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狗好可爱，养吧。”陈茉儿拉着路无遥衣角，声音很是欢快。
路无遥干脆不看那双因为期待而闪闪发光的星星眼，拉着少女跟在身后，面色铁青，恨恨地说：“茉姐，我叫你姐了行不！您老能稍微放点心思在正事上不，且不说我们流落在外没法回去，现在还被两个危险人物盯上，你居然还想着养狗！你是想让它闻着味道带我们去找到队长还是留着万一再遇到他们放狗去咬他们啊！”
“遥哥你不用这么担心的。”陈茉儿一蹦一跳地跟在路无遥身边，脸上一本正经，“相信我啦，如果他们再跟上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路无遥终于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女孩，回想起之前也是在她最先发现月冥危险，他不由得感到疑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茉儿挺了挺略显平坦的胸，大义凛然地说道：“凭！感！觉！”
路无遥转身就走。
“遥哥遥哥，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啊。”陈茉儿匆匆跟在路无遥身后，不依不饶。
“我相信你啊，不是都说女性的直觉是最准的吗。”路无遥很敷衍。
“你就是不相信我。”
“茉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话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我不相信你。”
“凭！感！觉！”还是那么大义凛然。
路无遥决定屏蔽陈茉儿的所有话。
“遥哥遥哥你听我说，我真的能感觉到啊！”
“哦。”路无遥左右张望，努力回忆回公寓的路。
“遥哥我说真的！你别敷衍我！我能感觉得到！”
“哦。”路无遥打量周围，思考应该找谁问路。
“遥！哥！”陈茉儿抓着路无遥的肩膀摇晃着，将他拉回现实，“听着！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那边街道左拐的巷子里有三个人，正等着别人去帮他们。”
“哦。”路无遥目光绕过女孩，寻找合适的问路人选。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我们现在就去那里面看看，我要是说错了，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像布娃娃那么听话！”
“听起来不错，那么如果你说对了呢？”路无遥回过神来，想想陈茉儿要是听话会给自己省下不少事，觉得可以试试，想来凭这女孩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什么违约的事……不过前提是自己万一输了不能太亏。
“唔……”陈茉儿歪着头想了好一会，突然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说，“这样如何，我要是说对了，你就为我做一件事。”
一方是言听计从，另一方做一件事就行，简直是不平等条约，路无遥没理由不答应。他想想自己看的小说，饶有兴致地补充道：“但是这件事不能违背我的良心，而且必须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当然，我赢了要你做事也一样。”
“成交。”
双掌相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五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有人在等我们的帮助？”路无遥满脸黑线，觉得相信陈茉儿的自己就是个白痴。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嘛……而且，而且严格地说……我也没说错啊。”陈茉儿小声辩解。
“你们还在说啥！”打扮非主流的人扛着短棒看着路无遥和陈茉儿，“等了那么久终于来人了，赶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打劫，到底算不算等人前来帮助……路无遥感觉到了迷茫。
“遥哥，我们快离开这。”陈茉儿站在路无遥身后，可怜兮兮地说，“我害怕，有危险。”
陈茉儿的哀求让路无遥怜悯之心大涨，他拍拍陈茉儿的肩，安慰道：“别怕了，只是几个小混混而已，遥哥帮你解决。”
陈茉儿张口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尚未说出口，路无遥就被不耐烦的非主流抓着衣领一把扯过去按在墙上，其余两个混混也靠上前来拦住陈茉儿。
“小两口聊得挺嗨啊。”非主流恶狠狠地说，“我再说一遍！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钱嘛，激动什么。”路无遥表现得很淡定——这几天被堕落者追杀，被吕则拿枪射击，还差点被病种组织通缉，区区打劫能抢他多少钱？够玩局21点够不？路无遥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想要多少钱？我翻十倍给你。”
“哟？今天遇到土豪了？”非主流上下打量路无遥，嗤笑道，“行啊，老子要一亿，你有吗？”
路无遥一愣：“大哥，咱能现实点吗？”
“咚——”
话音未落，路无遥的脑袋就被非主流一把扣住，猛地往后一磕。等他松开手时，路无遥已经控制不住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混混的身影在他眼前突然消失，脑袋里嗡鸣声一阵阵从后脑勺向脑袋里扩散回响，昏昏沉沉地乱作一团。
“妈的没钱还敢在老子面前装大爷！还现实些？老子要那么多钱还不够现实？”
非主流拿短棒骂骂咧咧地指着路无遥，但刚刚那一下太狠，后者目前并没有气力做出任何反应，这让非主流感到有些无趣。索性不再管他，而是把目标放到一旁的陈茉儿身上。
相比之下陈茉儿的反应很让他满意，此刻她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就像狂风中的树枝，可惜现在树枝被人一把撰住，无法逃离。
“你呢？”非主流盯着陈茉儿，戏谑地说，“别抖啊，你拿男朋友太狂我才打他的，你一个女孩子乖乖给钱我可不会为难你。”
“好、好的，你们要多少钱，我一定给。”陈茉儿说的很紧张也很快，但她的目光却是绕过非主流，看向巷子外面。
她怕的不是非主流他们四人，而是巷子外某个正逐渐接近的人。
非主流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刚才被无视太久，现在看着陈茉儿紧张的样子，突然想好好逗逗她，所以他笑了：“我不是说了吗，一亿，给我一个亿我就放了你们。”
陈茉儿急得快哭了：“先生，求求你别开玩笑了好么，再不走、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非主流显然是误会了陈茉儿的意思，他冷笑：“小姐，我是在打劫，你还想着赶时间？你们是不是真的当我是在开玩笑？”
“讲道理，我真的觉得你们是在开玩笑。”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非主流回过头看去，看见一个打扮同样阴阳怪气的人站在巷口，“小姐，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我这就接你回去。”
“哟？原来是个逃家的大小姐。”非主流不买对方的账，“要接小姐回去？可以啊，有钱没。”
“不，我不是、我不是他小姐！”陈茉儿的表现得越发恐慌，比之前更猛烈的挣扎，却被混混抓的更紧。
“唉，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啊。”非主流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抬起头来说道，“不如这样公平些，你们谁给的钱多我就听谁的。”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在非主流说话时，那人已经来到了非主流面前，轻轻抬手放在非主流肩上，细长白净的手指与非主流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我保证，一点点都不会让你为难的。”
“幸会，我叫煌千。”煌千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巷子里没有镜子，所以非主流看不见，他身后的混混也看不见：在煌千的手搭上非主流后，他的皮肤便发生了缓慢而诡异的变化，不仅变得越来越苍白，而且越发地干枯。明明只有一会的时间，他的脸色却好像一位重病缠身多年的人的脸色一般。非主流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也感觉到皮肤被煌千接触到后身体越发难受，头晕眼花，呼吸困难，有心想要挣扎却连抬起手来都做不到。
那是一种怎样的恐惧感和绝望——就好像溺水的人再怎么扑腾，也只会呛入更多的水，努力浮出水面但最后还是会沉下去，然后被水淹过眼睛，呛入嘴中，灌进鼻内……就好像从高空失足落下，无论进行任何尝试，也只能感觉空气从下方急急扑来，扑得睁不开双眼，扑得耳畔不断回响着的只有那一阵呼啸声，感觉到的只有越来越强烈的失重感。而等到呼啸声和失重感都消失时，身体骨骼也跟着支离破碎……
就好像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再怎么挣扎，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煌千搭着非主流的肩膀，满面笑容，像是在向非主流示意自己的友好，不过被示意的非主流感觉不到友好了，他只能无力地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许久没睡的困倦席卷而来……
“对了，还有一点我忘了说了。”煌千手一拨，动作轻得好像只能拨动琴弦，但非主流却被这一下拨得重摔在地。煌千没有再看地上一眼，而是慢慢跨过非主流的尸体，他一边保持着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一边伸手拂过眼睛，美瞳摘下露出血红的眸子，“我是一名病种，堕落种。我要接走我家小姐，我没有为难你们，你们现在不会想为难我吧？＂
混混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回答，他俩争前恐后地逃出了巷子，一个推着一个，至于站在原地和煌千，还有倒下的混混，他们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所以说2级又比3级差到哪去呢，降准标准放宽心态，一样能享受杀戮。”煌千对着逃掉的混混们笑笑，随后把目光重新放到陈茉儿身上，“那么小姐，你是要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我不跟你走！”陈茉儿急急地说着，一边说话，一边后退，“你别过来！”
“那就是要我带你走咯？”煌千很欣赏陈茉儿惊恐的表情，他不紧不慢跟着陈茉儿，“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津辛他看上你了，抢了他的猎物我肯定要被打个半死。我只会让你昏一会然后带你去见他，所以别怕。”
“不，你对我不怀好意，我能感觉到！”陈茉儿冷静地说道，她已经退到墙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煌千走来，脸上的表情突然转变为焦急，“遥哥不要！快跑！”
伴随着陈茉儿的叫喊，煌千后退了两步，混混的短棒落到了他的跟前，而煌千的手肘猛地顶上路无遥的肚子。陈茉儿扑上来想要阻止，却被他抓着衣领往旁边一推，女孩便远远地走了几步狠狠摔倒在地。
“唔……”路无遥闷哼着倒退，剧痛使他弯下了腰，却被煌千扯着头发扯起来，对上煌千血色的双眼。
“想偷袭？太看不起我了吧？你说你刚才听那女孩的跑了多好，我没准就放过你了。”煌千凑到路无遥面前，手轻轻抚上路无遥的脸，“可惜，你没机会了。”
那苍白的手摸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路无遥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吕则说过病种能通过接触感染病毒致死，躺在地上的混混或许就是因此而死的。他拼命挣扎，却出乎意料地很容易就挣脱开，煌千似乎没有想要束缚住路无遥的打算，他后退了两步，笑着看路无遥的反应。
路无遥拼命地用衣摆擦拭被煌千抚摸的位置，恨不得把皮给搓下来，可是擦了一会，诧异的表情渐渐取代了惊恐。他摸摸心口又摸摸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也没有眩晕恶心之类的不适感。他瞪着煌千，愣了几秒，恍然大悟——
“卧槽难道你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我就说你咋说话阴阳怪气的，你们这些堕落者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那个月冥也是，本来就已经是堕落种了，能不能正常些！”
这句话听着像吐槽，可路无遥真的是满怀着惊恐说出来的。
煌千的笑容也逐渐凝固，他快步走到了路无遥的跟前，一手扭住路无遥打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掐着路无遥的脸凑近自己，眉皱得紧紧的：“这不可能！你怎么看也是个普通人，为什么完全没事！”
“我不知道……当初月冥的血刃插我腿上我也没事……”路无遥勉强地回答道，煌千的手劲大得难以想象，他甚至感觉颚骨在隐隐作痛。
“这不可能！月冥是3级，病毒的能力比我更强！”煌千掐着路无遥按到墙上，揉捏着他的脸，“你的血液应该凝固钢化，又或者化作刀刃从你身体穿透出来……就算你是病种，不会被病毒传染，也没道理能免疫我们病症的能力！”
“想知道？”路无遥居然笑出声，他小声说，“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煌千一把捏住路无遥的脸凑到自己面前，怒不可遏地说道：“讨价——”
“咚！”
路无遥趁机抓住煌千的头发，向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撞了过去。一声闷响之后，煌千下意识松开了手，可路无遥却没有放开，朝着他的鼻梁狠狠地又撞了一下。
就在路无遥看准机会想来第三下时，抓着头发的手却被煌千握住，他的指头紧紧捏着路无遥手腕，仿佛能插进去一般，痛苦令路无遥忍不住松了手。
“咚！咚！咚！”小巷里不断传来闷响声，煌千抓着路无遥衣领一下又一下往墙上撞，每一次撞击的同时他的拳头都在击打着路无遥的胸口。路无遥试图反抗，可无论他伸手在煌千脸上打几拳，最后仍是连站稳都来不及就被煌千抓着继续往墙上撞……不仅是背部仿佛要碎裂，胸口的骨肉似乎也已经散开，路无遥已经分不清那一道又一道的闷响声到底是撞墙发出的声音还是煌千拳头打在胸口发出的声音……直到他嘴角溢出鲜血，煌千才抓着路无遥的手攥起衣领将他整个人甩丢出去。
“就这点程度吗？”煌千抹了抹鼻子，看着手上的一滩血迹，冲着路无遥发出冷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免疫我的能力，不过……呵呵，废物。”
路无遥没有回答，他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很闷，背部的肩胛骨也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坚持着撑地爬了起来。
“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免疫我一把扭断你的脖子。”煌千那阴阳怪气地笑着，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一点点接近，欣赏路无遥的脸上的表情。
身后又一次有人拿着短棒挥向他的头，煌千侧开身，轻易地躲开。那根短棒被他伸手夺过，另一只手下意识便握爪向着偷袭者的脸抓去……
“津辛！你来了！”
路无遥用力喊道，这句话成功让津辛出手的动作顿了顿，而陈茉儿抓住机会，迅速抬起了脚，脚上穿着和路无遥才买的高跟鞋，鞋头尖尖的，仿佛飞机头，对准了煌千的下体——
“啊！”煌千痛苦地跪到了地上，脸色在这一瞬间从苍白变成了惨白，他咬紧牙强忍着抬头看向陈茉儿，可没等他看清陈茉儿的模样，便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袭来……
“咚！”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路无遥吸取了教训，捡起一块板砖，远远朝着煌千的位置砸了过去。这件红色的杀器带着呼啸声，棱角正中煌千抬起的后脑勺。
“咚！”
落在地上的板砖被陈茉儿捡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补刀。
“呼……”看着煌千倒在地上不再动弹，陈茉儿才拍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
“遥哥没事吧？”陈茉儿小跑着到路无遥的位置。
“没事。”路无遥揉着自己的胸口，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煌千，对陈茉儿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很好，配合很默契。”
陈茉儿却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她掏出手帕给路无遥擦干血迹，问道：“遥哥，要不要去医院给你看看？”
“这不是没事了吗。”路无遥拍着陈茉儿的肩安慰道，他强忍着想咳嗽的不适感，对陈茉儿笑道，“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猛，病毒简直就是开挂，还好我们有两个人，遇到的也不是月冥……”说到最后，路无遥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遥哥你怎么了，好像很着急——哎呀！”陈茉儿关心地问路无遥，却突然被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拉着就走，动作粗暴地险些把陈茉儿拉倒。
“快走，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路无遥压抑着胸口的不适感，急急地走着，同时对对身后的陈茉儿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直觉那么准，但至少每一次都说对了，那么我就当这能力是真实的。”
“我还在奇怪遇到混混时你只是紧张，为什么突然变得特别害怕，你当时就感觉到那名堕落种即将过来了吧。混混只是求财，虽然手段粗暴了些，但那堕落种却是要命！可是为什么同样都是不怀好意，你能准确地感觉到堕落种的，最开始却感觉不到混混的？”
“我猜猜，你感觉不到混混们是因为混混们那时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来要打劫，因为没人，他们只是在等，所以被你误会了。但是那名堕落者却是一开始就对我们带有敌意，是具有针对性的，所以才会被你感知到，按照这次你感觉到混混们的距离，你感到害怕时他应该在巷子外，然后他就带着对我们的敌意走进巷子里来找我们了。”
“如果只有他还可以说是他对周围人都这样抱有敌意，不巧刚好走到巷子里遇到我们。但上次我们又遇到月冥，还有那位你说的比月冥更危险的少年，他刚才的话里明显认识月冥……这半天的功夫我们已经遇到了三位堕落种，还都是一伙的，对我们都抱有敌意。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巧合，就算是巧合，我们谨慎些也没错，就像吕则那样，我们输不起……”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们被针对了，不是因为病种组织追杀队长把我们也连累了，而是一群堕落种不知为什么找上了我们，我们很危险！非常危险！”
路无遥表情少有的理智严肃，但是陈茉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下意识地紧紧跟在路无遥身后，呆呆地看着路无遥牵着她的手……
被牵着的手微微颤了颤，却没有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