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虽然这位儒雅随和的队长是一位路痴,但路无遥不是。靠着模糊的记忆,兜兜转转绕了几条街后,俩人总算是找回了酒店。折腾了这么久,路无遥终于能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卸下堆积了大半个夜晚的疲惫,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会,就是没有被子,有点冷。
“咚咚。”路无遥正看着房间里不认识的盆栽发呆,就听见有人敲门。
路无遥勉强扶着墙爬起,单脚蹦跶着来到门前,手摸到门把手却迟疑了一下:“谁啊?”
“伊璇湖。”门口传来一位动听的女子声音,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医生。”
“哦哦,伊姐啊。”不是吕则,路无遥放心了些,转动把手把门打开。这位伊姐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对方是一位美女医生,美女医生既是修饰也是陈诉,门口的伊璇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五官精致,气质柔和而不矫揉造作,长裙练雪,没有刻意的装扮,显得素净雅致。把吕则比作雕塑的话,伊璇湖就宛如一副细腻独到的水墨画,把路无遥遇见过的人全算上,不论男女,比颜值这位医生大概能排进前三,而且未必是第三——吕先生因为之前拿枪射他被记仇排后了。
“咳咳!”美女医生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上一直散发的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本来路无遥的房间里放着几盆盆栽,一直充满着一股清香味,可在开门的瞬间,这些清香味一下子便被伊璇湖身上的药草味掩盖了下去,这股味道充斥在路无遥鼻腔中,令他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抱歉。”伊璇湖说着,从自己的医疗箱里拿出了一个口罩,“给。”
“谢谢,不用了。”这未免有些不礼貌,路无遥连忙摇着手拒绝了。
“腿。”伊璇湖又指了指路无遥的腿,提起自己的医疗箱到路无遥眼前,“缝合。”
“哦哦,你请进。”路无遥反应过来,连忙侧开身让伊璇湖进来。而伊璇湖走进房间的同时,伸手抓住了路无遥的胳膊,扶着他走到床边躺好。
路无遥看着对方在自己的腿边轻缓地拆解绷带,上药,然后拿出针线开始缝合。过程中医生刻意地遮挡住了自己的动作,使路无遥看不见伤口的情况,心理压力减弱了不少。或许是上了药的缘故,他能感觉小腿的伤口被缝合,但并不觉得疼,至少比起腿被穿透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好多了。
“那个……谢谢,麻烦你了,大晚上的。”路无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客气,职责。”美女医生仍低着头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但路无遥却依稀能看见她低着头说这些的时候,嘴角有微微勾起。
伊璇湖的回答简洁精炼,露出的笑容却并不生硬,路无遥一直以为她是个冷淡少言的人,可这个微笑又让他觉得对方其实也挺和善易处的。
伤口缝合好了,伊璇湖又上了一遍药,然后一边轻抬路无遥的腿一边进行包扎,她虽然看起来年轻,动作却比队长更娴熟不少,动作既不轻也不重,包扎地漂漂亮亮的。她系好结后,仔细地看了看,从口袋上掏出什么东西轻轻往路无遥腿上一拍,洁白的纱布上顿时就多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图案。
还真是……少女心啊。路无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注意伤口。”伊璇湖嘱咐道,继名字之后说话第一次超过两个字,她伸手盖在路无遥眼前,轻轻合上,“好好休息。”
那双细嫩无瑕的手贴上了路无遥的眼睛,冰凉凉的,很柔软,他仿佛能清晰能感觉到五根细指和掌心,浓郁的药味更加刺激他的嗅觉,但路无遥一点也嫌弃不起来,心跳倏地加速:“谢、谢谢。”
对方没有回答,路无遥睁开眼,房间已陷入黑暗,空气中只剩下那股古怪的药草味,耳畔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路无遥重新合上眼,回忆起队长还有伊璇湖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也露出相同的微笑。
……
“做美梦了?”路无遥醒来时,看见队长问自己。
此刻房间中奇异的气味已经消散,植物清香重新充盈在整个房间中,队长坐在房间对面的茶几前,捧着一杯茶。
“没有。”路无遥揉着眼睛坐起身,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毛毯,腿上的伤口仍有些疼,做不到活动自如,他索性靠在床头说道,“队长有事吗?”
“毕竟早晚也需要把事情都告诉你们的,不妨今天,暮雪也在。”队长指了指茶几前的一位女士,他叫的很亲近,明明对方应该和路无遥一样和队长才认识一周左右。女士安静地坐在茶几前,路无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不至于让妹子看见些不雅的场面。
“前几天我一直有问队长,但队长都拒绝回答,今天有什么特殊吗?”那位女士开口了,她叫孟暮雪,与路无遥一同被绑架到这,是个很有气质的御姐,跟伊璇湖一样冷冷的,不过经过昨晚路无遥觉得冷美人这个称号还是给孟暮雪更贴切。
路无遥猜测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昨晚逃跑的事,队长大概没说,一来给自己留个面子,二来血眼人的事难免可能让对方产生恐惧。
“我掐指一算,今日良辰吉时,适合开诚布公。”这句话一听就是胡诌,可队长回答时表情一本正经,双眼很认真地盯着孟暮雪,好像恋爱中许诺一生一世的男生,路无遥坐在一边都差点信了。
冷美人不为所动,人如其名,像雪一样,她也不信,但没有对这个问题继续纠缠,问道:“那么队长要告诉我们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队长微笑着说。
孟暮雪端起身前的茶品了一口,说:“那么首先,这里是哪?”
“简单来说,”队长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异世界。”
“诶?”“什么?”路无遥孟暮雪两人几乎在听到答案的同时惊道。
“对,异世界。”队长点点头,补充道,“这里是异世界,我们是异乡人。”
“异世界?扑哧,”路无遥笑出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攥着毯子,“队长,别开玩笑了。”
孟暮雪明显也不信,但她比路无遥直接多了,开口就两个字:“证据。”
“莫急。”队长端起茶壶为孟暮雪续了一杯茶,说道,“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同你出去走走,逛逛,看看有没有你熟悉的名胜古迹,找找有没有你了解的人文经典。”
队长这句话虽然是对着孟暮雪说的,却让路无遥在脑海中串联起昨晚逃跑时的种种异常:完全陌生的城市、风格独特的建筑、走到哪都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不管到哪手机都没有信号,既打不了电话也上不了网,这些只是极细微的细节,并不足以证实就不是原来的世界,但足以让路无遥产生一丝的动摇。
孟暮雪没有喝下那杯茶,甚至没等队长倒完就站起身,几乎是飞奔地跑到窗边,高跟鞋在地板上噔噔作响,让人生怕她下一秒就摔倒在地,但她最终还是扶着围栏在窗边站稳,目光在窗外游走,从左扫到右,又从上面扫到下面,打量着目所能及的一切。
“好吧,假设你说的是真的。”路无遥还是没抬起头,盯着毛毯凸起的腿部轮廓,他突然感觉那条腿仿佛又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双手攥地越发的紧,“那我们怎么才能回去?”
“回不去了。”队长看了看窗台的孟暮雪,又看了看床上的路无遥,他叹了口气,举到嘴边的茶杯被放回到茶几上,“来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至少目前没有回去的办法。”
“怎么可能!”路无遥爆发出声,他的手重重地捶在床上,却一下子陷了进去。
“别吵了!”窗边的孟暮雪突然回过头骂道。
“你管——”路无遥毫不客气的转头回敬道,可是当他看见孟暮雪时却一下子愣了,孟暮雪此刻正用手捂着脸,准确说是捂住眼睛的那部分,而脸颊的部分,两道泪痕清晰可见。路无遥做不到对一个正哭着的女生发脾气,于是出口的缓和些,变成了,“你信了?”
“……信了五成。”孟暮雪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路无遥的问题,她的声音中仍带着些哭腔,但已经把眼睛擦干把手放下,恢复了冷美人的形象。她向着路无遥走过来,顺手抄起他床头的台灯,狠狠地朝着路无遥砸了过来。他本能躲开,只见台灯“咚”地一声脆响,在他耳畔的墙上碎裂,被孟暮雪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路无遥知道对方是想向自己解释她相信的那五成,但一个破损的台灯他并不能看出什么,只是看着台灯露出来的部分猜测道,“你是想说这台灯内部结构和我们那的不一样吗?”
孟暮雪有些意外路无遥的直觉,她点了点头,详细地说道:“我来的第一天就在想办法联络外界或者逃跑,但手机无论何时都没信号,而我又找不到屏蔽器,就想看能不能找些有用的东西,或许能做个简易电击器在身上有备无患。”
“于是你就把你房间里的电子设备拆了?”路无遥大概知道这位小姐都做了什么了,不由得肃然起敬,心想同样是打算逃跑,这位小姐还能顺便做好武器自保,理科生真可怕。
“毕竟如果贸然拿走什么很容易被发现,拆机器的话只要外壳完好对方不使用很难发现。但是我拆掉台灯时却发现是我完全不了解的结构。”孟暮雪干脆伸手把破损台灯的外壳整个拆了下来,继续说道,“于是我又把电视以及其他所有电子设备,甚至搬了椅子把顶灯也卸了,结果所有东西,不仅结构我完全不了解,我甚至看不懂它们的工作原理,连能源都找不到,电池电线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这几天电视上有播出新闻,提到的地方和人名我闻所未闻,窗外的建筑风格不管国内国外我都从来没见过,还有酒店门口的那辆豪车,也是我不知道的牌子。”孟暮雪咬着牙下唇,作出结论:“这里就算不是异世界……也绝对不会是我所熟知的城市。”
路无遥沉默了,他随之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事先有做过实践,刚才为什么还问他要证据?”
“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提前准备好之后作为证据来唬我,但看他的回答,他似乎也没想到这方面。”孟暮雪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路无遥,突然说道。“merci。”
“谢什么?”路无遥有些不明所以。
孟暮雪仍在盯着路无遥看,不止路无遥觉得奇怪,她的目光也带着困惑,好像路无遥是一道难题,她突然语速很快地又说了一句:“mayci。”
“什么C?”路无遥更懵了,只隐约听清最后一个音调似乎是英文字母C,“我英语不好,你能直接说嘛?”
“七成了。”孟暮雪叹了口气,她坐到床上,手撑着头,表情不再冷漠,而是无比疲惫。
路无遥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刚刚对我说的不是谢谢?是在试我?”
“是谢谢,不过是法语。”孟暮雪目光望着窗外,说,“假如这个所谓的异世界连各种科技的原理都和我们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那么毫无疑问语言肯定也不同,我们既然穿越过来,而且是这么多人先后穿越过来,不管是什么原因,无法与当地人交流则毫无意义。”
路无遥顺着她的话向下思考:“所以你判断让我们穿越过来的这力量至少具备翻译能力,而既然能翻译,不存在只能翻译中文和这异世界语言的效果,而英语许多人都会,所以你采用了你学过的法语试我。”
“不,我没有学过法语,既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抓来这,那么肯定调查过我,学过什么外语肯定知道。”孟暮雪纠正路无遥的猜测,“这句话是我偶然在一本小说上看来的,我也只会这么一句法语,刚刚的第二句我采用相似的发音,但语速很快想让你听不出差别,如果你其实会法语一定能听懂,结果似乎因为并不是任何语言,所以无法翻译。”
路无遥沉默,试探着回了句:“はじめまして,どうぞよろしく。”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孟暮雪面无表情地翻译出这句日语,“这句话比较长,我能听清,语言我不懂,但自然而言就能理解,很奇妙……太奇妙了……”
孟暮雪赞叹着,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悦,充满了无可奈何。路无遥能理解她的感受,这一切越是奇妙,这里是异世界的可能便越是真实,尤其是昨晚,在遭遇了那个浑身都能长出血刃的可怕怪物后,他心里比孟暮雪更加倾向于相信这一切——尽管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回不去了啊……得在这呆一辈子吗?”孟暮雪继续在手中把玩着台灯的残骸,仿佛自言自语。
“不是。”队长一直坐在茶几边看着他们,直到此时才开口道,“待不了一辈子。”
“队长,你刚刚还说没有回去的办法。”孟暮雪语气有些冰冷,话未说完,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台灯,凝重地盯着队长,“什么意思?”
“我猜是,”队长还没有回答,但路无遥反应过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灵光一闪般浮现出来,“不只是这个异世界,还有别的,我们会不断在一个又一个的异世界里穿越,既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世界里,也不会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
“是的。”队长说道,偏过头不敢对上他们的视线,不是说谎了所以不敢直视,而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悲伤,难受甚至绝望的表情,“我们是异乡人,徘徊在各形形色色不同的世界,却永远回不到故乡的异乡人。”
异地为乡。
路无遥感觉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总认为自己对过去的生活并不存在什么眷念,既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没什么丰富的业余生活,和家里人的联系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这种无趣、乏味、孤独的日子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但也不想改变,得过且过就是了。
可如今,他所不喜欢的那些日子像盆水一样被泼到地上,不仅如此,还蒸发了——他上过学的学校,他每周都去的那家有着小众乐队演出的酒吧,他买的正版游戏,他拉过的小提琴,他在等的电影续集,他特别喜欢的那家书吧……这些生活全被蒸发成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只留存在回忆中,或许哪天便消失殆尽。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当然和真正死了仍是有区别的,他仍在呼吸,仍能说话,能思考,能吐槽,能调侃,等腿好了还能跑个八百米。但是对于那个生活了二十四年的世界,路无遥已死。
那个世界仍存有路无遥生活过的痕迹,那个世界仍有人记得路无遥的存在,父母,老师,或许那位前女友偶尔会想起他,可是这些对路无遥有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眼前的队长和孟暮雪,而鬼知道他们在原本的世界是什么身份。
不只是原本的世界,就连现在的这个世界也早晚要离开,不管他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离开之后一切烟消云散,似梦一场。就好像故事里随着父母搬家不断转校的转校生,他们常常因为终究要转校分离所以不去接受友情或者爱情,但最终都会在同学主动的关怀下收获朋友与恋人,即便分别了也会约好再相见,会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络。
可路无遥普普通通地穿越到这个世界,没什么人会来主动关怀他,他也没法和其他人约好再相见,电话和邮件要是信号能做到跨世界传送也是挺逆天的,那公司要是有股票路无遥一定买。
“还是不对。”路无遥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整齐的头发被攥成了一团,根部的头皮被微微凸起,坐在他旁边的孟暮雪也被吓到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自虐,“你说我们会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穿越,那我们应该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你们那么多钱哪来的?这个世界连电子设备构造都与原本的世界不同,更何况金钱!而且既然是穿越者,我们这么多人住在这酒店,门口还停着你们的豪车,这些东西你们买了就不需要身份证明吗!”
“别激动。”队长走到了路无遥跟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丝清清凉凉的感觉从队长的手上传到肩上,走遍全身,整个身体仿佛由内到外泡进冰凉的水里,路无遥被这一下刺激得清醒了些,那股心烦意乱的躁气散了不少。
“你激动也没用,小路。”队长的称呼依旧亲切,他站在床边背着手,笑着说,“事实如此,你再努力也是无法否认的,这事上许多事人力难改,就算你再难以接受,也只有学会接受。”
这种说教似的模样配在队长身上很违和,因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队长语气很轻,而且仍旧在保持着微笑,他是那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像春天的雨,秋天的风,这种形象与气质一点也不适合说教。但也因为如此,路无遥面对队长的说教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我们来到每个世界里,都是为了某个任务而来的,任务只有身为队长的我知晓。当完成任务时,我们可以选择马上离开,或者过一段时日再离开。然后会去到一个只有我们存在的异世界,很小,但可以作为我们的休息处。”队长将身体向后倚靠在身后的衣柜上,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打算回去了再告诉你们这一切的。一来亲身经历,你们会更容易相信;二来,这个世界与我们原本的世界存在些相似之处,既然已注定回不去了,那么至少在回去之前,我想让你们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别存有什么负担。但——”
队长看了眼路无遥,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似乎瞒着不告诉你们也会让你有压力,是我的考虑不周,抱歉。”
“至于为什么我们能掌握大量的财富,以及身份。”队长抬起手,那身古装上的淡紫色纹路如昨晚般活动起来,变化着各种各样的造型,“完成任务能获得奖励,称之为源。回去后能兑换一切我们所经历过的世界中存在过的事物,比如这个。”
路无遥对此已经见识过一次,只不过现在才知道是队长曾经兑换的东西,而孟暮雪就有些吃惊了,她揉着双眼,看清之后惊叹道:“真是神奇——”
她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对我们原本的世界很神奇,但对别的世界,也许不过是常识一样的东西。”
“不错,”队长赞叹,“能认识到这点,你已经算是合格的异乡人了。”
孟暮雪又皱起了眉,问:“还是不对,我们的金钱和身份应该是你们用之前完成任务获得的源换来的,但你说了,兑换的要求第一是需要先回去,第二是经历过的世界中存在。我们眼下经历的世界并未结束,未曾回去,如何换取金钱和身份?”
她没有就此断定队长在欺骗他们,而是继续思考着说道,“所以要么金钱与身份是自动提供,要么除了经历过的世界还能兑换即将经历的世界中存在的,最有可能的是你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执行任务,还有可能即便是正在经历的世界中也能进行兑换但应该有限制,否则你刚才就说了……我只能想到这四种可能。”
孟暮雪似乎猜对了,队长为她鼓掌:“是的,有些特殊情况我们的确可以在当前的世界进行兑换,但仅限这个世界存在的事物。”
“什么情况?”孟暮雪和路无遥同时问道。
“你们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形状模糊,走多近都看不清样子的,感觉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的时候,就能换了。”队长说,“不过这事需要看缘分,有时候经历几次世界都遇不上一个。我们这次运气好,刚来没多久就遇上一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路无遥问,“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队长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看着路无遥和孟暮雪,但最终还是开口了:“杀一个人,他叫阎风。”
“任务一般因人而异,总不会强迫异乡人去做违背他们本性的事,不会让善良的人去毁灭世界,也不会让穷凶极恶的人去敬老院当义工。”队长说话的语速加快了些,“这几天我们有调查相关的资料,阎风似乎是一个类似恐怖组织的组织首领,他和组织中的人用极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不少人。而且你们不过是新人,所以……”
队长说出了重点,也是他所担忧的:“别想太多,这几天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想做什么都行,任务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如果……”路无遥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们就这样在酒店里生活就行,不去找那个叫阎风的,是不是就……我的意思不是饶过那个阎风,可要是我们一直找不到他,是不是……”
“不会的。”队长摇了摇头,说,“按照以往那么多次任务的经历,当我接到任务是要杀死那个叫阎风的人时,我们与他之间就必然产生交集,就算我们待在酒店里闭门不出,未来某一天也注定会遇见他。他或许不是那个恐怖组织的首领,但一定是一个我们都认为‘他该死’的人。”
“那……如果我们光是抓住他,控制住他,不杀他,是不是就一直留在这里了?”孟暮雪开口问道。
“……即便就算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暮雪你也未必能对这里产生归属感啊。”队长轻声说道。
“谁知道呢。”孟暮雪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她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至少这个酒店住着蛮舒服的。”
“暮雪……”队长开口要说什么,孟暮雪却从床上起身打断了他:“队长,你刚刚说能和我出去看看这世界有没有我熟知的名胜古迹,人文经典,现在有空吗?”
“……”队长与孟暮雪对视了一眼,很快地转过身去开门,“那走吧。”
“你要一起吗?”从路无遥床前绕过的时候,孟暮雪问道。
“我想一个人待会。”路无遥垂下头。
“好吧,再见。”孟暮雪耸耸肩,跟着队长离开。
“异乡啊……”路无遥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在心里消化着队长的话。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将踏上一条没有尽头的旅途,不断穿越,前往未知的地方,听着挺热血的,可路无遥由衷地感到麻烦,尤其是队长和伊姐对他都挺好,他……
“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女孩清脆的嗓音,“遥哥,队长叫我来照顾你啦。”
路无遥只得勉强从床上爬起,单脚一蹦一蹦地去开门,门口,陈茉儿正冲着他挥手。
“你怎么来了?”路无遥问。
“因为昨天让你走,队长把我教训了一顿,说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陈茉儿咬着嘴唇,啜泣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眶里随时都有涌出泪水,“现在将功赎罪,负责照顾遥哥饮食起居。”
“不是,伊姐呢?”没有任何嫌弃对方的意思,只是考虑到伊姐作为团队唯一医生,要专业些——绝不是因为伊姐要漂亮许多。路无遥这么想着。
“伊姐忙着学习呢。”陈茉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学习?”
“队长给你说了吧,我们是异乡人。伊姐姐最大的爱好就是学习各个世界的医学知识,目前已考取了三个世界的行医资格证。”陈茉儿伸出三个指头凑到路无遥眼前,“厉害吧,哼哼哼。”
得意的语气就像考取三个行医资格证的是她一样。
“遥哥放心,我一定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照顾好你,让你尽快好起来的,我保证!”不等路无遥说话,陈茉儿就又凑近了一步,仰着头握着拳信誓旦旦地说着,脚在不经意间碰到了路无遥小腿。
“啊啊啊——”
“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