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野火

“住……住手啊！你，你们不想活了么？！该死！”一个乌萨斯帝国警备队员恶狠狠地骂道。若是在之前，我恐怕会被这家伙吓到吧，但是如今，这种程度的恐吓已经失去了力量。一想到是什么给了我自己这样大的改变，我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抱歉啊大叔，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前是怎么对付我们感染者的吧。说到底，你们自己酿就的苦酒，只好由你们自己喝干才对吧？”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着，将一枚子弹送入了他的身体。

面对生命的威胁，人们都显得这般弱小。曾经不可一世的存在，在被手铳指着脑袋时也会瑟瑟发抖开口求饶。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曾经的罪业终究会变成前路上的荆棘。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明白呢？

整合运动。在泰拉世界的阴暗之处诞生的一个感染者组织。以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平等同权为口号，在各个地区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潮。而我，正是作为整合运动的一员，在为了新世界而奋斗着。本来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矿工，没有钱，没有足够的食物。直到那一天，自称碎骨的男人从地狱般的烈火之中走来，将包裹着我们的束缚悉数焚烧殆尽。于是，我们这些在泥泞之中蹒跚潜行的人，终于找到了前进的动力和希望。

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名小有经验的战士了。经历了同乌萨斯帝国警备队大大小小几次战斗，我渐渐对这些人有了更多的认识。原来，他们并不像我们从前想象得那么可怕。说到底，血肉之躯的人，唯一的威慑就在于他们的武装。可是，当我们也拥有了獠牙的时候，这些武装也就失去了力量。

换句话说，我们面对警备队员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畏惧了。拥有了武器和源石技艺的我们，压抑着自己满腔的愤怒与憎恨的我们，已经不再惧怕那些仅仅依靠手中的源石手铳耀武扬威的家伙了。

啊啊，倘若再早一点反抗的话，再早一点加入整合运动的话，也许，妈妈她就不会——！

在寂寥无人的夜晚，当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时候，我有时会这样不无悔恨地想着。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万恶的警备队员是如何将感染者们从人群中拉出来，不会忘记他们如何举起手里的源石手铳，不会忘记倒下的感染者们眼睛里的愤怒与迷惘。

那天下着雪。当时的我只有十二岁。我的一切都是被这些乌萨斯人抢走的。没错……既然他们不愿将我们视为同胞，那么我们也不会对他们抱持更多怜悯！

碎骨说的很对。真正的凶手不是这个或者那个警备队员，甚至也不是乌萨斯帝国警备队，而是这个冷漠无情的社会里的所有人。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逼迫自己进入梦乡。明天还会有新的战斗吧。但奇妙的是，我并不为此而感到害怕或是烦恼。我是一只见识过光明的蛾子。我不惜一切也要扑向那火焰，不是我太愚蠢太盲目，只是因为那光明实在太过美丽。只要是见识过那光芒的飞蛾，恐怕都会心甘情愿地投身于那焰火吧。

毕竟，这正是我们感染者存在的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