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认识高育梁的人第一次认识这位皮肤黝黑、相貌不扬的人,都是由他的一句“我将来要当扫大街的”开始的。
关于高育梁的这个梦想,大家都是先把它看作是一种高深的话语。你说,你想当个大老板,将来赚钱,这是可以理解的;想当个歌星,虽然长相不大行,可只要唱歌唱得好,听的人也都会鼓掌,要真出了名,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可是,你说扫大街?这种赚不了钱、出不了名的活儿,怎么会有人想要干呢?于是,所有人都猜测,这是高育梁的话里自有他的深意,自己还不够聪明,理解不了他这话的高明。可是,当他们看见高育梁每天都是第一个赶到班里,进了班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拖把拖一遍地、拿扫帚扫一遍地,再又把窗户擦一遍、黑板擦一遍,他们这才会知道,原来高育梁说想要扫大街,或许真的只是想要扫大街而已。于是,当学生们嘲笑另外一个人时,总会用“你以后就当高育梁的同事吧”来作为最恶毒的语言,而老师在批评某一个人时,也总会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要再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和高育梁一起去扫大街吧!”
高育梁的父亲有一天知道了这件事,并对此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他是一个工厂的老板,手底下几百名上班的,每次高育梁开口说要买什么玩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那玩具从柜台上拿下,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把它砸在收银台旁的桌子上,丢下一句“不用找啦”就带着儿子离开。就是这么一个老子,儿子却说想要扫大街,这实在太混账、太不孝了。
一次,学校里布置了回家任务,要学生们问问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名字究竟有什么涵义。高育梁问了自己的爸爸,结果,倒被爸爸发了火。
“老子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把你‘教育成国家栋梁’!结果呢?你要他妈的去当个扫大街的,给老子丢脸!”
接着,他又连着说了五个“他妈的”,其他各种高育梁听都没有听过的脏字更是不计其数,而在这件事之后,高育梁就再也没有和他爸爸谈过自己名字的事了。
经历了这些的高育梁,依旧还是做着教室里的卫生,他还是扫地、拖地、擦黑板、擦玻璃,一天都不拉下。语文课教写作文,题目名字是“梦想要靠坚持获得”,班里所有人都写了高育梁,说他为了扫大街,就天天搞卫生,就是高育梁自己,写的也是他自己搞卫生、追求梦想的事,这甚至一度让语文老师十分感动,并把他那片并不那么优秀的作文当作范文进行了展示。
可是有一天,高育梁第一个哭着走进了教室,从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起,到所有的学生都坐在了自己座位上为之,他一直就没有停过。好心的和想要看热闹的学生上去问他:“高育梁,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当不了扫大街的了!”高育梁伤心地说。
后来大家得知,高育梁的爸爸那天前的晚上发了大火,把家里的扫帚拖把折了个干净,还给家里请了三个保姆,专门让她们打扫卫生。据说,为了让高育梁不在学校里碰扫帚,他的爸爸还给了老师送了礼物,让老师多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要让他搞卫生,而之后当高育梁准备搞卫生时,班主任总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制止的反应来看,这个传言是不假的。
但是,在一天早上,几个学生早早地到了教室时,正好发现高育梁慢悠悠地走进了校门口,他的背上背着的不是书包,而是一把扫帚和拖把。学生们纷纷探出窗户,开始大声地喝彩:“扫大街的高育梁!好样的!”
受到赞美的高育梁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似乎是因为那背上扫帚和拖把太重,这时候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