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都的南部,当下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废都”。

帕露西放眼望去,之前还在狂欢作乐的妖怪们,此刻大多已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活像一坨坨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而原本就已残破不堪的那些建筑物,就在刚才彻底化为了一片荒芜。

是的,就在刚才。

想到这儿,嫉妒的妖怪平静的面庞终究有了一丝松动。

她碧色的瞳孔里映着旧都南部最后一座坍圮的高台,那里有个愿意一直陪自己喝酒的家伙。虽然知道那位不会出什么事,但帕露西总觉得有点不安。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因为帕露西知道勇仪并不需要自己的声援。

正当水桥犹豫之际,相反的两个方向各自传出一阵怒吼。

伴随着怒吼的,是无数砖石滚动的声音。怒吼声、砖石的炸裂声交织在一起,宛若八之岳山被破坏时所产生的那摧人心魄的大山崩,即使是帕露西这种充斥着嫉妒心的妖怪都不禁为之胆寒。

人类和鬼族看起来都没什么事的样子。

这也意味着,两方的战斗还未结束。

勇仪觉得,眼前的人类有点意思。

方才那一击固然减轻了力道,不过能硬吃那一击还能如常再战的人类,她至今还没见过几个。毕竟,对人类来说,想硬接鬼族的攻击与能硬接鬼族的攻击根本就是两码事。

然而,现在面前就有一个没有倒下的人。

她凝视着酒水在地上划出的线以及脱手掉在地面上的星熊杯,确认了自己被人类打飞这个事实。

“你的攻击,我还给你。”眼前的人类如是说。

更有意思了。

活动了一下身子的勇仪拾起了酒杯,看向远处那宠辱不惊的少年:“一碗好酒,就这么浪费了,可惜。”

“很遗憾,我不喝酒。喝酒误事。”

少年冷静地回应着勇仪的话语,言语中完全没有残留刚刚爆发出的怒意。

“你那一下倒是不错,”勇仪没有在意少年的冷淡,径自给碗里注起酒来,“看来是我眼力不行了。”

“你没有错哦。”

少年耸了耸肩,微微地笑着:“我的确很弱。”

“我说过了吧。你的攻击,我还给你。”

…………?

“你对我的评价没有错,我确实弱得不像话。而且外界的大家也都是这么看我的。”

“因为我很弱,所以我被人抛弃、被人背叛、被人欺骗、被人愚弄、被人鄙视、被人攻讦,最后遍体鳞伤。”

“因为我很弱,所以我没用。”

“因为我很弱,所以我做什么都失败。”

“因为我很弱,所以没人瞧得起我。”

“因为我很弱,所以瞧不起我的人都愚弄、欺骗、嘲笑我。”

少年轻轻的“呸”了一声,仿佛是想吐出口中的什么渣滓:“我就是背负着这样的攻讦、鄙视与伤痛走到现在的,做错事的都是我。别人没值日是没有值日任务的我的错,教室玻璃被打坏是已经转校的我的错,公司经营不善是偶尔兼职钟点工的我的错,别人钱包被偷了是偶然路过的我的错……诸如此类,只要有我在,别人都是没错的。说到底,还是说着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的我的过错。”

“因为我很弱嘛,所以大家都认为我有错。我也觉得我有错,但这不是因为我很弱。只是由于大家都觉得自己没有错,但出事了的话,一定是有人犯错的。”

“那么会造成错误的人,不就只剩下我了吗?”

“然而,我弱并不代表我错。即使我没有错,也改变不了我很弱的事实。只不过,我已经烦透了那些‘弱即是错’的论调了,甚至说是厌恶。”

“嘛……反正你也会觉得罗里吧嗦的我很烦吧?”

少年淡淡的说着,淡淡的结束了话题,连转向勇仪的视线也是那般的淡漠。

出乎少年意料的是,对面的鬼族并没有多说什么。

“报上名来,人类!”

少年歪了歪头:“…………岁纳常世。”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正式打之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熊勇仪。”喝干了碗中酒的勇仪甩了甩肩膀,盯着岁纳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如你所见,我是个鬼族,现今算是这座旧都当家的角色。”

“…………等等,正式打之前?”

“我可没有兴趣理会你的长篇大论。”

无视了岁纳的诧异,勇仪自顾自的截断了他的话语。

“你难道以为,挑起了我久违的战斗热情的你,能很轻易的脱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