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大葱竖起手指，示意我噤声。
我停下脚步，心跳声清晰可闻。
我们现在已经通过安全通道来到了3楼，不过现在似乎遇到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你听见风声了没有？”他压低声音说。
我侧耳倾听，隐约有风吹过狭小空间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一丝丝凉意也说明楼下不是一个密闭空间。
那只能说明，大葱上来时关闭的那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至于是谁开的门，已经不用多说了。
“听到了。一楼的安全门被它们抓破了，”我攥进手中的斧柄，“看样子原路出去根本行不通。话说你带绳子了没有？”
“绳子？”
“就是你中二病时期买的伞绳，带了没？”我期冀地看着他。
“那个啊，你等等。”大葱放下背包，开始翻找我希望他能够找到的那捆绳索。
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很快找到了伞绳。
“就是它，你打算干嘛？”他把那捆军绿色的绳索递给我。
“这里是三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每层楼的安全通道入口处都有一个小窗口，窗口下面有一个平台，”熟悉建筑结构的我已经想到了脱身之计，“二楼举架可能有5米，负重跳下去太危险了，但是我们可以把绳索绑在户外管道上，利用绳索减速，这样就稳妥得多。”
大葱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可以，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走吧。”
我们关闭了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
我伸出手，用我能做到的最轻巧的动作慢慢扳开把手，柔和地把窗户向外推开。
“吱——呀”
久未得到保养的转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把我的心跳都惊掉了半拍。
大葱紧张地用手电筒照向周围。
除了呼呼的风声，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我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跨到水泥平台上，大葱紧紧跟在我身后。
把绳索对折，用一端穿过对折时形成的弧形，一个简单牢固的绳扣就缠在了水管上。
大葱站到平台边缘，探出脑袋向下张望了一眼。
“没有问题，它们离这里都有一段距离。周围安全。”
我打出OK的手势：“我先下去，给你望风。”
“好。”
我和他互换位置，站在平台边缘。
用力扯扯绳子，我确认它很牢固。
我把斧头挂在背包扣上。
用膝盖和鞋子夹紧绳索，抓紧绳子，我荡出平台。
强大的摩擦力让我的手掌一阵刺痛，但我现在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一点点向下放松，我悄无声息地降到了地面。
环视周围，除了远处广场上那一群蹒跚的黑影之外，四周并没有丧尸的存在。
我对平台上看着我的大葱比出大拇指，表示周围安全。
大葱如法炮制，也顺利到达了地面。
“走，去车棚。”我解下斧头，快步走向自行车棚的方向。
奇怪的是，我们面前的路上空无一人，不过地面上时不时能够见到大滩的血迹，看上去是拖行受伤人员时造成的痕迹。
难以想象那个被拖走的伤者经历了什么。
我咽下唾液，深吸了一口气。
不仅地面上有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不知源头的血腥味。
我忍住强烈的不适感，继续向本就不远的车棚前进。
这同样空无一人的车棚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不用和丧尸近战。
我拿出钥匙，轻车熟路地打开我自行车的锁。
“等等，我没有自行车啊？我的电瓶车停在楼门口了，现在那地方可能全都是丧尸……”大葱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焦急地说。
“笨，老子不知道吗？”我举起斧子，走向不远处看上去不错的另一辆车。
这辆车是典型的碳纤维山地车，加速能力虽比不上公路车，却也是相当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它的主人给它配的锁链是尼龙做成的。
两斧子砍断锁链，我拍拍那辆山地车的车座，对大葱努努嘴：“就用它吧，车况还算不错。反正我估计这辆车的主人早就不在了。你调整一下座位高度，我们马上出发。”
“……这，行吧，无所谓了。”大葱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同了我的方案。
很快，我们就向小区门禁方向骑去。
“门口没什么丧尸吧？”我再次向大葱确认情况。
“不多，我们快速通过应该没什么危险。”
“了解。速度加起来，我们可能得冲障碍。”我加快了蹬车的频率。
风开始从耳边掠过，呼呼的声音让我彻底摆脱了仍有些恍惚的精神状态。
这使我在一瞬间意识到周围的环境与平时已经有了巨大的不同。
头顶的天空中不时划过平日里少见的紫色闪电，为我们间歇性地照亮路线。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烧焦的气味，还有另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感觉就像是……
水果腐烂的味道。
来不及多想，前方的火光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是一辆冲破门禁栏杆后狠狠撞上石质围墙的家用轿车，猛烈的撞击损坏油箱，导致了一起漏油事故，而不知从何而来的火花则点燃了遍地横流的汽油，造成了我们现在所见的景象。
还真是一幅末日的样子啊。
我们绕开汽车残骸，又看见了另一幅惨烈的画面。
那是小区的保安，只不过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他手里握着锃亮的西瓜刀，那把刀的刃口现在停留在一只丧尸的脑壳里，而在他周围，一群丧尸正怪叫着分食他的下肢。
他抽搐着想要向我们呼救，但是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正向空气中喷洒着鲜血。
“咕………”
他颤抖着向我们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对不起。”
我摇摇头，闭上眼睛。
很显然，他已经没救了。
“一路走好。”
我扭过头，脚上用力一蹬，自行车听话地加起速，我开始向小区外的小路上飞驰。
身后是大葱由远及近的蹬车声。
“我们没法救他。”
我头也不回地对他解释道。
“是啊，没法救他，”大葱叹息道，“只是，看着不太好受。”
“以后这样的画面多着呢，”我压下车把来了一个急转向，避开一只横在路中间作势欲扑的丧尸，“我们迟早会习惯这些的。”
我听见了大葱的苦笑。
“肯定会有很多，我们肯定会习惯。”
他说。
但是我们不知道习惯这种事，习惯于见死不救，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他在这样想着，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也许有一天，也许就在当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变成野兽或是恶魔的那一天，世界又回到了发生这一切之前的模样。
到那时候，我们要怎样面对那些被我们放弃的人？
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在目前我们面临的状况下，我们只能继续下去，变得越来越冷血。
不过，我同样希望，我不会对重要的人也冷血无情。
真是矛盾。
“想太多也没什么用。”我回过头大声说。
“是啊，没什么用！”大葱附议。
我们把风和思绪一起抛在背后，向目标骑去。
……………………………
“这就是，武装部？”
与我交换了排头位置的大葱刹住车，对着那座挂着标志的厂房一样的建筑物发问。
“自己看旁边的牌子，如假包换。”我没打算减速，直接绕过路障骑进门内。
一旁保卫室里的哨兵早已尸变多时，正对着我们徒劳地拍打厚重的钢化玻璃。
他再也没办法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我们在敞开的仓库门口停下车，抽出武器，谨慎地走向库房内部。
空无一人。
各种武器弹药散落一地，结合门前的车辙印，我确认了这里的军队已经撤离的事实。
“看样子兵哥们已经撤离了。”
“兄弟，军队都被逼退了，为什么我们没遇到一大堆丧尸？”
“不知道。不过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观察过了，弹壳和尸体我一样都没有看见，那就说明这里没有爆发过战斗，”我继续寻找着周围可能存在的线索，“你看，地上那些打开的空箱子外面都写着95-1或者是5.8mm，我觉得应该是后勤保障那些人接到命令之后急于撤离，连别的物资都没来得及拿走，自然没功夫去招惹那些活死人。”
“也对，”大葱捏着下巴点头，“那战斗部队呢？”
“在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斗部队吧？该感染的全都感染了，没感染的挤一挤应该也能和后勤部队一起撤离了。现在这里除了那几个丧尸之外，也没什么会动的东西了。”
“有道理，所以我们现在？”
“找装备，最好凑齐全套，”我把登山包放在地上准备干活，“防弹背心+插板，头盔不要，护目镜，手套，护膝护肘，军靴，匕首或者刺刀，急救药品，还有更关键的热武器。”
“你这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大葱捂脸叹息。
“没办法，总得想办法活下去，现在这样活下去太难了。”我已经捡起了一把配有腿带的多功能刀。
大葱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搜刮的行列。
“唉，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是刺儿头，没想到末日来了之后你反倒更放飞自我了。”他咕哝着吐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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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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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我只需要披挂整齐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错了。
我发现包里的民用物资在空间和功能的比例上果然还是比不上军用物资。
所以我又整理了一次背包。
在牺牲掉包里那几盒感冒药和咳嗽药水之后，我勉强把一包急救药品塞进了登山包，顺便还把那几个面包换成了压缩饼干和军用口粮。
小宵包里那些满满当当的衣服鞋袜则被我换成了满满当当的各种子弹。
包的最底层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这会是什么？
我伸手把它拽了出来。
……书？
她居然还在包里塞了一本日语原本的《紫罗兰永恒花园》
我举着那本装订精美的书端详许久，又把它放了回去。
就让我留下一点她存在过的证明吧。我不会因此而变得软弱。
看着地上并不是很多的食物，我决定先补充一下能量。
“大葱，大葱！”我对着仓库深处那个仍在忙碌的身影叫道，“别搜了，整个仓库都是我们的，它又不会长腿跑了！你以为是吃鸡舔盒子呢？！”
“马上！”他的回答在仓库里产生了回音，“我好像看见了一些好东西！再给我一分钟！”
“快一点！吃东西了！”
“嘿！来了来了！”
只见他推着一辆不知道从哪来的平板推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推车上面放着几个军绿色的箱子。
“你猜猜这些都是什么？”他一屁股坐在我身旁，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啥啊？”我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箱子上的字样。
“95专用消音器，带枪套的手枪和手枪消音器，鳖版山寨的holosight………”他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头向我介绍他的发现。
“打住打住，太多了拿不完，我们这枪上又没有导轨……”
“……还有压弹器，啊？听我说完啊，”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最后一样！噔噔噔噔！95改装套件！”
“啊？？这样一个小破仓库，为什么会有这东西？”我有点吃惊。
说回来也是，这个仓库根本不是前沿部队的仓库，更不像是什么高等级单位的库房，怎么会存放着消音器和全息瞄准镜这种高级配件呢？
再加上这一箱功能拓展套件，我突然感觉这里并不简单。
不过眼前的问题是，我们俩虽然都是军宅，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些高级装备啊？
“………那还真是不错，可你知道怎么用吗？”
“这不是有说明书嘛……”大葱尴尬地说。
“也就是说老子刚刚高考结束，又要学一晚上武器知识咯？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学习？”我捂住眼睛，欲哭无泪。
“这不是为了生存嘛，忍着点。”大葱伸手抓去一袋面包，“这个，归我了。”
“吃吧吃吧，这地方多的是食物。”我无奈地拿起一根x力架，“吃饱了好学习，是吧？”
“那当然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葱理直气壮。
“是是是……”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苦读。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学习。
就这样，我们挑灯夜读，度过了一个奇迹般地没有丧尸袭扰的充实夜晚。
“哈……”
我打了个哈欠。
太困了。
“大葱，你感觉怎么样？”
“还算精神，怎么？”
“我想睡一会儿，你帮我放哨？”
“行，你起来之后我也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商量商量要去哪。”
我拎起那把被我拆装好几遍之后又装上了手电筒、激光指示器、全息瞄准镜和消音器的魔改95走到一旁干净点的地面上躺下，合拢双眼。
疲惫与困乏瞬间裹住我，将我一点点淹没。
这种下沉的感觉真好。
我的意识迅速进入一片混沌。
“起来！快起来！………”
这个声音，是大葱在叫我。
这离我躺下才过去几十秒吧……
能有什么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