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附近海域刚发生了严重邮轮海难事故才一周多一点左右──居然还有邮轮航线能从天河市出发,并且乘坐的乘客依旧挤满了整个码头,令我不禁觉得人们的神经大条得有点离谱了;虽然常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看着眼前这辐大量人流排队办理登船手续的、密密麻麻的人头聚集景象,我不得不说出一句辛辣的吐槽──果然人类都是只为了自己的。
2026年8月16日,周日,早上9:36──
我、瞳姐以及千里都已整装待发,来到了天河未来都市国际邮轮码头的「梦想之蓝号」登船手续办理厅,听说诚哥应该会在这里等我们才对……
于是,我们只能暂时先停下脚步,在附近墙边找了处等候用的休息椅──没有多想就坐下来了,并收起各自跟在身边的行李箱握柄。
我看了看我左右两边──
今天,坐我右边的瞳姐依旧身穿着一身女仆服,而正在离我们一段距离的地方排队的人们也不时向我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想八九不离十都是瞳姐引来的。
至于,坐在我左边的千里──
今天的她就连发型也不一样了。她那头淡绿色的披肩长发目前绑成了后侧单马尾的发型,并戴了顶深蓝色的鸭嘴帽于头上;身上穿着的则是她刚来到天河市那会穿的淡蓝色圆领无袖连身裙,不过由于码头内冷气冷,现在还在外面披了件深蓝色的微透气式披肩外套──她拿出了手机又开始了打发时间,连上的是码头的Wi-Fi。
我没有打发时间的打算,反而思考起了事情──思考起了今后的任务。
(海马之虹岛……脑科学、基因学、生物学和医学研究的圣地。)
我在昨天晚上事先做了功课,上网调查了海马之虹岛的相关资讯。
海马之虹岛所隶属的虹林医疗集团,是于日本近畿乃至于中国地方设立有大量医療设施和医療研究机构的、21世纪西日本最大型的医疗集团;担任集团团长的是曾经的传奇医师兼医疗技术研究员纳村虹作(おさむら こうさく),据说他年轻时的发明为日本的奈米医疗技术带来了革命性的进步,也使得世界整体的奈米科技水平前进了起码30年──就是吹起来这么牛逼的一个人。
纳村虹作现居于京都,本次邮轮事故中他并没有上船──于上周一事件热度才刚开始发酵的时候,他就出来接受了采访,确认了仍然生存的事实。
遗憾的是,纳村虹作的儿子,神经学医师纳村玄石(おさむら くろいし)则在特里尼蒂号事故中丧生了──由海马之虹岛提供的乘客名单上毫无疑问地有他的名字;而本次事故中的牺牲者除去船上工作人员外,包括纳村玄石在内的──来自海马之虹岛的乘客大多数都是业界顶尖的研究人员、专家、执业医师以及他们的家属,比如利用奈米机械消灭癌细胞技术的研究员愿原页(がんばる かしら),将量子技术与奈米科技结合在一起研发新技术的量子神经学家墓守景行(はかもり かげゆき),为干细胞器官培养技术作出了莫大贡献的年轻天才关西卯真(せきにし ぼうま),被吹得世界上没有任何手术是她执刀不来的天才女手术医师白金甘子(しろがね あまね)……等人。特里尼蒂号的沉没,无疑是对医学、脑科学、基因学乃至于生物学科技水平的一次重创,1821名牺生的精英──这数字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虹林医疗集团的口号是「为国民带来七彩缤纷的健康人生!」──可现在这情况别说健康也别说人生了,3千多人都葬身海洋,他们死去时也肯定失去了所有世间色彩,并迎来了虚无的生命之终结。
顺带一提,除去已经丧生的儿子,团长纳村虹作还有个在岛上工作的孙子──名为纳村深一(おさむら しんいち)。听说,和出色的祖父与父亲不同,纳村深一就只是个很普通的外科医师,也只会做一些非常简单的外科手术──讽刺的是,正是因为他这份不出色,使得他没有获得乘上特里尼蒂号来天河市的机会,从而逃过一劫,目前仍在海马之虹岛上生存着。当然,纳村深一没能上船的这个理由也只是网上的传言,并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
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感想了──
我总有种感觉,或者说直觉──纳村家族也许会成为解开事件真相的关键。医疗集团团长的纳村虹作,以及居住在接下来我们即将前往的岛上的纳村深一──仍然在世的这两人,对于特里尼蒂号事件到底抱持着什么感想?他们又是否对事件知道些什么?真想能够尽快和他们见面。
「﹝闪哥哥,那边──他们来了。﹞」
在我的思考刚好告一段落的时候,我感到千里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袖。
千里正伸直左臂指向了一个地方,我顺着她所指方向看了过去──
在人们排队区域的旁边,有一条同样被以围带围起的、基本上没有人流的通道,看着像是给工作人员或者身体不方便的人使用的;从那条通道快步走来了3个男人,其中两个我和瞳姐都认识──依旧身穿军绿色外套的诚哥,以及他的部下,皮肤黝黑的高森罗先生。
(还有一个人是……)
跟在诚哥和高先生身后的还有一个我和瞳姐并不认识的男人──
他留了头左分发型,浏海不长不短,戴着一副半框墨镜,而且还以一身黑西装着装──
一整个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秘精英人士」般的男子。
我们也立即站起身,拉上行李──
月兔侦探事务所3人组和诚哥等人的3人组总算会合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因为你们作为乘客的情况较特殊,和船员方面的沟通花了点时间……」
诚哥一上来就先为迟到道了歉。
瞳姐听了后,微笑道:「不要紧的,刑警先生。不过,情况较特殊是指?」
「这次,你们──也包括我们──名义上是作为『特殊护送人员』的身份前往日本的。一般来说,邮轮旅游上船前会把旅客的护照收掉,但你们就不用了。」
「嗯?为什么不用?」我问道。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不会参与整个航程,中途就下船了。但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们是三船妹妹的『特殊护送人员』……不用想太多,就当成因为身份特别,而给予了你们一些特权吧。」
「是这样啊……」
「现在登船闸口那里有船上的服务生在等着,总之先过去吧。」
于是──
我们一行人跟在两位刑警以及神秘精英男子的身后,通过了那条特殊通道,又走了好一段路后──终来到了等候登船的闸口处。
我们在那里把行李都交给了一直在那等我们的服务生──一般来说应该是在办登船手续前就事先把行李交给相关人员和其他所有乘客的行李一起运上船,但由于我们作为「特殊乘客」,享有特别待遇,所以分开了运送的样子;不过我总觉得我们拖着行李的时间反而比其他一般乘客更长了,真不知道这特别待遇特别在哪里。
之后──诚哥把船卡发给了我们。船卡除了用以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外,还能用于船上的消费──一般来说是乘客提供信用卡进行连结,但我们作为「特殊乘客」,本次船上一切消费皆由天河市包了,也就是说每当我们用这船卡消费时就等于在花政府的钱,不知怎的这使得我有种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乱花钱的感觉了。
目前我们还不能登船──
所以我们在等候登船的座位区随便找了几个位置就坐了下来。由于目前一般乘客的登船手续才刚开始不久,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没见几个人在场,空荡荡的;现在,由左至右,千里、我以及瞳姐坐在其中一排座位上,而高先生、诚哥、精英男子的3人组则在我们的对面。只见两名刑警都单手拿着像是警方专用的某种便携式电子装置确认着什么,而一旁的还不知道名字的男子则翘起了二郎腿,不太耐烦似地发着呆──看他长得那么聪明正经,没想到是个这么摆大款的家伙。
「对了……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月妹妹让我调查的事──」
诚哥边收起那电子装置──
边正脸看向我和瞳姐,继续说:「……关于三船妹妹乘坐的潜艇的事,分别向这个码头的人还有日本警方确认过──毫无疑问那艘水中球号是特里尼蒂号上的救生载具。」
「是这样啊……」
我也只能这么回应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能令人听了心情激动的事实──就只是有如例行公事般,确认了一件再正常再普通不过的事。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这个的话──」瞳姐像是被老师问了问题的学生般举了手,「我们好像还不知道旁边这位西装绅士是谁……」
边说着这话──
瞳姐的视线也投向了坐在诚哥左边的──那个神秘的精英男子。
诚哥正准备要回答:「哦,这位是……」
「哎呀哎呀,很抱歉自我介绍晚了。」突然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神秘精英男子以很有精神但也略有点嚣张的声音打断了诚哥,「我是唐锦华,是来自『国安谍报总局』的情报人员──大概是这个空间里最优秀的人类……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一边主张着自己最优秀,一边又说「今后多多指教」──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
国安谍报总局。这个组织名字可不能当成没听到──
就在刚才这名男子──唐先生说出这个词时,我当然也注意到,在我身旁的瞳姐对此起了轻微的反应。
会有反应也是必然的──
国安谍报总局,就是天河市内负责秘密收集拥有不能浮于社会明面上之才能的天才们的资料、并将这些资料记录在天赋证明局天才群像馆地下的「极秘馆」──的组织。
瞳姐──船绮瞳,也以别的名字以及「SSS级暗杀者」的身份记录在极秘馆内。
而这位唐先生──
居然就是隶属于收集这些资料的组织?
「嗯?怎么没有反应呢?我本还以为我作出这样的自我介绍,至少会引来一两句吐槽才对的……」
唐先生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可即使失望──
总觉得他依然以此为乐,没有一点受伤的感觉。
这时,高先生突然骂道:「原来你这家伙也有这点自知之明啊?」
「你太抬举我了,高先生……即使优秀如我,对于自己也只会是完全主观,怎么可能有『自知之明』这种观念呢?」
唐先生几乎毫无动摇──
继续语带尖刺地攻击对方。
不过──
就连看起来会冲动打人的高先生,也像是「习惯了」似的,无动于衷地回应道:「哈!你小子这总是找架吵的态度,我也算是开始习惯起来了。」
「彼此彼此吧,高先生。」
两人间的紧张气氛也因此而没有进一步上升的趋势──在应打住的地方就此打住了。
瞳姐见两人已经无话可说,自己则有话要说的样子,向前方稍微凑出了身子──
「话说……刚才唐先生你说自己是来自『国安谍报总局』──果然就是那个……?」
「看来女仆小姐妳对我的组织很有介怀的样子……女仆──『Eve』船绮瞳小姐?」
「……!」
我听到──
瞳姐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看来──……」瞳姐紧锁起眉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唐先生果然是个非常优秀的情报人员呢。」
「女仆小姐妳这种称赞方式就像是在对游泳选手说『你真会游泳』一样,但我姑且先不计较这个──」唐先生推了推墨镜,接着说:「……我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也久仰你们『月兔侦探事务所』的大名了……对侦探这样的职业来说,情报应该也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吧──相信今后我们之间必然能建立起某种可信且可靠的合作关系。」
「唐先生你这说法……那么我们作为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侦探代理人倒想听听──你对本次特里尼蒂号事件的看法。」
瞳姐仍然没有退缩──
她擅自地就把话题进行了下去──在未经小兔同意下,就询问起了唐先生关于事件的看法。看来目前的瞳姐正处于「生气」的状态。
以唐先生的个性来说──
他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打退鼓──
不过──
「……在我发表所谓的『看法』之前,我必须先进行定义──我即将发表的是关于特里尼蒂号事件的『性质』以及其所带来的『影响』的、非常个人的见解。」
他如此郑重其事地为自己接下来要发表的意见作了一次过于完整且多余的诠释。
我观察起了此刻唐先生的表情──
仍旧是一脸自信笑容的样子──感觉他还真挺适合他这份情报人员的工作。
这时,诚哥插嘴了一句:「唐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打算要发表什么意见……但还希望你能放轻点语气。」
「放心吧,苏刑警。我仅代表我个人的立场说任何我想说的话──」
唐先生也调整了一下坐姿──
以更直更笔挺的姿势打开了他的话题:「在这里……我想要先搞清楚一件事──两位侦探代理人对于我们接下来即将前往的地方,是否有一个比较独到的认知?」
「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别用问题回应问题,好不好?闪先生,难道你没有一点自己的意见吗?关于『海马之虹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我记得我应该还没进行自我介绍的──
看来这位情报人员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我唯有如实回答:「海马之虹岛……我知道的就只有它是隶属于虹林医疗集团旗下,并且是个医学、脑科学、基因学乃至于生物学的研究胜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是吗。确实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如果因为害怕犯错而只会回答事实的话──那可成不了任何『情报』的基础。」
「我倒觉得所谓『情报』应该建立在『必须为事实』的前提下吧?」
「你说什么傻话呢?闪先生?哪个时代的情报战争不是充满了谎言的?」唐先生以很简单明了而又有力的反问驳倒了我的质疑。
这时──
瞳姐也加入了对话,厉声反驳道:「然而,问题在于『利益关系』。若是情报收集阶段,为了己方的利益,对各种情报能够最低限度地分辨真假理应是必要技能吧?」
「那么这就成了另一个问题了。女仆小姐,我反驳的是闪先生『情报必须为事实』的观点,妳没有必要为了维护自己的主人而刻意转移论点,这只会导致妳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在我心里的印象下降。」
「……!」
瞳姐被说得无法再说任何话。
诚哥好像看不下去了,用手背轻敲了下唐先生的手臂:「唐先生,请你控制一下自己。说到底你既然要发表自己优秀的意见,也没有必要去在意别人怎么看吧?」
「哦哦,抱歉,真的抱歉,既然苏刑警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拖泥带水了──」
道完听起来完全没有歉意的歉后──
唐先生又一次推了推眼镜──
「关于这次邮轮特里尼蒂号事件,我所在意的是──到底是不是人为引发的事件?是人为的话,又是怎样的人才能从中获得利益?」
「你小子这问题也太心急了吧?我们都还没跟那边的人见面啊!」高先生立马提出反驳。
「我问的是『怎样的人』,而不是特定的谁──请你听清楚问题,高先生。」
「那种事鬼才知道。」
「算了,跟你这种黑猩猩解释起来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看见,在唐先生若无其事地说完这句话后──
高先生瞬间握起了愤怒的拳头──但也只有这样。他仍坐在自己座位上,像是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怒火爆发──那双因被侮辱为黑猩猩而在瑟瑟发抖的拳头,过了快半分钟才逐渐镇静下来。
唐先生看来也注意到这件事,等到高先生怒火下来后才接着说──
「这只是很简单的事情。到底什么人会想要夺取岛上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对那个人来说,夺取这些人生命的利益到底是什么──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比如说,因为想夺取岛上的研究成果、资产之类的?策划的是外国的大型同类组织。」
我也响应这个话题──
给出了自己认为应该是很简单的意见。
可是,唐先生对我的这个意见──
却是「噗哧」一笑。
「你……有什么好笑的?」瞳姐生气地问。
「所谓科学研究,越是专业,那么越宝贵的资源就是懂得这些专业的人本身。海马之虹岛可是全球脑科学、医学、基因学以及生物学研究的大本营,如果目的是夺取岛上的研究成果,那么把代表着这些成果的人们全部杀害掉的行为根本本末倒置了吧?」
原来如此。
确实,仔细想想──我刚才给出的意见实在太欠考虑了。说到底,如果海马之虹岛正如之前小兔所说──会秘密研发大杀伤力生化武器的话,那么「秘密」这个词就已经表示,若有类似的秘密项目,都会是岛上「独门」的技术;即使说夺取者有信心能掌握好这些技术,但只要不是百分百,那么杀害研发出这些技术的人们始终是过于不明智的鲁莽之举──若目的为夺取这些技术的研究成果的话。
尤其目前死掉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而是1821人。
这也使「夺取岛上成果」的动机显得更加不现实了。
我整理好思绪后,问道:「唐先生的说明我是明白了……那么唐先生你认为是怎么样?到底是怎样的动机才会使某个人想要杀害几乎全岛的科研人员们?」
「天知道呢。可能是某种亡命之徒,且其动机刚好和闪先生你说的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的、动机?」
「简单地说,既然是『夺取岛上全部研究成果』的相反──那就是『破坏岛上全部研究成果』了吧。」
「就像自杀式袭击那样的心态吗……」瞳姐听后也喃喃道出感想──
看来她也认同了唐先生的意见。
唐先生见没人向他提出反对意见,推推墨镜,继续得意地说了下去:「而且,根据我们国安局的情报显示──海马之虹岛上,极有可能正在进行一些大多数人会认为违反伦理道德、甚至违法的研究。」
「感觉就像是三流SF小说里会有的设定呢,科研的圣地上,在进行非人道非法的研究……」
我的这句吐槽──
看来唐先生并没有觉得好笑,眉间锁得更皱,表情也更严肃了:「相不相信随你,但这算是在这里的所有人出发前往『海马之虹岛』这个科研圣地前,我怀着好意下作出的一点小忠告。
如果说,犯人的目的就是摧毁掉所有这些『不法的研究成果』,那么你们得想清楚──回到海马之虹岛后,三船小姐的处境是否安全。」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犯人会杀千里灭口吗?」
「不只是犯人会不会的问题哦,闪先生──死了1821个岛上的人,现在这可不只是犯人自己的问题,更是虹林医疗集团的大问题。」
「这……确实是这样吧。毕竟已经是震憾了国际社会的大丑闻了。」
「当然地且事实上──京都府的警察也因此而比我们更早一步到海马之虹岛上去调查了。如果你是虹林医疗集团的当权者的话会怎么想?当然是会担心岛上不法的研究会被查出来吧──
我认为,问题的纠葛点就在这里──这个问题涉及太多方面太多人了。首先,目前岛上──虹林医疗集团的绝大多数精英已经在邮轮事件中死亡,这个情况下,集团能对警方隐瞒岛上不法研究的事情瞒多久呢?其次,这些不法研究必然也有投资者,我们组织也掌握了好几个名字,现在碰上这种事,他们想的一定是撤资并强迫岛上一切资产清盘──然而一旦进入清盘程序,那岛上不法研究的事也有被曝光的风险,这一点恐怕成了资方的债权人和集团方互相威胁并制衡的因素,造成僵局;最后,就是三船小姐──这部份只是个人主观猜想,我想,如果三船小姐那个『千里眼』也是诸多不法研究的一部份,她回到海马之虹岛上必然会对局面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岛上的什么人会帮助三船小姐?什么人会想要三船小姐消失?这么重要的问题──相信作为SSS级名侦探事务所成员的两位,肯定周详地慎重考虑过了吧?」
说到最后的最后──
唐先生向我和瞳姐抛来了异常强烈的质问。
我看见──
唐先生那微滑下来的墨镜镜框之彼方──
是一双明亮而又充满深邃黑暗的、彷佛有着无底自信的瞳孔;他的嘴角亦扬起了狡猾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在等待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在他的这个问题上栽跟头,出尽洋相。
我下意识地提起左手,伸向了挂戴在胸前的投影器──
可我一时停住了。
左手腕整个僵固在了与投影器启动按钮只差一个指头的距离──我没法更进一步做动作。
(不行……我可不能在什么都还没开始的阶段就向小兔求救……!)
我下定决心──
把差点因冲动想要按下投影器启动按钮的左手重新放了下来。
「嗯?少爷,你怎么──」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以阻止瞳姐继续说下去。
并且──
我采取了我自己的反击方式──
「その件につきましては勿論考えておりますよ、唐さん。島で何があろうとしても、千里のことは僕が守り抜いて見せますから、ご心配は無用かと存じます。」
我使用了日语──
我认为对方根本不会听懂的日语──
并且为了表示自己反击的意志而略有点生硬地礼貌化过的日语──
说出了本次海马之虹岛行中我所抱持的决心。
看来是对我突然说日语起了反应──
此前一直在玩手机的、坐我左边的千里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え?閃お兄ちゃん…?」
现场气氛一时静默──
听到的只有──
我自己因为紧张而吞了好几口口水的声音。
接着──
啪、啪、啪……
唐先生唐突地鼓起了掌──以轻柔、缓慢的节奏。
「ブラボー!健気で勇ましくあることは高校生らしくて大いに結構。まあ頑張るがいい、人一倍にね。」
没想到,唐先生也会说日语──
全宇宙都会说日语。
结果到了最后──这成了我的完全败北,体无完肤的完全败北。
就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一般──
一名男保安员从远方快步向我们跑来,嗒嗒嗒的急促脚步声最终在诚哥身旁停下──
「您们就是那批特别客人吗?记得是警察的──」
「我是刑警苏默诚。」诚哥示意了一下他垂挂在胸前的警员证件──
男保安员凝神定睛地看了两眼后,又毕恭毕敬起来:「哦哦!您就是苏刑警喔!船那边刚才通知,让你们可以上船了……所以,请跟在下往这边走就可以了。」
「﹝千里,要走了。﹞」
「﹝啊,等…等等,闪哥哥。﹞」
在稍微手忙脚乱之下,我们全6人一同站起身──跟在了保安员身后前进。期间,我发现他好像一直回过头来看走在最后的我──才怪,他看的似乎是跟在我身旁的千里。
当来到登船用的廊桥口时──
「只要一直顺着这廊桥走到底就行了……那在下就带到这里,祝各位贵宾旅途愉快。」
「哦,辛苦了。」
诚哥、高先生和唐先生等人毫不犹豫就继续往前进了。
我放缓了脚步──
看到瞳姐和千里也都继续往廊桥里面走了进去的时候──
我则在廊桥口前停下了脚步,来到了那位一直为我们带路的保安员身旁──放沉了语气,并紧绷起了整个脸部的肌肉:「喂,我看你刚才好像一直在回头偷看我身旁的小女孩,你到底在想什么?」
「哎!?这……这个嘛──实不相瞒,发现三船小姑娘的那天那个时候,在下也是在港口巡逻的一员。」
「嗯?你名字叫什么?」
「在下是韦关仲……在下真是一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碰上这么大的事件。」
「别说这些废话了。你说你那天也在场?那我有事情想问一下你。」
「请说,请说!」
「我想知道那天……千里被发现时,情况是怎么样的?」
「这个的话,比起用说的──直接看还比较快吧。」
说时迟,那时快──
保安员围观众──啊不,韦关仲先生就立马拿出了手机,并把插在手机上的耳机其中一边粗暴地塞进了我右边耳朵里。
我看见他以极迅速的手活打开了相簿应用里的一个视频──
二话不说就播放了起来。
(看来这家伙还把当时的情况给录了下来。)
海风声。
潜艇的潜行声──然后,上浮声。
画面里出现了圆得不能再圆的、发光的水中球号。
像是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爬梯子声。
画面里千里出现在了潜艇的可站立平台上──
她说着什么──
『助けてください……!』(请救救……!)
『……私の…大切な…家族……た……』(……我…重要的…家人……TA……)
(哎……?)
等等,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最后的一个字──没说完的某个词的、第一个字是……
た(TA)?
是「たすけてください」(请救救【宾语】)的た吗?
还是说──
「﹝闪哥哥?你怎么一直站在那里不过来?﹞」
千里的声音忽然于现实中也响起──
我顿时心脏咯噔一下,慌张地把耳机从耳朵里拔出来,像是想要隐瞒什么般塞到韦先生手里,「可以了。」同时随便敷衍了一声后,望向刚才千里声音传来的方向──
千里她正站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廊桥的首个拐角处,一脸疑惑地侧着身看向我这边。
瞳姐也同样停下了脚步在那里等我。
我冲进廊桥,连忙跟上两人的脚步后,道了个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突然有些在意的事情想请教那位保安员大哥。﹞」
「﹝在意的事情是指……?﹞」
千里若有所思似地问。
我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别过了视线:「﹝没什么,这边的事……﹞」
就这样──
我们完成了这场前往海马之虹岛旅途的第一步──登船。
除去熟悉的脸孔们,以及一起生活了一周左右的千里之外,今天才刚认识的唐锦华先生给我的印象就像是个成年男性版的小兔般,完全看不透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盘算着什么聪明的鬼主意,就好比他质问我和瞳姐的那个问题──这人真是容不得小觑。
而我和他之间的对话,也因为他会说日语的事实,以我的完全败北落下了帷幕。
话虽如此──
即使我完全败北了,可是──
(优秀的情报人员……吗。)
看来唐先生这个人有非常大的利用价值──没错,被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利用的价值。
顺带一提──
我和唐先生那两段日语对话的大致意思是──
我说「我会保护千里」,而唐先生则回应「那你就好好加油吧」──大致上就是这样。
至于更详细更细节的意思──
就请你去问你的日语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