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常琦任在现实里醒来,但却是以被爆炸的余波震飞的样子。他整个人被爆风抛到半空中,身体的大半边严重烧伤,衣服几乎化为灰烬。左脚脚踝似乎是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已经连带这下半截小腿变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然而意外的是,常琦任却没有惨叫出声。比起恐怖的视觉效果,疼痛上的感觉轻微得太多了,伤成这样也只是让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就和平时不小心被水果刀划到手指的感觉差不多。他甚至还有余力吐槽石头,想这家伙发脾气竟然会产生这种效果。

很快,重伤到动弹不得的他跌落地面,周围的高楼大厦上顿时窜出四五个黑色身影,他们一齐跃下,朝着某个方向追击了过去,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运动轨迹。

常琦任看着一片狼藉的周围,七八个椭圆体被刚刚的爆炸掀翻、破坏、变成残骸倒在旁边。透过残骸的裂缝往里看去,能看到里面的死者,以及汩汩往外冒的鲜血。

——鲜血!

轻微的疼痛感,让常琦任的思维尤其清楚,他看向自己伤势严重的左半边身体,正在担心如果出血过多会不会直接导致死亡,结果却看到自己身上大片的烧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血肉模糊的左脚也开始新生出森白的骨骼和鲜红的肌肉。

“真的像壁虎的尾巴一样呢。老师。”

常琦任猛然转头,只看见水三木目笑盈盈的脸,他不禁内心发颤。

“刚刚的爆炸是你做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身体偿还’的意思呀——还不快谢谢我,让你还我人情的同时还帮你把跟踪的军人吸引走了。”

“我被跟踪了?”

常琦任想起那几个飞跃出来的黑色身影,他们离开的时候像是追着什么东西一样。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就真的坐起来了——惊异地看向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伤势竟然已经几乎痊愈了,只有左脚的皮肤还在再生。

他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以及第二天的早上,不管是被扔进分解液里,还是用锋利物划开皮肤,自己都能快速恢复如初。只是后来这段时间,自己太久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了,以至于都忘了身体的这个特性。

“一直想见识一下军用个人端,没想到能在这里如愿。”

“我的这具身体是军用个人端?”

关于军用个人端,长弓三石竟然意外地上心,他似乎很了解每个时期军用个人端的型号和性能。如果这个恢复能力真的属于军用个人端,那么自己的身体就是正在研发的概念体了。但是尚未投入生产,甚至连可控性都还在实验阶段的概念体,怎么会成为自己的身体呢?

还是说,真正的科研技术其实比已经公布了的要往前走很多。但这在过去世界行得通,在这个世界却很奇怪。过去世界还有国家的区分,国与国之间需要有一定的隐秘,尤其在军事上更是需要留下底牌。但这个世界并没有需要保密的对象……

“保密的对象是存在的,那就是所有尚未加入塔尖的无类。”

“但这并不是说你的身体就一定来自塔尖,也很可能是来自‘没加入塔尖的无类组织’。”

“比如说反叛组织葬遗司?那你这么贸然和我接触,不怕被塔尖怀疑?”

水三木目指了指周围大厦的几个角落,告诉他塔尖看不到这里,刚刚爆炸的同时监控设备也被处理掉了。常琦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紧接着就被一股出奇大的力扛到了肩上。水三木目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竟然扛着她飞奔了起来。

青鸟检索完所有数据,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长弓三石竟然已经变得如此道德沦丧了。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这个乌托邦世界的正常道德伦理:人与人产生利益诉求之上的一切关系,都是不伦的。人应该将所有的感情和信任都投注在个人端上,这才是能够获得稳定感情回报的幸福道路。

基于这样的常识,青鸟听到房门打开声音的时候,是满腔怒火的,哪怕她过去从来没对长弓三石产生过这样的情绪。

然而一看到浑身衣裳破烂不堪的长弓三石,她又立刻心软了,跑过去想要扶他,却被对方习惯性地躲开了。焦急的心情取代了疑惑和愤怒,她立刻开始问长问短——她之前忙于检索长弓三石前几天的行动记录,竟然没注意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

“哈哈,没事的,不巧遇上恐怖袭击了。不过没受到大的伤害,只是衣服得换一身了。”

常琦任一边尽可能自然地应对着,一边回忆水三木目的话。她把自己扛到离住处不远的地方就离开了,说不能暴露在个人端的视野里。

“你要小心个人端,他们全都是宇宙系统的眼睛,这是你自己从逝那里验证到的东西,不需要我多提醒你吧。”

常琦任也怀疑过,水三木目会不会就是反叛组织葬遗司的人,穿越者和反叛分子这两个身份似乎不矛盾。但他不敢去印证这个想法,如果假设是正确的,那自己的喉咙可以说是随时都抵在刀口上。而且对方也对自己身体的恢复能力感到好奇,也就说这具身体并不来自水三木目……

“父亲大人,你最近是不是瞒了我很多事情!”

青鸟不满的声讨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但由于这个“很多事情”真的太多了,常琦任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如果解释错了,不就暴露了自己更多的隐瞒内容吗?

“你是指……”

“你在企业大厦福音竞技事业部的大厅里,那天晚上,和自己的上司,都做了些什么?不用我提醒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