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来说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二十年前,那场巨大的霍拉动乱中,无数法师骑士拼命对抗,最终将那数不尽的霍拉封印,但是,对抗中为了保护众人奋战在敌人首领面前的黄金骑士却永远地倒下了。
自那之后,黄金骑士牙狼之名一直未能得到继承,即使在许多新人眼中就像传说一般,但对那些与牙狼并肩作战过的人来说,那抹灿烂的黄金的光辉记忆犹新。
“我听说最近有人重新继承的黄金骑士牙狼的称号,还以为只是谣传。”
沙真向眼前的人缓缓鞠躬,眼角有些湿润。
“魔戒法师沙真与巴力,很高兴见到您。”
金光一闪,金色的铠甲迅速消失不见,铠甲中的男人也现出原型。
漆黑的皮靴与战衣紧紧贴合身体,纯白的风衣随风而动,点缀着软皮甲胄。
飘逸的长发被束在脑后,哪张沉稳缺乏表情的脸在刘海下若隐若现,透露着不凡。
褐红色的剑鞘上,铭刻着代表着牙狼之名的三角纹章。
他也微微低头以视敬意:
“我是零默牙,暂时会在这个城市进行霍拉狩猎,之后请多关照。”
他看向地面的黑血,抬起手,对魔龙头般的戒指说:“伽利鲁,能感觉到那两个家伙吗。”
一阵沉默后,零默牙抬手一个脑瓜崩弹在戒指上。
“干什么,很疼的。”骷髅般的龙戒张嘴说道。
“我还没嫌弃呢。”
“放心,多亏你那一剑,现在他们的血味呛得我头皮发麻,庆幸附近没有人类吧,沾了霍拉的血可比单纯被吃掉难受多了。”
“我没问你感想。”
伽利鲁红宝石的眼睛闪了闪,尽可能地歪了歪头。
“在那边。气息很远,但这味道足够找到他们了。”
零默牙点点头,问巴力与沙真:“你们一起去吗?”
巴力和沙真没有拒绝,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但一团糟的现场必须有人处理,毕竟无法确保番犬所的善后人来之前没人会经过这里。
“我们很快就赶到。”沙真致意后立即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着手开始善后。
巴力则跑回小巷子,小心翼翼地捡起半米高的时钟模型,但除了表盘与时钟的特征,就像一口设计精巧的西洋棺。
巴力小心地跨到背上,温柔的眼神像是在看传家宝贝。
零默牙瞥一眼巴力,无言回过头,跳上一边的房顶,扫视一圈后,在楼顶上飞奔。
房屋与人的气息越来越少,就连植被也只是零散地散布在地面,缺乏打理的灌木歪歪扭扭地伸展着尖利的枝桠,如同哀嚎恶魔伸出的,将人拉向地狱的爪牙。
零默牙站在“恶魔”中间,月光悄悄洒在他的身上,一瞬间他与身边的恶魔变成了同一种东西,在银白的月光下,映出虚伪的光辉。
世界寂静下来,仿佛一副停滞的画卷。
一缕风吹过,打破了画的寂静,风中的气息也打破了他的停滞。
“默牙。”
“嗯。”
零默牙拨开灌木,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厂房。
爬山虎遮盖了锋利的栅栏,原本的名牌已经脱落,只留下难以辨别的模糊的印子。生锈的铁门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锈得不成样子的锁却断成两半躺在路边的土沟里,不规则的断裂处还是清新的铁银色。
“吱呀——”
陈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响声,零默牙踏过新鲜的车轮印,脚步声逐渐远去,身形没入黑暗。
破旧却被精心擦拭过的沙发,快化为古董却修缮过的坚实的钢丝床。
石头搭成的简易炉灶,最有价值的是那口上了年纪的大黑铁锅,他有印象,在过去他曾无数次吃过老旧的黑铁锅做的饭,味道虽然比不上餐厅品菜肴,却又一直挥之不去的怀念感。
他打开锅盖,一堆黑漆漆的生物带着“嗡嗡”的声响惊起,还有几只特别大的小强窸窸窣地逃到地缝里,显然他们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锅里是几乎腐烂的干瘪的菜肴,恐怕至少有三天没有动过,不过做这道菜的主人或许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停止在这里生活。即使多么苦,也没有这样想过。
否则,炉灶边不会有那堆足以用一个月的柴火。那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东西,也是他们对能活下去深信不疑的象征。
他走到钢丝床边,床头摆着一个手工制造的垃圾桶,其实就是用藤条和木板编起来的小木桶,虽然简陋,却没有一个地方会泄露出垃圾,编这种垃圾桶的人一定很用心吧,即使在作为废弃物的地方生活,也会将废弃物好好地找到它的归属。
该说是爱干净呢,还是其他什么呢?
他伸手捡起垃圾桶内的一张白单,皱皱巴巴的,是无数次被团起,又无数次被展开熨平留下的痕迹。
白单上打印机留下的墨迹已经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一些倪端,这是一张诊断单,有人无数次举着蜡烛扫视这张单子,单子上还残留下几滴水痕与蜡痕,讽刺的是蜡滴滴在了举烛人或许是最不想看见的字眼上,在揉搓的磨损下保护了那个词,至今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出来那两个字。
癌症。
这种遥远又不可预测的词汇让人唏嘘不已。
他将单子放在填满了决明子的枕边,他曾经枕过,那时候家里人还在叫那些小颗粒为荆种子。
他转过头,盯着相依在一起的一把扫帚和簸箕。
“嗯,那就是阴我出来的地方,魔界的通道。”
零默牙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先警告你,再怎么同情也没用,你和我的命连在一起,我可不希望因为你犯傻导致我也消失。”
“没有必要担心。”零默牙站起身,抬头望着三层楼高的天花板上紧贴在一起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霍拉。
“我同情的只是被霍拉吃掉的他们,我们面对的,只是会去吃掉别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