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白鲸”
“哈啊啊…”
刚刚被生物钟自然唤醒的执著依然困意十足，想从舒适的被窝里爬出来真不是易事。
更令他无奈的是，因为昨晚睡得太迟，他想都没想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结果枕头上一大片都是口水的痕迹。
“这绝不能让爸妈知道。”
执著连忙换下湿掉的枕套，又换了一个新的，并准备连同今天要换洗的被单一起扔进洗衣机里。
他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但小钟好像快要没电了，只能依稀从仿佛一块木头般的钟上辨别时间。
“今天起得有点迟了呀。”
执著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是上午7：23分，平时的他好像都是在六点半左右就起床了。
“算了，反正也不会迟到。”
执著脱下睡衣，换上了秋季校服，虽然他总是觉得穿着校服很不自在，但他没有办法，总不能穿着战壕风衣和牛仔裤上学吧？
“总之，快点去学校吧。”
执著加快脚步走出房间，清晨的阳光已经顺着走廊的窗户照在实木地板上，映出几块四边形。
他像往常一样用电动牙刷刷牙，然后用手粗犷地洗了脸，接着用干燥柔软的毛巾擦干。
他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修剪得很清爽的短发却像被电击了一样竖了起来，即使用梳子梳也还是无用功。
“不管了，反正也没人理会。”
他将梳子放在水池边，准备下楼吃早餐。
“早安啊，小执。”
执著惊讶地发现道雄和美幸正坐在餐桌旁和他打招呼。
这个世界上最稀奇的事莫过于在晴朗的早晨，美幸没有在厨房里做美味的早餐。
他感到有些失落，难道是对他自理能力的考验吗？
虽然去年在经过美幸的“超级厨艺魔鬼训练”下的各种学习之后，道雄和他总算是可以在美幸出差的情况下也能勉强填饱肚子（在不叫外卖的情况下），但今天他们看起来都很悠闲地样子。
就在他感到十分疑惑时，餐厅飘出面包的香味和煎鸡蛋的声音。
“该不会？！”
执著没差点倒在地板上，在吧台后方，系着围裙的茶色长发少女在平底锅和烤箱之间来回走动。
“哈哈，这孩子可能干了，虽说是娇气的名门大小姐，却也下得了厨房。今天早晨有口福啦！美幸，你‘世界第一厨王殿下’的名号有危险喽。”
道雄激动地摩擦着手中的不锈钢刀叉，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新味道。
“是啊是啊，我一大早刚起来就发现她在厨房里准备食材，我想要帮帮她的，她却坚持为我们准备早餐，我可高兴了。一开始我还很担心呢，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小执，这一点你要向人家好好学学啊。”
美幸也很高兴。面对实力之间的差距，执著只能认输。
“难道你们还想尝尝我的‘黑暗面包’么？”
“不不不！绝对不要让我在看到那个东西！”
道雄立刻站了起来，不停地挥手表示拒绝。
执著使出了他的“王牌”，他曾经用这个理由逃过很多次做早餐。
在今年夏天“特训周”的第二天早晨，他们的早餐是两盘烤得黑乎乎而且很咸的硬面包，咬下去之后的感觉就像是吃了用盐腌过的旧皮鞋一样。
就在这时，油烟机发出的抽吸声在“哔”的一声下逐渐消失。
“让你们久等了。”
伴随着新出炉的面包散发出的香味，系着围裙的樱美戴着隔热手套端出一盘还冒着蒸汽的大面包。
“因为烤得时间有一点长了所以面包可能没有那么松软，实在是不好意思。”
樱美仍纠结于自己的小过失，她将盘子稳稳地放在了餐桌上。
“哪里哪里，光看着我就直流口水了。”
很显然，道雄已经按捺不住地想撕一片来吃，但美幸及时地阻止了他。
“真没礼貌！”
“唔…”道雄模仿小孩子撅起了嘴。
樱美脱下隔热手套，接着小跑到厨房端来一盘煎蛋和黄油之类的东西，又把煮好的一壶红茶也端来了，精致丰盛的营养早餐在照进屋内的温暖阳光下显得十分诱人。
“我开吃了！”
他们一起喊出，随即动起了刀叉。
大吉岭红茶的香气遍满了整个餐厅，既令人放松又让人打起精神面对新的一天，刚出炉的牛奶面包松软无比，即使是面包皮也丝毫没有硬的感觉，额外添加的芝麻在牙齿的咀嚼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半熟的煎蛋流出金黄的蛋液，似乎很合执著的口味。
“话说清川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半熟的煎蛋呢？”执著有些疑惑。
“那肯定是我告诉她的啦，我当然了解我的宝贝儿子嘛！”美幸骄傲地眯着眼睛，她还知道很多执著喜欢吃的美食。
“呀，清川妹妹的手艺真好啊！一定有一位顶级厨师手把手教的吧？”道雄大快朵颐地吃着面包，即使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一样，还含糊不清地提问。
“您过奖了，其实是我的管家九条小姐在工作之余简单教我的。”
樱美优雅地品尝着香浓的红茶，和道雄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享受着焕然一新的早餐，享受着被阳光温暖的美妙早晨。
“啊…好饱。”
在吃完美味的早餐后，道雄满足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打了个悠长而又气味十足的饱嗝，惹得执著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要知道只要道雄一打嗝，就能知道他今天那顿饭吃了什么，而且你最好祈祷着他没有吃大蒜。
“盯着我看干什么？”道雄说。
执著正“努力”地分析着道雄现在的样子，他认为这和他之前见过的某种动物十分类似。
“怎么，我脸上有食物残渣吗？”道雄问。
“没，只是···”执著说。
“只是？”道雄问。
“很像···”执著说。
“很像什么？”道雄问。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吸引了美幸和樱美的注意。
“啊，我想起来了！”执著大声的说。
“之前在油管上看到的···超重的浣熊。”执著说。
“噗！”美幸和樱美都没忍住笑。
“快，快停止你的想象！”道雄故意地说。
“好，那换一个···超重的红熊猫。”执著说。
“为什么都要加上‘超重’啊？我不过才重七十二千克而已诶。”道雄说。
“因为你的姿势和视频里的浣熊一样啊。”执著解释道。
“哈哈，好吧。”道雄笑着说。
“我要去学校了，今天我骑摩托车去。”
执著把泛着油星的盘子送进水槽里，接着用他的水壶接满了温水，然后塞进黑色的背包里，又拿出了一串钥匙，发出“叮呤呤”的清脆声响。
“不用我送你了么？” 道雄依旧像浣熊一样瘫在椅子上。
“得了吧，每次我坐你车的时候总想马上和地面来个‘拥抱’。”
执著又回想起坐在道雄车上的感觉，就像是…火箭发射一样。
“哎呦，我的宝贝儿子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呢？算啦算啦，要好好疼爱我的宝贝儿杜卡迪呀。都半个月没上路了，防尘罩上都一层灰啦，要好好带她兜兜风呀！”
道雄嚷嚷着要执著注意别伤着他的意大利进口杜卡迪摩托，但是执著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对驾驶摩托车非常熟练，总是能稳定且安全地到达目的地，不像某个人开车像是开火箭一样。
“路上注意安全啊，别忘了把头盔戴好！”美幸也像往常一样提醒他。
虽然执著觉得戴头盔很闷，但是为了安全，他无可奈何地戴了最好的摩托头盔。
“下午见。”
执著依依不舍地像妈妈告别，好像即将离家出走的旅行者。
他穿上运动鞋，便打开大门，刺眼的阳光穿过门的缝隙，在执著的外套上划出一道金色的线。
他叹了一口气，便踏在大理石台阶上，接着用力地合上了大门，发出“哐铛”地一声响。
“真凉爽啊…”
带着咸味的，由大海吹向内陆的凉爽海风拂过执著的脸颊，吹动着车库门前的风铃，他特别喜欢那种金属触碰玻璃发出的清脆声响，空灵又十分吸引人。
“哔！”他摁下了开关，车库的金属卷帘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执著本能地捂住耳朵。
“我早就该提醒老爹把这破烂儿修好的。”
卷帘门缓缓地收起，金色的阳光照进了宽敞的车库，汽油挥发的味道混杂着金属生锈的气味扑面而来，各种五金工具，像是扳手还有各种螺丝起子之类的，整齐地挂在墙上，一边的小型工作台上还摆放着全新的白色竞赛级排气管，靠墙的地方还摆放了一排有三种不同型号和品牌的轮胎，其中有一些似乎因为轧到尖锐的东西而损坏了。
在车库的中央，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SUV，在它的右边还停放着一辆用防尘罩包裹的摩托，正如道雄所说，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咳咳咳！”执著一口气地把防尘罩从前往后掀了下来，厚厚的灰尘再一次飞扬在空中，顿时他喉咙像吃了沙子一样难受，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老爹订到了不可多得的极品啊…”
执著自豪地笑着，因为那是靠他长期地攒零用钱还有艰苦的训练换来的，由道雄亲自订购的新款摩托，倒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而是因为道雄也是个机车迷，而偏偏执著也是坐在他的机车上长大的，所以父子俩就有了这样的共同爱好。
随着防尘罩被脱下，摩托外壳的亮白色烤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柔美的光泽，红色的钢管编织车架点缀出激情奔放的色彩，处处都充满了意大利式的浪漫，有着“心脏”之称的引擎牢牢地安装在变档器上方的碳纤维外壳下。
执著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用车钥匙启动了摩托，顿时沉睡已久的“战马”随着“骑士”的来到发出久违的声响，透明导流罩下的数字显示屏也亮了起来，显示着油量，速度与当前模式等等。他带上厚厚的皮质赛车手套，扶上了摩托左右的握把。
“醒来吧，Beluga（白鲸）！我带你去兜兜风。”他摁下了车把右边的按钮，伴随着发动机启动的“突突”声，沉睡的“白鲸”终于完全苏醒，它用充满魅力的引擎声向他的主人倾诉着寂寞与快乐，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活力。
执著戴上头盔，虽然头盔内侧的纤维在他的头发上摩擦出静电有些难受，不过他还是合上了面罩，准备踏上他的旅程。
“出发了！”
他转下手把，引擎传出低沉的“怒吼”驱动着后轮，执著的脚离开了地面，放在了后踏板上。
“白鲸”号驶出了车库，早晨的太阳挂在秋季的湛蓝天空，将温暖的阳光洒在花园里鲜艳的伊势菊上，执著家的大门自动打开，他稍微倾斜了一下车身，便行驶在柏油公路上。
秋日临海高地的公路上，一辆白色的摩托疾驰而过，飞转的后轮卷起路上的小石子，将其甩到路边的草丛中，从西伯利亚集体南迁来的海鸥和执著朝着同一个方向飞行。
“难道你们也要去学校么？哈哈。”执著向鸟儿们开了一个玩笑，不过它们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在执著前方有一处连续弯道，他一点也不敢怠慢，用脚换了档，也稍微减了一点速。
接着，他灵活地向左向右倾斜车身，便又来到了一处住宅区。
“哈喽，还记得我吗，Shadow-2？”
“唔哇啊啊！你谁啊？”
突然执著头盔里的无线电传出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在路边停了车。
“什么？！居然连你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认得了？！我好伤心呐！”
突然电子声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个男孩儿激动的言语。
“搞什么嘛，原来是小鸟游啊，还有你是怎么连上这个频道的？”执著这才听出来是小鸟游的声音。
“叫我时雨啦！”
“不，那是不可能的。”执著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呜呜呜，山崎君好无情哦…”一边的时雨假装哭了出来。
“唉…时雨，找我有什么事吗？”执著很无奈地叫了他的名字。
“啊呀，我好高兴哦！咳咳，其实呢…我发现我如果以每分钟70步大概72米的速度前往学校的话，用总距离除以速度我们就会得到…”
“给你5秒钟，你要是不说完的话我就走了，还有我不是什么Shadow-2。”执著受够了他满口的数学公式，便不耐烦地再次启动摩托。
“哎哎别别别！我因为要迟到了所以想搭你的顺风车去学校。拜托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儿上！”无线电另一边的时雨显得十分慌张，就怕执著真的走了。
“唉…好吧。告诉我你的位置。”执著稍微调大了一点无线电的音量，摩托的引擎声让他有点听不清楚时雨的声音。
“呀，那太好了！不过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记不得我家的门牌号。算了不管了，呃…你现在仰望天空，有没有看见一个正在飞的白色的球？”
执著抬起头，在空中大概7米处真的有一个正在悬停的球状飞行器。
“啊哈，你看见我了。这是我的无人机，现在呢，它将飞往23号居住点，跟着它就行。”
飞行器嗖的一下就划过天际，执著连忙驾驶摩托，只见无人机飞进了一户人家2楼的窗户里。
他看了一下门前的号码牌，果然是23号。
“哈哈，好久不见啊，山崎君。”
只见一个戴着棒球帽，背着带有科幻色彩的双肩包的男孩儿从大门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袋牛奶。虽然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像快递员，不过随意穿着的校服依然醒目地告诉旁人他是一名高中生。
“来，快上车！”
执著向他招手示意催促着他，两个刚放完暑假的少年可都不想在刚开学第二个星期就迟到。
“好啦好啦，嘿咻！这摩托可真酷哦，坐着也挺舒服。”
时雨抬起腿一下子就跨上了摩托，避震器也感受到了他的重量，尽管他轻得像火柴盒一样。
他将双脚放在后座脚踏上，手也抱住执著的腰。
“出发喽！”
执著转下车把，摩托车再次跑起来，在柏油公路上疾驰。
“哇咿，哇咿！”时雨像小孩子似地欢呼起来，因为强劲的风冲击他的脸颊实在很爽，还有这难得的速度感。
“话说，你怎么也这么晚才…”
“住口，让我认真骑车！你没带头盔让我感到很不安全诶，而且说实话这其实是违法的。”
执著立马打断他的话，一方面真的是防止走神，一方面他实在不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出来。
他们驶进了城镇，穿过了街道两边的便利店，文艺咖啡馆，还有外国人开的酒吧等等。
他们一直往前行驶，直到身边的建筑物逐渐消失，终于来到了一片占地面积广阔，而且十分美丽的学园，没错，那就是私立红叶学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