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积压的乌云散去了不少,他们随着强劲的北风到其他地方继续兴风作浪。偌大的一场雪,本来以为一辈子也见不到它的停歇了,却骤然变小,只有零星的几朵雪花落于地面的雪堆上,告诉着人们冬日本来应有的画面。

对马特来说,雪的变小明显是个好消息,虞霖的状态也变得稳定了许多,她的脸色虽然因为失血像染着白霜一般,不过呼吸已经匀称了下来,也不费自己一直想尽办法的照顾,毕竟如果人在他上手稍有差池,还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章贤益。而现在只差伊尔文他们那边完事,然后带虞霖出去接受治疗了。

想到这里马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虽说自己在等着伊尔文他们出来,可毕竟自己心里一开始就没交底。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脸上的微笑却带着几分苦涩,离给章贤益限制的最后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十分钟后章贤益就会采取任何他认为必要的措施来对待这幢满是丧尸的幼儿园了。也许他会让人用炸弹把这里直接爆破了,也许他会直接叫装甲车或者坦克对着大楼远距离扫射,当然,最不可能的是,他会带着人冲进来,那个脑子聪明的人不会做这么糊涂的决定。

窗户里透出来的煤气味逐渐变淡了,马特脱下手套赶忙擤了擤自己的鼻子,他额头上的抬头纹增添了几丝陌路英雄般的悲愤,连嗅觉都开始不灵敏了吗?

他宛如一个废人般躺在水泥的地面上,手腕上机械表的指针正在一格一格的推进时间,聆听着这通往天国的倒计时,仰面望着黑云不散的天空,这在种环境下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也不错吧。

“踏踏。”

拐角处几声脚步破坏了他的沉思,那脚步传来的方向,和伊尔文他们进去的方向却不相同,他警觉了起来将自己的身体扶着墙支撑了起来,虞霖则在他后面被很好的保护着,长刀几个缺口上血迹已经干涸,他的手臂早已开始发酸。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做出了临战的态势,脚上的疼痛却让他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他想着,多来几个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吧,抱歉老章,老e,看来我马特要先走一步了。

身未至,声先至,远处声音传入马特耳朵中那一瞬间,三人并排而行亲切的画面仿佛就浮现在了他眼前。走左间是一个中年男子抠着头在用低沉的声音吐槽,一个年轻的小女恶魔则在中间撒娇的埋怨,而右边的十分靠谱的菜鸟他又在充当着调停者的身份吧。

马特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他瞟了眼熟睡中的虞霖,安心的闭上眼睛,口中吐出的气体随着越来越大雄浑的男声一同被释放了出来。

“哇,马特,你咋疼成这个样子了?”田羽转过角便被他的大吼吓到,向后一阵哆嗦。

田羽不清楚马特为何而大声吼叫,但和马特曾经朝夕相处的伊尔文心里却和明镜似的,他嘴角稍许带着同为胜利者的上扬看着马特“我们回来了马特。”

“小声点,还是有丧尸的。”戴源也有些明白马特这么激动的原因,虽说知道可能这么说话坏了有如大战得胜气氛,但他今天的经历确实把他整怕了。

马特睁开了眼镜看向三人,他眼神在三人之间徘徊着,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他每数一次,瞳孔中便会增添欣喜。

“一个也没有少,一个也没有少。。。。。”他为了缓和自己的心情停顿了下,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马特.佩罗斯向您报道队长同志,祝贺您得胜而归!”

马特的靴子随着立定的动作,碰撞在了一起,他将右手举起也回敬给马特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你的祝贺马特同志,你任务完成的很出色,从现在起,你可以归队了。”

两个男人,本来一个看起来瘦弱,却站的笔直矗立在原地,一个看起来高大,却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但两人此刻坚毅的气质,却让他们在这北国的雪景下看起来如胜利门般雄伟,他们心照不宣的看着对方,这次的胜利属于他们,属于在场活着的所有人。

戴源走上前去,架在马特的肩膀上面,帮着他把自己拉了起来。

“让章贤益联系上面的时间不多了,你打算怎么办?”马特庞大的身躯把戴源压的有些难受,尽管他知道马特已经尽可能的不给他重压,但他前面和僵尸搏斗,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这个时候有个床他都能趴着睡着,扛个人就让他更呛了。

伊尔文淡淡一笑,掏出了一把信号枪“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我们带着两个伤员出去也是使自己再陷险境,如此境况,我们只能祈求于外面的人进来救我们了。”

“这打信号枪不怕惹燃残留的煤气吗?”戴源用左手把头盔摘了下来,马特的肩膀卡在他后脑勺上让他很不舒服。

“所以我们得赌一下”伊尔文往庭院中间走去

“外面窗户都是被打破的,煤气阀也被我们关了,现在煤气的浓度大概已经降低很多,所以应该。”

他手拿着信号枪,如同手握长剑般指向天空,不到一秒,一颗拖着红色尾巴的信号弹,如给人的流星般直冲云霄,将黑色的天际染上了希望的亮光。

“看来不是应该,是肯定没有事。”

“你怎么又这样啊!”田羽嘴巴一侧涨红着鼓了起来,对伊尔文这样的行为宣示着不满。

伊尔文坏笑了一下,他没有回话,只是也将头盔拖了下来,小雪花落在他的脸颊,和汗水一起,让紫血重新在脸颊上开始流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链子,上面则挂着粘着粘稠物的兵牌,他把项链摊开在手里,向马特那边走去,兵牌离马特的视界越来越近,马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惊异,就如之前的伊尔文看见老梗死的时候一样。

“这是?”

马特沉默了下,示意让戴源将他放在旁边积雪的长椅上,他一手将上面堆积的雪一扫而光,积雪洒落满地,正如在这里凋逝的生命一样轻易就被扫除掉了。

然后他把屁股墩在了长椅上,用手拍了拍旁边空荡的地方,示意让伊尔文也坐下去。伊尔文低下头看着地面,没有正视马特的眼睛,他坐下时把项链递给了马特,在这一刻马特展开双手像再接圣物一样将那兵牌捧在手心。

他鼻孔看起来大了一圈,目光停留了一会之后,双手攥紧了兵牌的项链,将头按在了自己的双拳上,终于,硬汉的外表也没有控制住悲伤的眼泪,那是生离死别的抽泣,也是对战友最后的祷告。

伊尔文拍着马特的肩膀,他同样也很迷惑老梗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甚至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这么多年之所以自己能够很多事情置身事外,就是因为不该过问的事情他就不会去了解。

当良心又怎么会放过他呢?那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战友,从一开始就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战友。

“没了,没了,301就剩我们两个了,老e,就剩我们两个了。”马特的哭诉让他心如刀绞,自己心中的信念在这一路上逐渐动摇,他依然记得戴宏对他用生命的做的保证,但他真的能践行下去吗?

在一旁默默安慰马特的伊尔文,照顾着虞霖的田羽,在这种氛围中显得茫然的戴源,时间在流逝,他们的行为却仿佛被锁链禁锢住了,直到章贤益到来的那一刻。

起初是戴源注意到楼里面有多数脚步的声响,随着“快快,跟上之类的指令声”,然后没过多久就看到章贤益带着一大队人几乎就是进了庭院之中。

章贤益一进来当然立刻就注意到了虞霖,他到田羽身边着急的询问的虞霖的状况,得知尚无大碍之后,他捧着着他老婆的断臂,仅带着眼泪喃喃自语起来,尽管虞霖不一定能听到,这个心中有愧的男人还是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来晚了之类的话。

戴源感觉很久没见过这么多活人似的,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他呆呆的站着,人们和他擦肩而过。

医疗担架很快就抬上来了两个,虞霖被最先送走,而马特被架起来后,死活不肯躺上担架,他像极了受打击的小孩子,不听任何人的劝阻,靠自己单脚一蹦蹦的朝门口去走。

而在章贤益和伊尔文确认任务的完成进度后,尽管伊尔文表示愿意陪同章贤益继续清理楼上的丧尸,但是章贤益还是婉拒了。

“你还要回去尽快汇报本次的特殊情况。”他如此说道,然后就带着剩余的警察去清理上面楼层的丧尸去了。

“我的好弟弟,你可担心死我了!”

远处一个黑色风衣的身影逐渐接近,偏分的黑发梳向一边,打上了摩丝看起来极为的有型。

“哈喽!宏哥!”田羽举起一只手,率先向戴宏打着招呼。

戴这时却只想着自己的弟弟,没等戴源反应,戴宏就一把抱住了他,并用拳头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背部,眼神中充满着担忧,。如果自己当时没让他们来附近的军事基地,也许就不会让他们遇见这个事。

“怪我。。。。哎,真的,我和父亲都很担心你。”

差不多过了十多秒戴宏才肯放手,不过不光要给弟弟安慰,这里也有其他两个重要的人,所以他也象征性的抱了下看上去有点受伤的田羽,田羽则像受到了奖赏的小狗一样,立马恢复了活力,害羞的傻笑着,摇晃着身子。

只是当他张口手臂对着伊尔文时,今天的伊尔文在他眼中却显得是那么的冷淡,他正眼都没有看戴宏,像沉思者一般盯着刚才厨房的方向一动不动。

“怎么了老e,活下来不庆祝下吗?”戴宏左眼眯了一下,笑容也收敛了一些,伊尔文肯定是见到了什么,才会让他变化如此之大。

“我有点事。。一会想和局长单独聊聊。”

伊尔文转过来了脑袋,两个人互相注视着,戴宏手也放了下去。

“好啊,总之我们先出去吧,总局那边还要你们工作汇报呢。”

望着前面戴宏三人在雪敌上留下的一串脚印,伊尔文却故意让自己的步调不和他们重叠,三人的背影和他已经拉开了些距离,他心中矛盾重重,以后他还要追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