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醒来的时候，天依然是黑的。
浑身上下的酸痛让我迅速彻底清醒下来……我睡着了吗？真亏我能保持着骑行的姿势就这么睡过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
“抱歉，橘子，我好像睡着了。”
“不用在意。”
变成白色大猫的橘子依然在奔跑着，只是和我睡着之前相比，速度要慢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因为顾忌睡着的我，还是因为橘子也感到疲惫了。
在我的脑海里并没有自己睡着的记忆，看来之前的步行确实积累了大量的疲劳。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六分。已经到了早上，但天空依然一片漆黑。
“走了多远了？”
“不知道。超过两百公里之后，我就没数了。”
两百公里。
这个数字让我不得不沉默。
橘子能不知疲倦的移动如此之远，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条路居然会如此之长。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到现在依然看不到路的尽头。
路灯随着道路朝着无尽的远方延伸——这幅光景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实在看得让我想吐。
“……先停下来吧，橘子。”
白色的大猫逐渐减速，最后完全止步。我小心翼翼地从大猫的背上跳下，还是牵动了身上酸痛的部位。
“有什么发现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脱困的方法？”
“你对我的期待也太高了点……再说，我才刚睡醒吧。”
之所以让她停下，只是单纯地觉得，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没必要白白浪费体力。换句话说——
“差不多可以得出结论了吧，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
“为什么这么说？”
从橘子的语气里读不出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是赞同还是反对，亦或是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这条路太长了。”
“原来如此。”橘子伸了个懒腰，说到，“确实，就言灵的规模来说，这个空间已经大过头了。就算是最顶尖的咒术系言灵师，也顶多影响一个学校那么大的空间而已。”
虽然推论的过程并不一样，但我和橘子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
言灵师用言灵创造出来的空间，必须位于地球之上。不，考虑到崩坏立方在一瞬间就把我们转移到了这里，这条公路应该就在学校的附近。
两百公里，如此广袤的空间，不管位于哪里都是非常显眼的存在。言灵师不可能把自己暴露在那些一无所知的隔绝者面前，从这一点考虑，不会有言灵师真的创造出如此巨大的空间。
“所以，无名名，你的看法是，这条路是一个圈吗？唔，难怪之前你会把书包扔在地上，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吗。”
我惊讶地看着橘子。
这只大猫之前一直说她是不擅长思考的类型，但现在，她仅仅凭借我的一句话就推测出了我的所有想法。这显然不是什么笨蛋能做到的事情。
“你不是说动脑不是你的强项吗……”
“啊啊，没错啊。只不过，因为我现在更了解你了嘛，所以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和动不动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们的友情加深了而已。”
“你骗谁呢……”
这时，橘子主动将脑袋凑到我身前，然后低头蹭了蹭我的手。
咦？难道我们之间的友情真的加深了？暂且信你一次。
尽管就当前的结论而言，继续走下去也永远走不到道路的尽头，但我和橘子还是习惯性地迈着脚步。
我和橘子一直找不到道路的尽头所在，而这条道路的每一处都几乎完全相同。所有我认为，这条长的吓人的路其实只是一个圆。而我和橘子，只是一直在这个圆上循环往复而已。
“你在昨晚出发之后，应该没有看到我的书包吧。”
如果橘子在我睡着的时候又看见了我的书包，不会不告诉我。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寄希望于此。
“没看到过。”
“也就是说——”
“你的推测并不成立哦。”
这样看来，正如橘子所说的那样，我的推测并不成立。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加快速度，但橘子仍然保持着大猫的形态。说起来，从昨天开始，她一直没有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橘子对于动物的姿态非常执着。
“话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以猫的样子和我见面？”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这样比较方便而已。比起人类的模样，猫比较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出现在大学里的猫，比人类要显眼的多吧？”
至少在学校里面而言，学生要比猫多得多。比起人来说，一只猫更容易引人注目才对。
“不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猫的姿态就像是面具一样。就算被人看到，只要下次换个品种就行。但如果以人类的姿态就不一样了。毕竟那是我自己的脸，没办法更换嘛。”
“唔，我懂了。”
这么一想的话，这家伙的言灵其实还蛮方便的。不过再想想的话，言灵本来就是非常方便的玩意儿。
“有没有办法……让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拥有言灵呢？”
“就我所知，没有。不过，你可以试着找到天书然后许个愿试试。”
“哈哈哈。”
我面无表情地干笑出声，这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就算你拥有言灵，无名名，你觉得你的名字能让你拥有什么样的言灵？”
“呃……”这个问题真是问到我了，我叹了口气，“倒也是……”
不如说，我才不想要我的名字带来的言灵。
“如果是由你的名字诞生出的言灵，会是什么能力？唔，不管怎么想，好像都会是咒术系，你这家伙还真扭曲。”
“虽然就算由我本人来想貌似也都是咒术系，为什么被你说出来感觉还是很不爽。”
“忠言逆耳嘛。”
这个词并不是这么用的。
但我懒得去纠正她。
“言灵师也要上学吗？”
“当然了。就算是言灵师也不可能脱离这个社会生存。一般会读到初中为止，像我这样的算是少数。”
“为什么只到初中？”
“科学和言灵并不相容，继续读下去也没有意义。对言灵师来说，只需要最低限度的知识，能让他在这个社会立足就足够了。”
“从你的嘴里听到科学这两个字，感觉真奇妙。你们言灵师……又是如何看待科学的？”
“很简单，不看。”
“简单粗暴……”
从根本上来讲，言灵和现有的科学理论基本处于互相矛盾的状态。
物理学无法解释人类为什么可以变成猫，但如果有学者看到橘子的言灵，多半不会承认这是超自然现象，反而会想方设法地用科学来解释吧。
这是科学的时代，而不是言灵的时代。
“你知道吗，无名名。据说对人类而言，最痛苦的死法之一是饥饿而死。”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从昨天听到有人已经身亡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崩坏立方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法去杀人的。”
“死掉的那家伙是被囚禁在这里，然后活活饿死的吗……”
“应该没错了。还真是恶趣味的手法，咒术系的家伙，连杀人方式都扭曲的要命。
“……”
“啊，我想你应该不用担心。崩坏立方想从你这儿拿到天书，在这之前应该不至于动手。不过，我就不一定了。”
橘子自虐式地笑了起来。
话虽如此，橘子没有一丝惊慌的样子。和我这种没心没肺的淡定不同，这是经验者的从容。
现在我并没有生命危险，除了橘子，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一直在这条路上转悠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就算不至于饿死，饥饿的感觉却无法避免。
在这种感觉升级到无法忍耐之前，得想个办法才行。不过对我这种普通的大学生而言，这种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一点。
先去问问橘子吧，这家伙明明同样置身事内，居然和我这种没有紧张感的笨蛋一样淡定。
“你之前都是怎么对付咒术系的？”
“我不是说过吗，在他们动手之前就干掉他们。顺便说一句，这是对付咒术系的最好方法。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说不定之后用得上哦。”
“最好是用不上……”
就算是橘子，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先下手为强。我其实更想问，在已经陷入咒术系的言灵之中时，她是如何摆脱的。可后来想想，咒术系的言灵也不尽相同，问了也没有意义。
但我接着就想到，如果这次只有橘子一个人被困在这条街道里，她会怎么做呢？是像现在一样悠哉地散着步吗？
人类只能自救。
我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小说里的那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