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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晚,一轮明月爬上树梢。

黑暗的角落 ,某种欲望正在蠢动。

据说在月圆之夜,人的情绪会产生微妙的变化,尤其对于拥有兽之血统的兽人来说,这种变化愈发明显。但这种似是而非的玄学说法并没有得到印证,绝大多数兽人依旧能在月圆之夜安然入睡,纵使有个别心神不宁者出现,也不会引起太大的重视。

“好难受……”

周身此起彼伏的剧痛让哥哥从睡梦中惊醒,他喘着粗气,浑身直冒冷汗。

身上黏答答的,被汗水浸润的伤口处传来了一跳一跳的痛感,之前敷的草药似乎已经失效了。

视线向左移,一旁的弟弟睡得很死,身体随着细微的鼾声起伏,他左手边的床是空着的,母亲并不在身边。

视线又转向简陋的房门,可以看到从门缝间透出的点点光亮。

(是还在干活吧?)

母亲偶尔会接到来自店家的委托,为了赶进度,她往往会挑灯夜战,不眠不休。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兄弟俩看在眼里,也很知趣,想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因此哥哥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但身上实在是疼痛难捱,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她补药。

小心翼翼地下床之后,他蹑手蹑脚走向门口。

“……?”一靠近门,他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这似乎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哥哥心生疑惑,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

一个陌生的兽人男子正压在母亲身上,两人都衣衫不整,身体剧烈地起伏着。母亲那大面积裸露的雪白肌肤与男人肮脏黝黑的躯体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分界线,并在分分合合中恣意改变着形状。那因燥热而连续扇动的漆黑翅膀,因兴奋而不断打卷的黑色尾巴,无不冲击着哥哥的视网膜。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两具疯狂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如同在观赏着一场难以理解的行为艺术表演。耳畔传来了从未听过的酥麻娇声,母亲平日里矜持的形象在放浪中逐渐崩塌,仿佛有铺天盖地的黑色碎片正在将哥哥的内心一点一点填满。

男人如狼似虎般地发泄着他的欲望,隔着门都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酒气和体味的阵阵腥臭。

恶心。

要吐了。

太肮脏了。

快给我住手。

这该死的兽人。

不要玷污我妈妈!

哥哥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自灵魂深处发出呐喊。胃袋早已空空如也,生理和内心的不适化作一股股恶寒,游走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冲击性的画面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好想冲出去阻止他们,但是根本迈不开腿,只能如同木桩一样杵在原地。

完事之后,兽人男子披上外衣正打算离去,

“等等,钱还没给呢。”

阿芙洛拉扯住男人衣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先欠着,下次吧。”

男人的身体摇摇晃晃,酒劲还未散去。

“前两次都没给,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阿芙洛拉蹙眉,加重了语气。

“少啰嗦,说下次就下次。”

男人显得很不耐烦。

“不行,孩子们都几天没吃饱饭了。”

“关我屁事。”

“你有没有良心?讲不讲信用?说好这次给的,又要拖到下次?”

阿芙洛拉的言辞激烈起来,但又生怕吵醒兄弟俩,始终没有抬高声音。

“你怎么这么烦啊,起开!”

男人借着酒劲用力一甩胳膊,阿芙洛拉差点摔个趔趄。

“给我站住!”

阿芙洛拉不折不挠地拉住男人的手臂。

“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我凭什么同情你?你们异人可是高贵的种族,还需要我们这些低贱的兽人来同情?”

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别给我扯种族!现在我们才是弱势群体。”

“所以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太太我认识,如果再这样的话,小心我把你的事情都抖出来。”

“嗯?”男人的脸色骤然一变,表情从戏谑转为凶险。

“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一步步逼近阿芙洛拉。

“不、不是威胁,你大晚上跑出来喝酒,她难道不会担心么?”

看到男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妙,阿芙洛拉的身体向后缩了缩。

“要你管!”

男人突然暴起,用手掐住阿芙洛拉的脖子。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兽人的力量再加上酒精的加成,这记势大力沉的锁喉几乎把阿芙洛拉掐晕过去。

“啊……”阿芙洛拉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背朝身后的方桌倒去。她反手在桌上摸到一把剪刀,这是她平时剪线头用的,虽然已经有了锈迹但依旧锋利。

她打算狠狠地扎这个暴躁的男人手臂一下,让他恢复清醒。

但是她太天真了,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当挥舞到半空中的剪刀被粗暴地夺下,然后又被高高举起之时,阿芙洛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不要——”绝望的瞳孔中最后映照出的是剪刀尖端绽放的森森寒光。

“去死吧,臭○子!”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脖子,胸口,腹部,大腿……

没有任何迟疑,狂怒的兽人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凶器,眼前的躯体对他来说似乎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

昏黄的灯光将这疯狂的一幕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拉长的剪影诉说着一个柔弱女子惨无人道的遭遇。

殷红的液体飞溅到了墙角的挂毯之上,为那雪白的独角兽染上了点点朱色。

最终,阿芙洛拉无力地沿着桌角缓缓躺倒下去,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另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哥哥早已吓得双腿瘫软跪在了地上,裤裆里一片湿热。接踵而至的打击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行凶后的男人转头望向这边,面目狰狞如同罗刹厉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放射出凶光。

(我也要被杀了!)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接下来,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男人打开木门,往卧室里张望。床上有两个孩子,看上去睡得正香。在确信自己的行凶过程没被看到之后,他轻哼了一声,脱下沾血的外套,扬长而去。

等到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后,哥哥强忍内心的恐惧,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卧室。他看到母亲浑身血污地躺在地上,目光涣散,气若游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妈妈,妈妈你不要死!”

听到爱子呼唤的阿芙洛拉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双目短暂地回复了光彩,她吃力地扭转脖子,蠕动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话语:

“带着弟弟……离开这里……活下去……瓦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