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队长你醒醒！队长！”路无遥焦急地呼喊着队长，抬头看向吕则，“怎么办，队长好像也被那人暗算了。”
“不是被暗算，嗯……你可以理解为队长气急攻心了。”吕则说，“老毛病了，让他好好休息会就行。”
“真的？”
路无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又看向倒在地上的队长，虽不知为何他的衣服显得异常干净，但脸上沾满了血迹，白发几乎染成了红发，脸色也很难看，温润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只让人感到暴虐可怖。
“你要是担心的话可以找盆水泼队长，或者扇两个耳光看能不能强行打醒队长。”吕则不理会路无遥，自顾自找着什么，“不过如果你有时间那么做，我建议你先给我说一下陈茉儿这几天去了哪，做了什么……如果你还想救人的话。”
“什么意思？”路无遥问。
“根据我这几天调查下来掌握的情报来看，刚才掳走陈茉儿的人就是阎风，也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队长想必也知道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掳走陈茉儿。”
在一阵翻找中，吕则终于找到一截长度合适的绳子，把那断了半截腿的眼镜在脸上挂好，然后掏出纸笔坐到地上。
“为什么？不是当人质吗？”路无遥迟疑着问道，“为了三天后和队长的决战。”
“第一，今天队长已经证明了自己杀不了他，用陈茉儿威胁，他要走队长不会拦着，没必要把人带走。第二，火箭弹是他准备用来对付队长的手段，队长毫发无损他显然也很意外，即便如此他仍有把握三天后杀了队长，至少有一定把握，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三天后准备充分再来？第三，他说了，陈茉儿不是人质，是奖品，谁赢了谁就能带走。”
“所以……”路无遥愣住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根本不是向队长下战约，他的目的就是带走茉儿？”
“没错，爆炸只是个幌子，在他眼里队长是6级的病种，阎风自己被斩成碎块都能复活，火箭弹怎么可能炸死比他等级更高的病种？那只是用来引开我们注意的东西，给他创造抓走陈茉儿的机会。所以爆炸的时机才那么巧，刚好是我走进房间的时候。”
“我们是异乡人，一个月前，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刚来那段时间，也只有队长、云御、凌霄三个人外出调查，陈茉儿真正与外界接触，要么是我们离开原来住处去病种组织，要么就是跟你还有队长出来这段时间，准确说队长要撮合你们二人，放任你们流落在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路无遥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当即回忆起与陈茉儿流落在外的发生的事，尽量事无巨细地复述给吕则，时不时还翻开那本日记，上面果然把与路无遥重逢后发生的事都记了下来，看见那些女孩未曾说出口的关心，他不由得心里一酸。
这个时候，吕则发挥了一个优秀的听众所应具备的素质，每当路无遥因为日记上的内容陷入停顿时，他都适时保持沉默，只是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圈圈点点，等到路无遥继续述说时，才抬起头认真聆听。
“……最后，队长安慰茉儿，让茉儿坚持下去，再之后，我们就跟着队长回来了，没有出去过。”
这不短的时日里发生的事，虽然路无遥尽量精简，但又不敢所有遗漏，随着他说完，天色已彻底黑了下去，吕则的笔记也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只是队长仍未醒来。
“比想象中好很多，至少你每次与病种的遭遇你都记得很清楚，一些行动的处理也挺到位的，不用担心你们被病种发现了却浑然不知。”吕则收拾好纸张，站起身来，“休息一下，我去弄点吃的。”
“我没胃口。”路无遥埋着头，轻声说。
“我去弄点吃的，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可以不吃，但我会给你灌嘴里。”吕则的声音冷冰冰，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冷漠，他俯下身，手按在日记上，一字一字地在路无遥耳边说，“我现在心情也很不好，所以别给我找事，否则我一把火把这本日记烧了。”
一个小时后，路无遥和吕则二人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不算丰盛的晚餐，队长仍未醒来，吕则便提前将他的那一份装好，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纸张上记载的东西。
“有头绪了吗？”路无遥实在没有心情，只吃了两口就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是指关于阎风为什么要抓走陈茉儿，头绪一开始就有，对病种来说只有杀戮有意义，搞这么大阵仗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从队长手里抓人，只能说明陈茉儿能帮他杀人，甚至是三日后帮他杀队长。”吕则顿了顿，喝了口汤，然后继续说道，“但问题关键在于他为什么认为陈茉儿能帮他，以及陈茉儿怎么帮他？”
“会不会是要做什么实验？实验成功能帮他们杀死许多人，甚至队长……”路无遥说完就摇了摇头，“不，那样的话随便抓个人就行，不是非得茉儿不可。”
“你们遇见病种的次数不少，但大部分情况他们都没有发现你们的身份，按理来说不会暴露出什么特别……倒不如说你能免疫病种的能力才该是更特别的，算了，这不是重点。”
路无遥也干脆端着饭站到吕则身边，一边看着纸上的笔记，一边和吕则议论，互相指出对方猜测的错误，然后继续在纸上标记，或随着路无遥想起什么加以完善，两人认识已有不短的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里都伴随着枪声，这么和谐却是第一次。
“我最后一次遇见月冥的时候好像暴露了茉儿能感知情绪的能力，虽然他被云御抓走了，但会不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让阎风知道了这件事，对茉儿产生兴趣？”
“不可能，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的，我给你说过，病种的能力源于对身体的改造，所以他们的能力只对自身肉体有效果。简单来说，他们可以‘肉身成金’却不能‘点石成金’，可以‘长出血刃’，却不能‘御刃飞行’。”吕则揉了揉额，露出一丝疲惫，说道，“最重要的是，这项能力没法帮他们造成更多的杀戮，他们还能去找个比队长强的人让陈茉儿检测一下是善意还是恶意吗？陈茉儿骗他们怎么办？”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了……你怎么认为的？”路无遥问。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认为，这几天是你一直和陈茉儿在一起，你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况。”吕则手敲了敲桌上的纸，说，“我的作用只是靠着这些东西帮你整理思路而已。”
“我……我不知道。”路无遥低下头，一想到陈茉儿被阎风为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抓去，而自己却只能站在这和吕则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深切感到自己的无力感。
“那些堕落种就是疯子！变态！神经病！我怎么知道他们想的什么！”路无遥手突然狠狠往桌上一拍，桌上的碗碟因此碰撞出声，而他紧咬着牙关，像被激怒的野兽。
他又感到之前在队长和吕则面前的烦躁与灼热感，烈焰再度在血管中席卷，愈燃愈烈、愈燃愈烈……
“哗——”
烈火被吕则一碗汤熄灭了。
“冷静点没，没冷静的话锅里还有汤。”吕则冷冷地说道。
“我……对不起，我最近心态有点不稳定。”路无遥抹了抹脸，道歉。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的心态，如果控制不好，同那些堕落种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自己该感谢吕则，如果现在不冷静下来，更无法推测茉儿的情况。路无遥深吸了口气，重新拿起桌上的纸张，重点看他们与病种接触的时候，包括那些他们身份没暴露的情况。
你可以的，路无遥，你是异乡人，而他们是一群疯子，或许对我们而言正常的部分，对那些疯子而言很不正常，疑点已经解答的七七八八，拼图只差最后一块，从头回顾一遍，一定能发现不对劲……
第一次，月冥扮演成服务员，被茉儿发现……
第二次，遇到津辛，茉儿发现……
……巷子里，那个叫煌千的病种惊异于自己能免疫他的病症效果，之后自己与茉儿联手打晕了他逃走……
……地摊旁，他和茉儿扮成女同性恋，又遇到煌千，自己把胶水涂抹在手上，骗过了对方……
……还有……
……等等。
“吕则，我问你个问题。”路无遥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某一张纸条，声音异常地冷静，“你说过，病毒对身体改造发生变化是几级？我是指整个模样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情况，瘦子变壮，矮个长高的程度。”
吕则回答：“按照资料，病毒2级就能对身体进行强化，但要像你说的那样产生质变，达到3级才有可能。”
“我想通了，所有问题都通了。”路无遥露出轻松的笑容，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他对吕则说，“有个叫煌千的病种，我和茉儿遭遇过他两次，第一次他听见我能免疫月冥的能力时很震惊，因为月冥远强于他，而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弱鸡。而第二次我和茉儿乔装时又遇到他了，他的身形比我们第一次见他时强壮了很多，就像美国队长打了药一样……”
“所以……对他们而言就是，”吕则沉思，“煌千在接触你们之后，病症等级产生了提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我能免疫其他病种病毒的效果，一个人不会拥有两种能力，那么在他们眼里，让煌千升级的自然就是茉儿。”路无遥说，“这样一来队长也能解释了，城市里突然冒出来一个6级病种，在这之前从来没听过关于他的消息。很奇怪吧，但如果他的手下有一个人能提升病种的病症等级，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吕则接着路无遥的话说道：“而且她既然能让身为敌人的煌千提升等级，换句话说陈茉儿对这能力掌握尚不熟练，只要把人抓来，阎风自己或许也能升级，只要同样提升到6级，他与队长就站在了同一起点，战胜队长就并非不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惜冒着被队长杀死的危险也要抢走陈茉儿。”
“所以……”路无遥话说到一半，身后便有声音接道：“所以，不管茉儿能不能帮他升级，这三天她都是安全的。”
“队长。”路无遥猛地转过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抱歉，让茉儿被抓走了。”队长面带愧疚。
“不，那种情况谁也不想的……”路无遥说道，“队长，三天后的决战你有把握吗？如果茉儿真的让那家伙升到6级。”
“决战我不打算去。”
“为什么！”路无遥惊了，他当然不认为队长怕了，他丝毫不怀疑队长的能力，只是担心到时候的决战还会如今天一样，对方以茉儿为威胁，此刻听到队长不打算决战，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虽然这么说很惭愧，不过……”队长露出一抹苦笑，“无遥，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不容易找到任务目标，怎么可能再等三天。他今天能偷袭我们，我明天难道就不能暗杀他吗？谁要跟他遵守约定。”
路无遥愣了，他眨着眼重新打量了队长一圈，噗嗤笑出了声——
“队长，比起正人君子，我更喜欢你现在的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