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砰砰,砰砰砰!”
伊戈尔敷完药刚躺下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有所警觉的他往兜里揣了几块魔石翻身下床,一打开门,就看到莲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外。
“不好了不好了,姐姐疯了!”
“你说什么!?”
“她醒来后神经错乱,把我们俩当成她的孩子了!”
“??”
“总之快去看看吧!”
伊戈尔跟着莲一路小跑来到露比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她把休伊的脑袋死死地摁在自己的胸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一觉醒来都不认我这个妈了。”
“受刺激的是姐姐才对!”休伊拼命挣扎,但依旧摆脱不了柔软双峰的束缚,眼看着快要窒息了。
感觉这个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露比小姐,有事好好说,先放开他。”
“……伊戈尔?”
听到呼唤的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看向这边,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早已黯淡无光。
“快来看看吧亲爱的,孩子们都有些不正常!”
露比一下子扑进了伊戈尔的怀里。
“亲亲亲亲亲爱的!?”
伊戈尔整个人都傻了,任由露比用脸颊磨蹭自己的胸膛。
“我跟你说哦,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醒来之后两个孩子都叫我什么‘露比姐姐’,我明明是梅丽莎啊!”
“……”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当听到露比亲口说出“梅丽莎”这三个字时,伊戈尔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当着露比的面提起过她妹妹的事,而露比也几乎不可能知晓梅丽莎的存在。
“怎么,难道你也把我给忘了?”
露比抬起脸来,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丝的哀怨。
即便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伊戈尔也无法从她空洞的眼神中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仿佛眼前只是一具会说话的人偶。
(不行,得冷静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
伊戈尔努力从混乱中解脱出来,脑子立刻转得飞快。
他的第一反应是露比被梅丽莎的灵魂夺舍了,
但仔细想想这个理由太过荒唐。
梅丽莎已经死了这么久,即便世上有灵魂存在,那也应该消散了才对。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真有残留的灵魂,为什么会早不附身晚不附身,偏偏选择这个时间点呢?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她的第一人称从惯用的“咱”变成了“我”。
异变是在使用了禁术之后发生的,这显然跟禁术脱不了干系。
会不会是来自施术者的某种干涉导致了露比记忆的错乱?
自己消耗了相当于100年寿命的魔力上限给露比续了命,
那这部分的魔力去向了哪里?
再结合莲之前所提到的那个凭空产生的“烙印”,
以及师父反复强调的有关“意念”的注意点,
难道说……
“露……梅丽莎,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伊戈尔抱住“梅丽莎”微颤的肩膀,用对待恋人的口吻柔声安慰道。
“但请看一下你的周围,看下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你难道不觉得陌生吗?”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那你自己呢?你的兽耳和尾巴呢?你可是狼人啊。”
“我是狼人……对哦,我的耳朵呢?我的尾巴呢?咦?咦?”
“梅丽莎”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找到那些熟悉的特征,她抓着头发陷入了错乱之中。
“先别急,你再仔细回想一下,除去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你还能想起什么?比如你小时候的记忆,还清晰吗?”
“小时候……小时候……记不起来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相遇时的场景,起初我只把你当成普通的客人,但在娼馆的二楼,你用耐心的话语进行引导,一步步走进我尘封已久的心灵,让我产生久违的亲切感。随后你许下的约定更是让我茶饭不思,直到重新见面的那一天,我如获新生。哦,还有后来一起旅行的日子,你带我品尝了美味的熊肉,参加了热闹的篝火晚会,还去山顶看了最美的风景,在那里留下了笨拙却又浪漫的吻……这些都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啊。”
“梅丽莎”如数家珍地回忆着和爱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但她说的越起劲,伊戈尔听的就越心痛。
和他预想的一样,眼前这个“梅丽莎”的记忆,是残缺的。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举行的婚礼吗?"
“当然记得呀,圣苏菲亚大教堂,卡腓亚最大的教堂!不过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要是能早点受到神的眷顾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指他们一生下来就有白化病这事啦,你不是还说这样反而更可爱呢!”
(孪生兄妹、白化病……原来还能补正设定啊。)
伊戈尔长吁一口气,心里已经变得宛如明镜一般。
她所说的这些,一部分是自己和真正的梅丽莎所共同拥有的记忆,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在失去梅丽莎之后所幻想出来的、假设拥有梅丽莎的未来。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现在占据露比身体的,是承载有与梅丽莎相关记忆的衍生人格。
说白了, 就是“思念体”一样的东西。
自己对梅丽莎的强烈思念所形成的人格,在使用禁术的过程中以类似魔力波动的形式传入了露比的脑内。
虽然不愿意承认,
先前在救人时之所以会如此的意志坚定,
那也是因为在潜意识中,自己把露比想象成了梅丽莎而已。
这样一来,名为“梅丽莎”的人格也就随着这份“杂念”趁虚而入了。
“唯一遗憾的是,我到现在都没能见到我的姐姐,不过没关系啦,你已经尽力了。”
“梅丽莎”垂下眼眸,表情有些落寞。
见不到才是合理的,不然就要产生因果悖论了。
“那个,能让我看一样东西吗?可能就是它导致你失去了兽人的特征。”
“诶——是什么?”
“梅丽莎”一脸迷糊地歪过脑袋。
“冒犯一下。”
伊戈尔咽了口唾沫,轻轻掀开她胸前的布料,看到底下有一枚鱼鳍状的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你你你干什么啊,孩子们都看着呢!”
她身体一缩,脸羞得通红。
“休伊,莲,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该去哪儿懂的吧?”
“明白了主……爸爸!”
休伊这改口倒是改得挺快,让伊戈尔莫名地想揍他。
他拉着莲走到门口,在关上房门时还悄咪咪地说了句:“要注意身体哦?”
“去去去!”
伊戈尔不耐烦地朝他甩了甩手。
(这小子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不会以为露比和我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吧?)
“嘿嘿嘿,他们走了……”
伊戈尔一转头,就看到“梅丽莎”姿势妖娆地坐在床边,媚眼如丝。
(我的天,不要顶着露比的脸做这种动作啊啊啊啊啊!)
他下意识地按住鼻子,不让鼻血冲出,表面上依旧强装镇定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副身体并不是你的?”
“唔……我现在头还晕晕的,可能是没彻底醒过来吧。像是刚告别了一个噩梦,又进入了另一个美妙梦境的感觉。——啊,我的意思是说,和你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是美妙的哦。”
“不,你没在做梦。”
“是嘛……反正不管我身体怎么变化,爱你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哦~”
完了,两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个“梅丽莎”眼中就只有伊戈尔,对其他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至于她刚才所说的“噩梦”,智商过人的伊戈尔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没错,那就是梅丽莎的死,他可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对他来说,那起悲惨的事件也正是现实与幻想的分界线。
(看来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口舌,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让她真正地清醒过来。)
虽然这个人格对自己一往情深,痴情得无可救药,
但她始终是虚假的,只不过是自己思念的产物而已。
真正的梅丽莎已经死了,
沉湎于过去就等同于欺骗自己。
“你也爱我的对吧?”
耳边又响起了发嗲的声音,
伊戈尔还是第一次听到露比这种让人全身骨肉酥麻的声线,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拜这个人格所赐,她的形象被一次又一次地颠覆。
(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啊。等等,刺激……?对了!)
伊戈尔脑中灵光乍现,
既然是自己的魔法改变了露比,
那是不是可以同样通过魔法的刺激让她变回原样呢?
想到这,伊戈尔不由分说把“梅丽莎”往后一推,然后跨坐在她的大腿上。
“呀~~~你这是?”
“梅丽莎”面色潮红地侧过脸去,呼吸变得急促。火焰般的长发在床单上散乱地铺开,竟美得不可方物。
“嗯,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请忍耐一下。”
伊戈尔从口袋中掏出两颗魔石,并在指尖注入魔力。
“这、这是要进行魔法的实验?”
“你猜。”
他熟练地操纵魔力的丝线,让魔石悬浮于那白皙脖颈的两侧。
魔石的属性为“电”。
“梅丽莎,我爱你。”
伊戈尔相信这句话是发自肺腑。
“但是,对不起。”
(——这副身体是露比小姐的,必须还给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将适量的魔力从指尖传导出去。
伴随着“滋啦啦”一声响,魔石迸发出耀眼的电火花。
“咿呀!!!”
“梅丽莎”大叫一声,上半身被电得弹了起来,昏死过去。
(我去,这什么表情啊!)
伊戈尔下意识地捂住脸,不忍直视。
也就一恍神的功夫,“梅丽莎”又猛地睁开眼来,香汗淋漓地喊到:
“嗯哼~,这就是电击魔法吗~,怎么有点上头——”
“滋啦啦!”
伊戈尔吓得手一抖,再次把她电晕了过去。
这TM谁啊!
(完了,要是把她脑子给电坏了可咋整。)
不过,在这次电击后,她胸前印记上的微弱亮光已经完全消失了。
又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扑簌簌抖动的睫毛之下,是晶莹明亮的赤紫色双眸——那熟悉的神采,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