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蓝星雨要做她的指导老师,邱诚也确实想帮她,但是——
“需要做什么?嗯——目前我们选题这个阶段的话,你什么都不用做也行。”蓝星雨如是说。
“什么都不用做?”邱诚有些狐疑。
“嗯,选题、取材、作画、报名、推荐、一审、二审、参展,这几个是参展的主要环节。”
“而在这几个流程中,报名、推荐、参展、一审、二审我都会拜托诚哥帮忙。”
“但是选题取材和作画部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能自己来,所以诚哥你暂时不用忙。”
“可那样的话我就是个打杂,而不是个指导老师吧?”
“对啊,实际上就是打杂。”
“你也不反驳一下啊……”邱诚顿时感觉有些无力。
“因为跑腿也是很重要的啊,如果没有跑腿的人,那么画师的精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蓝星雨说这话时还一边很认真地点着头,但她很快便发现邱诚对此有些失落。
“好啦,我知道你也想帮上忙,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一起画。”
“但一是现在时间不够用,二是我们输不起,所以我只能用我最熟悉的方式作画。”
“而我以前的作画条件,就是我自己一个人自己画,这么说,诚哥你懂的吧?”
“懂是懂,但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好像其实没做什么,就领了指导老师这个名号。”
“就感觉……很不舒服。”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呢?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再动笔的想法了。”
“但——”邱诚明显还有什么话想说,但被蓝星雨打断了。
“而且你要搞清楚一点,别小瞧打杂的工作啊!现在你不忙,之后你可要跑断腿的。”
“在跑断腿之前,假请好了吗?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吗?工作交接好了吗?”
“这些事情不在我画好东西之前安排好,你之后忙到类似我可也不管哦。”
经蓝星雨这么一说,邱诚倒是想了起来。
“是,我爸和我妈——”
“还有文芷姐姐和那笔钱该怎么凑,你都安排妥当了吗?”
面对这一大串问题,邱诚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得出了结论
“……这确实,需要时间。”
“对吧?”蓝星雨朝邱诚一眨眼。
“那……我有多长时间。”邱诚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想好好安排下自己的日程。
“这个啊……现在是九月,理论上我有两个月的时间的画画好,但——”
说着,蓝星雨的目光落到了她手腕的手环上——那是医院体检时用的东西。
“就我个人的状况而言大概还有一个月,在这之后恐怕会有些麻烦,”
“一个月啊……”
邱诚感觉心里微微一紧,也不知道是觉得时间太赶,还是在担心蓝星雨的身体。
蓝星雨见状,朝邱诚摆了个POSS,,标志性地狡黠一笑。
“但放心吧,对我来说,三周就够用了。”
“到时候,就由我来画出让世界为之震惊的画来给你看。”
“这么敢真的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因为我是个天才嘛!!”
一个我对她近乎一无所知的“天才”吗?
虽然在邱诚的心中如是嘀咕着,但他也只能苦笑点头。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打好我的杂就行了吧?”
“嗯,拜托你了,打杂的!”
说着,蓝星雨还用手用力地拍了拍邱诚的肩膀,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在那之后,一切就定了下来,蓝星雨专注画画,而邱诚则专注去理清自己一团糟的生活。
所幸母亲的中风虽看似严重,据医生所言,只要调养得好,便无大碍。
“妈,你就在这安心养病,我在这,你就别担心了。”
“我给护士留了电话,如果有什么事爸他搞不定,她会把我叫过来的啊。”
邱诚目前听完这话点点头,但头并没有放下去,而且眼中还闪过一丝担忧。
邱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钱的问题你也别担心,您住院这几万块我还是出得起的。”
“至于爸他欠的那些债务,我这边已经有眉头了,应该还付得起,您就安心养病啊。”
虽然对于这个说法还是有些怀疑,但邱母还是将头放在了枕头上。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
所幸父亲的失意虽打击颇深,但与此同时,他也因此悔悟,开始自省。
“爸,你衣服不能这么洗,衣领得搓,洗衣液泡完得过两遍水,之后还得拧干。”
“只泡一遍就沾着泡沫挂上去这样会把衣服——爸?”
“……对不起。”
邱父在一片狼藉的晾衣架前站着,目光低低地垂在手上,看上去活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爸!”
邱诚从晾衣架上讲衣服取下,在邱父面前甩了一下。
“!!”
邱父的肩膀随之向后一缩,就在确定邱诚没对他做什么事时,他脸颊的肌肉还一抖一抖的。
“爸?”
“对不起、对不起……”
邱诚忽然发现,这个以前一言不合直接上耳光的男人,现在竟在害怕自己打他。
不过想想也是自然了,对于这个男人暴力是唯一的语言,他曾这样对待邱诚,可能也就自然而然地相信邱诚也会这样对待自己了吧。
“唉——爸……”
邱诚叹了口气,将衣服塞到邱父的手上,并开始自己收起了晾衣架的衣服。
由于邱父倒了大半瓶洗衣水的缘故,衣服上满是泡沫甚至泡泡。将之在晴空下一抖,这些泡泡很快漂至空中,折射出五彩的光泽。
在这片有些如梦似幻般的光泽中,邱诚拉起了他父亲的手,对他说。
“接下来你不懂的事,我会一件件手把手教你的。”
“所以,不懂就来问我,不要自己勉强去做了,好吗,爸?”
“……”
终于,邱父抬头看了一眼邱诚。
虽然只是随后就移开目光的一小眼,但他仍是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嗯,好。”
那样子,活像是个活了很久,才重新学习怎么样去活的孩子一样。
而最为幸运的,是邱诚有朋友,能够为他分忧。
在一日下午,邱诚为母亲带了饭,正在教父亲怎么清洗饭盒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电话里是迟耀的声音。
“我们几个凑了凑,一共三十万,再多的话,可能就真的需要时间再去凑了。”
与他之前总是习惯性扯两句淡不同,这回他说话格外干脆。
“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凑,再挤挤应该还是挤得出钱来的。”
“够了够了够了,已经足够多了。”邱诚赶忙连声道
“真的?”
“再多的话,恐怕我在文总那边也不好看。”
“也是……”迟耀顿了一下,随后转换了话题“对了, 然后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邱诚看了眼正在刷饭盒的父亲“有空是有空……”
“那你现在就出来,我在楼下等你,我有事想和你聊。”
“和关于蓝星雨那孩子的。”
“啊……蓝星雨啊。”
邱诚感觉胃微微一紧……虽然他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对于蓝星雨他总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人恩惠,却又没法报答的缘故吧。
“嗯,”迟耀似乎也听出了邱诚语气中的东西,也不废话“下来我们聊聊,我等你。”
“这回这么不客气吗?”邱诚苦笑。“你以前让我做事都会提前做铺垫的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欠了我人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电话那头的迟耀长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吸烟。
“还有就是,蓝星雨这事我们可能真的得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