切都太突然了,能让我肯定这一切是真实的只有通过子衿的手传来的温暖。
子衿他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就算失忆了我也有自信帮他找回来。
我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