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雪 」
> 10月11日 15:45 大雨 <
花小寻在手机上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毫不犹豫回答她:
“十一点前,一定回到宿舍!”
从半夜开始下起了雨,劲头越来越大,到这会儿已经势不可挡,宛如一条从天空翻滚而下的河流。
院子里的花盆昨晚就挪到了一楼的屋檐下。金色的菊花,紫色的勿忘我,鲜红的羊蹄甲,仍在湿冷的风中绽放,只剩下桂花和夹竹桃正面淋着大雨。
黑猫递给我一把黑色雨伞。
“雨下得这么大,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背上沉重的黑色背包,埋怨道:“黑猫姐,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等雨小了再去吧。”
黑猫难得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可是,时间在大雨天也会流逝。
我接过雨伞,同时回答她:“别人白天要上班,去早了也是干等着。这个点去正好!等我到了那里,他也差不多下班了。”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是她的主意。”
黑猫不再挽留,她的目光在窗外的大雨里涣散开来。
“你怎么过去?帮你叫个车吧!”
“不用,搞得我是去看病一样。我乘公交车过去。”我颠了颠沉重的背包,“带着它们,可过不了地铁的安检。”
“好吧。”黑猫从大雨里收回目光,替我打开了大门。
屋外的冷风卷着水分灌了进来。
“那我出发啦!”我朝她露出微笑。
“路上小心。”她嘱咐了一句。
我来到屋檐下,撑开黑伞,走进雨幕,头顶马上就传来密集的鼓点。
推开院子的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黑猫在屋檐下抽起了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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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景 」
> 10月11日 16:55 大雨 <
汽车疾驰的引擎声撕破空气,从脚底快速穿过。头顶浇着大雨,视线模糊不清,我跑上了天桥。左侧扫过的冷风,让雨线右移。铁栏杆上蹦跶着水花,鞋底艰难附着湿滑的桥面。
跑到天桥中央时,我摔倒了,身体正面砸向地面,溅起了大片水花。痛觉在短瞬间传进骨头里,我感觉内脏都被压扁了。
疼痛打断了我的奔跑,我趴在地面上大口喘着气,肺快要炸裂了。雨点和路人的视线,毫无顾忌地打在我身上,可我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后脑勺上传来密集的鼓点,打在脑袋上的雨突然消失了。
我惊讶地抬起脑袋。
眼前湿漉漉的地面上,一双白色的长靴。黑色鞋边与鞋带,显出乖巧又高冷的色差。
我愣了一下,但目光还在继续往上。
束进长靴的黑色牛仔裤,在风中摆动的深灰色短风衣,轻薄的黑色毛衣下露出了白色衬衫的下摆。继续向上,毛衣在胸口部分微微隆起,白皙的右手握着漆黑的伞柄。再往上,乌黑的长发在肩头飘扬,栀子花般的面容绽放在秋雨里。
我,呆住了。
她微微弯腰,将雨伞前倾,试图多给我挡住一厘米的大雨,而她背上的背包却露出了伞外。她用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趴在地面上的我,同时朝我伸出了左手。
“没事吧?”
虽然头发上的雨水也滴到了眼睛里,不过我仍然看见了风铃般的音色从天上轻柔地垂落。
我闭着眼睛,从地面上撑起来身体站了起来,右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然后发现我们此刻挤在了一把伞下。大雨在我们头顶轰隆作响,汽车在我们脚下飞驰。
“没事……”我愣愣地看着她,是认识却不知道的名字的女生。
栀子花上闪过了一丝惊愕。
栀子花上闪过了一丝惊愕。
“能占用你几分钟吗?”
“啊?”我的耳朵坏掉了吗?
“先找个安静的地方躲雨!”
她走到我身边,转过身子,似乎打算原路折返。
“等等……”
“我等下也要去找那个医生。”她不由分说打断了我的话。
这句话像颗核弹在我大脑里引爆,推动身体不由自主跟上她的脚步。
那名医生指的是宋白竹吗?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去找过宋白竹?她去找那个恶魔干什么呢?她到底是……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一个一个点燃,然后一个一个爆炸。
我比她高半个头,她不得不将撑伞的手高举起来,以免我的脑袋碰到雨伞。因为身上在滴着雨水,我安分将身体往伞外挪了挪。她身上的香味一直在干扰着我的思绪。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冷静。
我们下了天桥,沿着马路朝北走,路过了我乘车而来的公交站。等车的人们投来奇怪的目光。也许他们眼中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可爱的女生,给掉进河里的男朋友撑伞。鬼知道,这种时候,我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最后她停在街边的一家西式快餐店前,店面装潢很豪华。
“这里比较安静,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我完全不明白的她的意图,“来这里干什么?”
西餐厅门口立着的一块牌子,上面印刷着餐点推荐,看上去讲究又高端。末了,还有一则中英双语的提示——“禁止携带宠物、谢绝自带酒水”。
“当然是吃饭!”她朝我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推开店门,收起雨伞,扯着我的袖子硬生生将我拉进店里。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嗯……”
她将雨伞放在门口的水桶里,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轻松自然地走向柜台。柜台服务员们都跟她行礼。
我老实地站在门边,玩着手指局促地等待着,大脑里一片空白。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走进这家餐厅里,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她认错了人吗?不对!我否定了自己,因为我亲耳听见她说自己要去找那个医生。不安的等待中,我的思绪在暴风里飘忽不定,即便她没认错人,我也很清楚钱包里的零钱不允许我在此消费。
店里播放着轻飘飘的钢琴曲,我庆幸着店里的客人不多,就算我是落汤鸡,站在角落里也不会太显眼。
柜台前的两名服务员一男一女,男的头发全往后梳着,女的扎着马尾,两人面露亲切的微笑。
她扭过身子指了指我,服务员们笑容突然变得十分夸张,这让我感觉很不妙。很快,她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硬着头皮走到柜台前,男服务员这时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我说:“您好,请跟我来。”
我看向她,问:“去哪?”
“我向他们借了员工淋浴室,你快去冲个热水澡,然后把湿衣服烘干,不然会感冒的。”
“不用了。”我怯生生地拒绝。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这里等你。”她凑到我耳边,踮起脚尖小声对我说:“放心吧!是免费的哦。”
她以为自己准确命中了我的担忧,露出得意地表情,就像一个大人看穿了孩子的小心思。我更是弄不明白,她跟我很熟吗?
“不必担心,我们有备用的新毛巾,烘干机效率也很高。请跟我来。”男服务员再次说道。相反,我丝毫没有担心过设备的问题。
“快去吧!”她含着笑朝我挥挥手,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男服务员走进了员工通道,她还站在柜台前看着我。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们走上狭窄的楼梯,穿过不大的休息区,来到了摆放着一架储物柜的更衣室。
服务员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塑料篓子,还有一条毛巾,递给我说:“淋浴室在里面,洗衣机和烘干机也在里面。大篓子可以放衣服,小篓子给你放手机之类的物品。鞋子可以用吹风机吹干。东西用完放在门边。”
谢谢。”我结果物品,连忙道谢。
“那么,我先回去工作了。您收拾完了,按照远路返回就可以回到餐厅。”
“好的,谢谢……”我再次表示感谢,以平复心中的不安。
等服务员离开后,我走进了淋浴间。里面没人,门旁边就放着一台洗衣机,挨着边上还立着一台快速烘干机。我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为了节省时间选择了快洗。
身上窜出很多鸡皮疙瘩,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淋浴室里有四个小格子,我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将毛巾挂在门外,颤抖着地打开了莲蓬头。
莲蓬头里先喷出一阵冷水,我惊得跳到了一边,随着水温升高,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我再次走到莲蓬头下,热水将发抖与不安压回身体里,我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还弄不明白到底发什么了事情。仿佛做梦一般,我莫名其妙地就在一间高档餐厅里洗澡。
她究竟是谁呢?这么轻易地就说服服务员借到淋浴室,搞得好像这家西式快餐店是她家的。搞不好,她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说起来她的气质也和学校里女生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我却说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也是最古怪的——我们并不认识。
我取来洗发水与沐浴露,结结实实地洗了个澡,这比学校的澡堂舒服多了。热水有着神奇的功效,慢慢讲恐惧与惊慌冲进了下水道。心满意足后,我用干毛巾擦完身体,再将毛巾缠在腰上。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洗好了,我将衣服挂进烘干机里面,为了节省时间同样设定成快速模式。
烘干需要一段时间,我在洗手台前,找到了吹风机,先吹干了头发,又花了十分钟用热风吹干运动鞋。剩下的时间,我用脚板拍打着陶瓷砖,空耗着时间。
烘干机终于停止了运行,我取出热乎乎的衣服套在身上,已经凉下来的皮肤感觉到非常舒服。我穿上鞋子,将毛巾扔进篓子里,按照男服务员的吩咐,将用过的东西放在了淋浴室门口。
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分钟,不知道她离开了吗。我取来洗发水与沐浴露,结结实实地洗了个澡,这比学校的澡堂舒服多了。热水有着神奇的功效,慢慢讲恐惧与惊慌冲进了下水道。心满意足后,我用干毛巾擦完身体,再将毛巾缠在腰上。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洗好了,我将衣服挂进烘干机里面,为了节省时间同样设定成快速模式。
烘干需要一段时间,我在洗手台前,找到了吹风机,先吹干了头发,又花了十分钟用热风吹干运动鞋。剩下的时间,我用脚板拍打着陶瓷砖,空耗着时间。
烘干机终于停止了运行,我取出热乎乎的衣服套在身上,已经凉下来的皮肤感觉到非常舒服。我穿上鞋子,将毛巾扔进篓子里,按照男服务员的吩咐,将用过的东西放在了淋浴室门口。
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分钟,不知道她离开了没有。我加快脚步原路返回,走下楼梯,推开挂着“员工通道”牌子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