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房里面的空气干燥得让人有些不安，灰尘静静地掩埋着其中的一切。
做工精致的洋娃娃们静静地坐在茶桌前，无神的眼睛聚焦在落满尘埃的茶杯上，这样没有生气的茶话会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进行多久。
空气停滞在沉默中，然后，其中一个洋娃娃的眼眸轻轻地动了动，像是回应它的行动一样，它对面的另一个洋娃娃轻轻地动了动指尖，它的一旁，洋娃娃的膝盖稍微抖了一下。
接着是群体的连锁反应，所有的洋娃娃都开始轻微地抖动到像是痉挛一样的抽动。
“不，到我了。”
甜腻到令人感到反胃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一个洋娃娃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墨绿色的蕾丝裙裾，整了整身上的洋装。
它的关节随着运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随着声音的响动，洋娃娃轻轻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声音结束。
而本来和它同坐的其他洋娃娃全部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像是失去能量供应，静静地呆坐在那里，彷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好了好了，身体活动开了，那么，让我们继续开心而又快乐的茶话会吧。”
薇薇安惨白的脸上流露了满意的笑容。
叶岚离开后的大楼显得异常安静，轻轻踩在地板上的吱吱声都异常的清楚，明明外面正在下着淋漓的大雨。
“隔音还真不错。”
凛吐了吐舌头，她讨厌这种安静过头的地方，让她想起了以前，自己独自待在云氏宅邸的日子，安静而又让人寂寞的日子。
然而一瞬间，那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又回到了凛的身上，那种直勾勾，不夹杂丝毫欲望的视线瞬间让凛感到了威胁。
“谁？！”
随着凛的话语，手中的光剑也吐出了剑芒。
回应的凛的并非话语，而是机械的响动声，大厅间的电梯门打开了，对凛发出了邀请。
“切，装神弄鬼的。”
凛就这么大方地走进了电梯间，跟随着电梯，一层一层地来到的楼顶，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候，凛敏锐地闻到了，或者说是必然地闻到了空气中那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整个顶楼完全没有任何的隔断，上千平米的空间径直地展现凛的眼前，而这偌大的空间中唯一的东西，就是一张被透明玻璃隔壁的病床，床被白纱遮掩着，隐隐地能看见孤零零的人影动也不动地躺在那。
“什么鬼？”
凛挑了挑眉头，她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和网络幽灵有什么关系。凛满腹疑虑地走向病床，靠近病床的时候，凛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但有呼吸声并不能代表里面的人还“活着”，至少在凛的眼里，自己是这个房间中唯一活着的人。
“很奇怪吧，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声音突兀地回荡在空洞洞的空间里，纯粹的电子合成音，完全听不出来任何的感情在里面。
声音说的没错，凛眼前的只是一具身体，在凛墨黑色的眼睛里，她全然看不出来一点灵魂的可能性，只是单纯一具身体靠着现代科技活了下来，溃散的暗物质中丝毫看不出来灵魂的存在。
“难道你想用自己的灵魂占据这具身体？”
“并非如此，身体在我的认知中，是造物主对于人类的一种局限，一具不可移除的枷锁。”
灵魂和肉体，一个人类永远逃不过的命题，究竟什么才能叫做人类？拥有能够自主思维的灵魂就是人类？这是联邦的主流观点，但在这个观点之下，是AI不断产生自主意识。而如果说拥有肉体的既是人类，很多人为了功能性开始逐渐消灭自己的肉体，甚至大脑在某日也可通过复杂的程序达成替代。那么人类究竟是什么呢？肉体和灵魂合二为一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吗？身为克隆体的凛曾经思考过，但是没有得出答案。
“我不是来和你聊哲学的。”
“用你们人类的逻辑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简单而明了的问题，在人类的逻辑，为什么既是一切的根源，没有真实的的无缘无故，有因才会有果。
“就在你在门厅大闹的时间里，那个名为叶岚的人类男性向我提出了很好的建议。”
这时的凛才反应过来，叶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厅中，并非是在等待自己，而是完成了会面后来见一下故人之女，而那个玩蛇的本身就是叶岚用来测试自己的弃子罢了。一想到这些，凛就有些火大。
“但我拒绝了他，因为那毫无意义。”
凛并不知道叶岚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很明显，他手里的一切并没有说服这个只存在于网络中的幽灵。作为联邦最有权势人之一的叶岚都拿不出的价码，凛更加有没有自信了。
“实体的东西对于一个仅仅存在于网络的幽灵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权力地位对于你也不过是虚假的表象，网络本身就是你的天下，其中的东西更是毫无意义。”
幽灵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凛将自己的手放在玻璃上，墨黑色的眼眸看着里面空洞洞的身体，问题的答案或许其实很简单，但却很难达成，不，也许根本就不可能达成，但凛还是想试一试。
“也许没有任何的可能性，甚至只是一口空谈，但我会在余下的一生中，试图找回本属于这具身体，”凛停了下，然后改口“这个人的灵魂。”
没有可能性，空谈，试图等用词完全表示了在凛的眼里，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
沉默出现在凛的这句话之后，空洞的空间里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
像是初生的孩子试图懵懂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一样，机械的声音放肆地笑了起来，凛这时第一在这个声音中听出了感情，那种充满嘲讽，不屑的笑声刺痛着凛的神经。
“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这么说的人。”
一阵强烈的刺痛，由大脑传遍全身，让凛一瞬间由些许恍惚。
“呐，虽然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尽量帮你的。”
涌上来的记忆中，自己张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起来你想起来什么了。”
“难道这就是你之前救我的原因？”
“即是也不是。”
一个莫能两可的答案。
““是”是因为你确实是她的克隆，“不是”是因为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出手帮你。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可能性，就如我在她身上也看见的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这个契约。”
“我是我，她是她，我不是母亲的延续。”
对方的话显然触到了凛的逆鳞。
“明白了。”
废水镇上，无名的酒吧本来是佣兵协会的据点，由雷吉斯负责管理，本来有很多佣兵喜欢在工作结束后来这里休息一下，但自从薇薇安展开对其的追杀后，再也没有佣兵想要牵扯到这个地方了，生怕牵扯到自己。
只有艾丽丝孤零零地坐在那架旧钢琴前，手指轻轻地划过琴键，有的无的按一下，钢琴发出单调而落寞的声音。
“家主。”
名为旗手的管家将自己的身影通过投影投射在艾丽丝的一旁。
“怎么了？”
艾丽丝即兴地随意按着钢琴键，杂乱无章的声音充斥着酒吧，像是无聊的孩子在打法时间。
看似表面悠闲，不按章法的休闲，实际艾丽丝的背后整个美第奇财团都在高速地运作着，就在凛再次出发的同时，美第奇财团收到了来自联邦议会的警告。
演出现场，艾丽丝公然制止薇薇安的行为被视为对联邦议会秩序的挑衅，议长杨安亲自通过议会向艾丽丝发出了警告，这让艾丽丝非常的意外。
“凛小姐那边已经和“网络魅影”开始交涉了，议会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副议长叶岚带头施压，已经迫使议会撤回了对咱们的警告。”
“圣马丁财团这是什么意思，吹的什么风。叶岚为什么想要卖我这么大个人情，看来一切的秘密都在那个叛逃的间谍身上。”
艾丽丝轻轻地笑了笑。
另外一边的另一个她也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