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

正经时候,姒景羽轻快地笑了出来,轻轻端起面前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逗你一下而已,还上头啦?”随后手肘放在了桌子上,撑着脸颊,看胡闹的孩子似的盯着江钰。

江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甩她一白眼,高兴是在于自己的身份尚未暴露,而无奈是在于自己跟头牛一样被牵着到处犁地——任凭别人摆布。

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不只是会耍滑头,脑瓜子挺机灵,江钰第一次有一种智商被玩弄的感觉,渐渐也起了雅趣——他是在高兴。

“小姑娘会玩儿啊。”

其实,经过这么一套流程,姒景羽心里也大致有了答案,并且非常接近自己的期望。她只是不想让对话显得那么尴尬,不想让江钰那么难堪,所以打算伪装成玩笑糊弄过去。

聪明归聪明,而江钰本身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多多少少有一点影子在他心里乱窜,所以打心底也更加佩服这个姑娘,虽说这一猜想得不到证实,但不得不说,跟她聊天让他很轻松,并不是如一开始那样一昧的无聊、尴尬。

“我……”江钰快速埋下了头又立刻抽了上来,“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姒景羽又笑笑,伸出手摊开在桌面上。

“口香糖呢。”姒景羽调皮地问。

“哈?这是几十年前的套路?”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笑了起来。空气显得格外快活。

“这样吧,”姒景羽一边放缓了笑声,一边拭着眼角的泪花,“‘咖啡店’往前的事儿,以后都别提了。中不中?”姒景羽拙劣地模仿着东北口音说道。

“包括你天桥上摔一跤那个?”

“你不提没人知道……”姒景羽红着脸,微微虚起眼吐槽道。

那一跤,其实没把她摔得多疼,一时间虽然一些人瞅了过来,但大多数的人都是关心地问着“欸哟姑娘嘿小心点儿”,可唯独一个幼稚园小女孩儿对着一旁的妈妈说了一句“妈妈,姐姐也是草莓的”,顿时姒景羽脸比草莓都红,赶紧捂着面拉着江钰就往地道跑,又走回了马路对过。

“话说,你为什么当时……”

“咳咳。”

啧。

江钰面露“愉悦”地咂一下舌头,又继续问:“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不跑吗?”

“职业习惯。”

“唔?”这一回答又使得江钰陷入云里雾里,按理说这么一个刚成年的姑娘是没工作的。学习?这是什么习惯。“你什么职业?”

“小说家。”

“这什么玩意儿呢!”江钰前倾着脖子大声吐槽道,咖啡厅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对不住、对不住。”

吼是有力气,道歉的时候声音却越发小了,小得自己都怀疑有没有出声。

“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江钰坏笑着说出了这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所谓“聪明”的问题,放肆地看着姒景羽,打算看看她怎么出洋相。

面对江钰突如其来的提问,姒景羽瞪大了双眸,不叫惊异,也不叫害怕,平静地说道:“突然那么严肃干什么。写小说嘛,多多少少有一些中二病,兴许潜能开发能当即抽把剑出来什么的。”

“喂,喂,”江钰无语地掩着脸吐槽道,“你当这儿是异世界啊。”

“算是吧,”姒景敷衍似的笑笑,抿一口咖啡,“毕竟东亚大陆重建的工作快得难以置信呢,而且跟以前的模样还大差不差的。”

江钰万万没想到的是姒景羽会提起灾后重建的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姒景羽是如何顺藤摸瓜引出的这个话题,后背不禁发凉。

其实,不管这个女生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毕竟在场馆内他也有“非同寻常”的嫌疑,而且前头的对话中他也试图说明自己就是那个毁灭东亚“罪人”,所以这个话题多多少少有一点试探的成分。

就这样吧。

“还行,不错。”江钰点点头,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

“你也不是普通人吧。”

“我只是一个身穿制服秉着一身才华穿梭于各大漫展进行表演的良家少女。”

“……”

江钰无奈地望着这个不知说了什么的女生。他也明白了从这个女生口中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样的话题再进行下去是毫无意义的。

但今天的对话依旧让江钰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12年来他一直活在一种恐惧与内疚之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学员和自己的攀谈,而谈话过后自己又会陷入沉寂。漫展也不例外,嗨皮过后又是一阵“丧”。

而今天,也不知自己的秘密算是已经出逃了,还是心房打开了半扇门,反而觉得说出来更加舒畅。

大概这就是天使吧。

江钰如是想。渐渐地,他掉入了少女无意编织的情网之中,没有打算奋力挣扎,也没有打算自甘堕落,而是学着在这网上享受——打滚、翻腾。

就此,两人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聊,没有“猜忌”也没有“吹牛X”,就着彼此日常展开深入交流。

一直持续到傍晚。

江钰也如愿以偿地要到了姒景羽的联系方式,为了确保“自己不是好人”,他还当场就加上了,好像生怕天空中飞翔的风筝被放走一样,紧紧拽着那根长长的、象征着羁绊的丝线。

“我们还会再见的。”

撂下这句话,姒景羽就掉入人海,涌进了地铁站了,留下的还有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所散发的余热飘忽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啊,”江钰顺着墙壁坐了下来,叹口气说,“又是一个人的世界了吗……”

江钰回想着在今天早上鸟巢的那一幕,连续出现的两只异兽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这是没有一点征兆的。

12年前,东海之上的天空划破一道口子,不断有异界的怪物、魔人涌过来,花了好些力气才将它们击败,人类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次呢?没有一家新闻报道哪儿又出了毛病,只是突然造访,悄悄地。

奇了怪了,绝对有问题,绝对有入口!

那个姒景羽,不会脑抽地留下来看热闹,绝对不是普通人。

想不出结果。越想越恼火,一怒之下,点了两碗炸酱面,提拉着就向公交站台走去。

“喂,”江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叫刘记的电话,“刘记者吗?我是江钰,帮我留意一下,最近世界有什么异常行不行。”

“异常?大洋彼岸的总统签一堆文件算不算?”电话那头的男人半开玩笑地说。

“换、换。我是说……超自然?”

“你不会在说12年前那种吧?”男人的声音低沉起来。

“你懂。谢谢。”说罢,江钰撂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