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天空澄澈得像是大海,但与大海的不同是大海越是深处越暗,天空则是截然相反的越往深处越亮——但极致的光明与极致的黑暗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天空越是澄澈,地上的人就是越不好过,柏油路也被晒得滚烫,连上方的空气都微微扭曲,阳光肆无忌惮地撒在人们的身上,贪婪地榨取人们体内所剩不多的水分。

但是白泽和赵熙二人丝毫不为其所动,依旧面色自然地走在路上。

“年轻人真多啊。”

白泽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确实,因为白泽军衔的关系,再加上他身份保密,平时他所接触到的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很少有能与年轻人一起共事的机会。

“你很老么?”

“的确,以我的年龄的确不该说这样的话呢。我们先去报名吧。”

二人向着最显眼的主楼走去。

因为战场上养成的习惯,白泽下意识地观察起走位的人与事物来。这所学校的建筑样式比起说是学校其实更像是古老的宫殿群落。以木结构为主的建筑,对称的设计,四处可见的精致厢房,隐于院落内的小型园景,无一不透露着奢华的华夏古风。和他们一样走在木质露天廊道内的学生们看上去大部分是纯正的的东亚人,一些高鼻梁白皮肤的斯拉夫人也混在其中,不过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因良好的素养而自然发出的贵族气息。

突然,一道有违周围的‘贵族气息’的气息向着白泽背后袭来,在他没来得及思考之前战场上残留下的本能就先操控着他的身体完成了行动。

“嘿,老……咿呀呀呀呀呀!疼,疼!要断了!”

听见男人变形的惨叫声,白泽松开了手。

看来有些本能该有意识地去克制一下了。

“疼!脱臼啦,脱臼啦!呜呜呜呜呜……”

白泽看着疼到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男人,不耐烦地将他拧了起来。

“你要干嘛,难道想问个路就要被灭口吗?来人啊,谋杀啦!救命啊!”

白泽黑着脸,顶着周围的人奇怪的目光将男人的手骨一拉,然后一拧再推回去。只听见‘咔吧’一声男人本来变得有些奇怪的手就又回复了正常。

“啊!啊啊!”

白泽将男人丢开,拉着赵熙继续向着主楼走去,留下男人依旧坐在原地痛哭流涕。

不一会,人群中钻出一个娇小的金发女孩。看着趴在地上大哭的男人,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

“哥哥,你怎么又闯祸了?”

“明明是哥哥被欺负了啊,露卡!”

被称作‘露卡’的少女额头上青筋爆出几分。

“兰卡,我不过上了个洗手间你就惹祸,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手脚都卸了!走,去报名!”

说完,露卡不顾周围的人怪异的眼光向着主楼走去,后面被称为‘兰卡’的男人只好灰溜溜地跟上。

“咦?怎么不痛了……”

校长室内。

校长看着文件上那个被钢印盖出的红色的鲲,从胸前的兜里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那由于过于肥胖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脸。

“这以后就是你们二人的房间了,这个屋子还蛮大的,住够你们住。”

校长本想拿出一张白色的钥匙卡,但瞟了一眼一直靠在门边的墙上的赵熙后悄悄地将手上的一张白色的钥匙卡换成了一张黑色钥匙卡。

“谢谢您。”

白泽微笑地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校长有些殷勤地将名片递给了白泽,白泽见状也是直接收下。

“那我们先不打搅了,您知道的,我们刚来,行李有些多……”

“啊——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先回去整理东西吧,再见,祝你们能有段快乐的时光。”

见二人转身离去,校长的脸上才闪过一丝肉痛。这两个小屁孩为什么会有盖了军部最高级的印章的调令?

不过这与自己又有何干呢?想到这里,校长揉了揉他那光秃秃的太阳穴,继续处理没做完的工作。

“美女,赏脸一起喝杯咖啡?”

白泽朝着校门外繁华的商业街努了努嘴。

“好。”

咖啡厅内。

白泽打量着咖啡厅内部与学校截然不同的奢华巴洛克风装修,在咖啡馆靠窗边的最角落处坐下,这里外面正对着校门前的大广场。

“这是一个属于军方的高官子弟学校。”

白泽在菜单上勾选了伯爵茶,用眼神向着赵熙询问她想要什么。

赵熙拿过菜单,勾选了奶茶。

“这点我知道。”

“但是显然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比如你什么时候会用的枪?”

白泽用指节用力地敲了敲桌子。

赵熙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见了你今天早上动了我的枪,而且还很熟练。”

“我见你床头柜没锁就拿出来看了看。”

“你管把枪拆了又装好叫‘看了看’?”

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赵熙,白泽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多危险?”

“……”

“这事到此为止吧。”

赵熙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白泽苦笑一声。

“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呢。”

连自己本应是知根知底的赵熙都变得让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世界上依然能被他称作了如指掌的东西难道就只剩下机甲了么……

白泽烦躁地摆了摆手。

“这个先不提,你也知道他们把我送到这来是想在保护我的同时变相软禁我,因为我身上的某些技术是机密。而我也觉得这里确实比较安全,我才带你来的。毕竟我在战场上的时候对日不落联盟选择对我的家人下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我在战场上时军方可以轻易地对我封锁掉所有信息,而现在军方做不到这一点了,对我的家人动手这样的计划似乎又可行了。”

白泽看着向这边走来的服务生,敲击着桌子的指关节更是加了几分力。

“对军方来说我的价值可不止我身上的机密技术,你知道的,我的契合度不会因为我身上的铁而降低,契合度只关脑子的事,所以我依然是‘王牌’,‘龙·改’依然只有我开的动。”

见服务生已经距离他们很近,白泽停下话头,将视线移往窗外。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热的原因,走在路上逛街的人不多,而路边的各式各样的冷饮店则是生意火爆。本来喜欢在广场中间走来走去等待人们喂食的鸽子们也都不见踪影。

突然,店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白泽的注意。

“是他,就是他!露卡酱,你要给我报仇啊!”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说普通话带着河北味的斯拉夫人,他此时正毫无下限地躲在比他娇小了一半的少女身后。

“哼,要打架么?”

白泽暗暗鼓动肌肉,他不认为光凭一个少女就能打趴从战场上磨练过的他,倒不如担心究竟该留多少手才能让少女不至于伤的太重。

随着少女不断的接近,白泽身上的气机也开始攀升。就在他身上的气机攀升到顶点,准备出手的时候,少女突然一个鞠躬。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那愚蠢的哥哥!”

“蛤?”

白泽呆在原地,身上的气机一下由巅峰跌入谷底。

“露卡,你道什么歉啊?就是他把我手卸了下来!”

露卡额头上青筋又是绷出几根,蓝如南极冰盖的眼眸更是冰冷几分。

“我警告你兰卡,我今天上午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快过来道歉!”

兰卡浑身一抖,脸上仇大苦深的表情瞬间被媚笑取代,一边道歉一边鞠躬,看他的样子就差没下跪舔鞋了。

白泽嘴角一颤,怀疑这家伙是华夏狗奴才转世。

“这样吧,我帮您付账以示歉意!”

少女说完开始欢快地翻起了提包,可没过多久就面色一僵。

“我忘记带钱包了……”

“我可以自己付的……”

看来妹妹也少根筋。

“你们也是新生吧?那我帮你拿行李吧。”

“我的行李是邮寄的,现在不在手上。”

少女小嘴一瘪。

“那……”

“我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

白泽站起身来招呼服务员,准备付账离开。

“你就走了?”

“不然干嘛?”

露卡看着冷淡的白泽,终于是忍不住,一粒粒豆大的眼泪从碧蓝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哇……你、你欺负我!”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白泽有些抓狂,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好,好,乖乖,不哭了好不好?”

白泽笨拙地用手抚摸起了露卡的脑袋,可这下却起了反作用。

“不!不要把我当小孩!”

露卡哭的声音更大了。

感受着周围投来的奇怪的眼光,白泽只好把辩解之词和着被打碎的牙齿往肚里吞去。

“露卡……你、你别哭啊!”

“你还说,都怪你!!!”

“哇啊啊啊!我的胳膊!!!”

露卡一拳打在兰卡的肩膀上,让兰卡刚刚好了一点的肩膀一下就肿得比先前还高,疼的兰卡抱着胳膊也在露卡旁边滚地哀嚎。

白泽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奇葩的兄妹两,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碰上这俩人。

突然,一股暴起的狂暴杀意席卷了整个咖啡馆。

“你俩跟着我们去快递服务点取行李。”

发话的赵熙依然只是冷着脸拿着手上的茶杯细细啜饮。

一瞬间,整个咖啡馆变得落针可闻,周围要围上来的保安转身了,看向这里的食客也偏头了,两兄妹哭的不哭了,叫的不叫了,所有人都发自心底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违逆她是会被真的杀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