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紧张兮兮地绕过一堆仙人的脚,途中虽然有不小心被人踢到几下,但是它忍著痛楚总算钻出了庆功会场。它努力爬到最近的一颗大石头上,遥望庆功会场的每一个人,希望能从中找到熟悉的漆黑身影,因为它刚刚被一名喝醉的仙人用法术从肩上击落,回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餐盘上,四周已不见当初所待肩膀之人,吓得它吱吱叫著弹了起来,一脸焦虑地想把他重新找出来。

无法时时刻刻在主人身旁服伺,算什么仆从啊?

随著时间的流逝,老鼠的眼睛也愈发干涩,但它仍是没有办法从大量的仙人中找到主人的身影。尽管漆黑在这片「白压压」的人群中算是相当突兀的存在,而它确实也没有从中发现漆黑的颜色,可是老鼠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就怕主人都一直待在这个庆功会场,结果它一介仆从竟先行离席,那它绝对会被软禁在向日葵花里的啊!

这场庆功会是十二生肖选拔大会过后,必定会举行的一场隆重盛宴,主办人就是玉皇大帝之妻――王母娘娘。

原则上所有入选十二生肖的动物们都必定得参与这场盛宴,而没有入选或是一开始就有意当生肖仆从的人,同样也可以参与,除了能够享用王母娘娘与其他仙女精心准备的料理外,也能与入选的生肖或是其他仙人进行交流,所以这场宴会可以说是仙界最隆重的盛事之一――尽管十二生肖们又是相同阵容,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生肖之首不见啦!

焦虑到最后的老鼠开始犯胃疼,眼角余光这时瞄见一名高大男子和一名娇小女孩从会场走了出来,它马上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小小的四肢努力朝著他们奔了过去,途中拉高嗓门大喊:

「桦樱大人!」

高大男子和娇小女孩同时停下步伐,困惑地看著一只小老鼠往他们奔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喘气又继续问道:

「不好意思,您、您们有看到我的主人吗?」

「嗯?黑米吗?」娇小女孩没有犹豫任何一秒钟,马上想到灰色老鼠指的对象是谁,毕竟她也算是跟他相处将近一百年了,而黑米身边永远只跟著这么一只忠诚的老鼠,这只老鼠也是所有生肖仆从中从未辞退的一员,尤其它服务的对象又是难搞的鼠仙,简直是生肖界的奇迹啦。「连这么黏他的你都没有看见黑米了,我们又怎么可能比你还清楚呢?身上没有他的象征物吗?」

「途中发生了一点意外,黑米大人离开前或许想要找我保管象征物,但是……怎么办啦,万一黑米大人在某个地方发生意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著灰色老鼠充满自责的模样,桦樱和身旁的高大男子无奈地互望一眼,最后桦樱对他使了个眼色,高大男子便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索起来。

桦樱则是趁机安抚灰色老鼠的情绪:「没事的,黑米可是蝉连生肖之首的冠军耶,整个仙界除了玉皇大帝还有王母娘娘外,没有几个人敢动他的。我会试著帮你联系黑米,虽然我不晓得他会不会接收到……」

「真的太谢谢您了!只要能够联系上他,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虽然这句话从一只老鼠口中说出来有点怪异,但是桦樱也只是笑一笑,接著转向高大男子询问:

「怎么样?我的象征物找到了吗?」

高大男子倏地停下翻找身上口袋的动作,望向桦樱,脸上尴尬:

「呃……大小姐,您确定您有把您的象征物交给我吗?」

「当然有啊,你也知道我在吃饭的时候,不习惯携带什么象征物,因为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找我的。」

「可是,我身上也没有……」

「怎么可能?你再找看看!」

就在桦樱和她的仆从争论不休的时候,老鼠的耳朵忽然接收到这一句话:

「我刚刚看到黑米往选拔大会会场去了,你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真的吗?谢谢……咦?」

灰色老鼠往传出声音的方向一看,却不见任何一人,它也一时间想不起来这道嗓音归谁所有。

想了一阵子后,还是想不起来,决定不再深入这个问题,现在是找到黑米比较重要啊!

眼看桦樱和高大男子仍在争执,灰色老鼠决定不打扰他们了,一股劲儿地往选拔大会会场冲了过去。

希望它抵达的时候,黑米仍在那里!

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从厚重的袍袖里伸了出来,摸上会场中央的瓷制平台,上头刻印一道白色的爪印,故意留下残余的几公分,不是直接把这瓷制平台破坏成两截,但是已带出足够的开战意味。

穿著一身厚重黑袍的男子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应周遭有没有什么特殊物品正在发光,可惜一无所获。

他将眼睛睁开,随即见到一只灰色老鼠直接用滚的滚下台阶,落在地面上,但是很快跳了起来,一边飙出眼泪一边朝他飞扑过来:

「黑米大人啊!您让小的超级担心耶!」

「嗯。」

「以后不要不说一声就跑掉啦!虽然是我的问题,没有注意到醉后仙人的突袭什么的,可是您也不能就这么丢下我呀!还以为您怎么了……」

「那不是突袭。」黑米弯下腰身,朝著灰色老鼠伸长手臂,让它可以沿著他的手臂爬上肩膀坐定,接著继续盯著眼前的平台发呆。

「原来不是突袭啊,真是松了一口气。」灰色老鼠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接著抓起黑米的一根长发梳理:「您的意思是,那位仙人早有预谋……唉那这样说是真有不对劲啦,我被打下来不是意外造成的是吗?黑米大人是否知道怎么一回事?」

「把我的象征物给我。」

「咦?」灰色老鼠看著平放在它面前的手,呆住了。

「没有吗?」

黑米的语调此时变得冰冷又危险,顿时让灰色老鼠寒毛倒竖起来,只好不断说服自己黑米本来就是给人这种感觉,毕竟他的这种性格早已得罪仙界上上下下,如果连它都开始惧怕黑米的话,那它最喜欢的主人就真的会变成孤独一人了。

于是灰色老鼠试著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派正经地说道:

「我跟主人保证,您的象征物没有在我身上,还是主人知道您的象征物放在哪里了?我可以去拿!」

「……果然。」黑米没有再继续跟灰色老鼠讨他的象征物,而是转头继续盯著留有爪痕的平台发呆,少有表情的脸蛋此时罕见地皱起眉头。

突然,黑米拔出了放在腰侧的长剑,一道腥红的血色光辉瞬间照亮了这座大型方形广场。

灰色老鼠除了差一点被这道红光闪瞎眼睛以外,耳朵也听见路过的仙人夸张的惊呼:

「唉唉,天啊,那不是黑米吗?」

「他拔的是魔剑吗?又没有敌人,难道他是想要破坏这个广场?」

「不会吧?我们得阻止他才行!」

就在路过此地的仙人准备步下台阶往他们跑过来时,黑米一个旋身,猛地朝他们挥砍出带有血气的深红剑刃。

「哇啊啊啊啊!」

仙人们吓得紧急蹲下身子,感觉到带有强劲风势的剑刃擦过他们头顶,在他们身后十公尺处产生爆炸,紧接著滚涌出惊人的暗色河流,「轰隆轰隆」的,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往来不及闪避的仙人二人组压了过来。

仙人们连惨叫一声都没有就被这些河流吞噬了。说是「河流」其实也不太对,因为这些暗色物质在到黑米的脚尖前就停了下来,并逐渐凝固成胶状、硬化,让人可以直接踩在这些物质上面不至于陷落。硬化之后,接著又从破开的「空间」滚出好几颗骷髅头,砸在地上碎成粉末,并且从中窜出滋滋作响的不祥烟雾,但是黑米手上的剑轻轻一挥,就消失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充满邪气的仓库了,但是灰色老鼠还是直接全身僵化。

反观黑米,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毫不犹豫踩上彷佛会腐蚀脚底板的黑暗物质,两边顿时窜出一束束的紫色烟雾。

灰色老鼠对这个状况已经有经验了,马上钻进黑米胸前的衣服,就怕自己又因吸入过多烟雾而中毒。

黑米步入昏暗的「空间」,从一堆奇异诡谲的宝物中挖出意外正常的葵花种子项炼,将其佩戴在脖子上,随即说道:

「走吧,去人界。」

那两位被埋住的仙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各自住家,彷佛刚刚的经历全是梦一场。

原本想要去跟玉帝告发,但是身子不知怎么的疲惫难耐,只好就此打消这个念头。

而且,谁也不会想要跟那位鼠仙为敌。

至少聪明人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