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

“我在,距离很远,遇到危险我可没法援护前辈。”

“放心吧,打不过我会跑的。”

“前辈对上正常人之外的目标胜算有几成?”

“一成。”

“果然是这样,我这边出现目标了,先挂了。”

滴。

电话另一头失去了声音。

我再次确认手机上的时间——21:05

时间不早,也不晚,选在这个时间是中午回到旅馆后恰好睡过了,具体是怎么在下午就睡上六七个小时的我想我大概也无从回答,醒来的时候发现定了三十多个的闹钟全部阵亡的复杂心情确实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只能希望医生们还没下班了。

我盯上的是地沟最大的公立医院,第十二人民医院,通过打在屏幕上的值班表看,今天正巧是有不少有名的医生值班。

这不算好消息,因为目标人群被扩大了很多倍,难以知道其中是谁遭殃。

如果能在多些共同点就好了......

我拿起拿破仑的笔记,

性别?不是,年龄?不是,样貌?也不是。

一筹莫展的我左手捂着额头,拿着笔的右手敲击着笔记本,有力度的打击乐在周遭回荡。

“干什么呢,头疼是不?挂号在那边。”

有人使劲地拍了下我的后背,我本能地回头,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年轻男性似乎已经不耐烦地看着我很久了。

“没什么,谢谢你啊,我这就去。”

为了不让他察觉异常,我装作挂号的样子从座位上起身。

“诶等等。”

“怎么了?”

“你是外面来的人吧?”

他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万一被揭穿身份就难办了。

“是啊,怎么了。”

我努力装作平常的语气应答着,希望他没看出我刚才停顿的疏漏。

“外来人员去最东头排队,不过这么晚了估计也就你一个。你要是真看头痛的话,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今天有点事,有个实习生在,应该问题不大。”

“那位医生去哪了?”

“我就是,今天老教授病危,我必须在场。”

“病危?”

“你知道我们身上有这种病吧。”

他撸起袖子,展示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色斑点,随后收了回去。

“这种病进入晚期的话会有黑色枝丫从斑点上破开,然后生成大量血红色肿包,染上这种病无法医治,结果也不用我多说,那必然是死亡。教授很早就进入了晚期,但现在看起来他老人家似乎撑不过今天了。”

说到这里,男医生的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变得有些抽泣。

这种病诞生于我成为ZWEI之后,当时在战争期间大量的医护人员都染上了这种疾病,这批人大概就是老鼠们最初的雏形。后来随着样本的增多,怪病的传染方式被确定为只要对他人进行直接性的医疗救助行为便会被传染,至此人工医疗被全面禁止使用,机械医疗为解决需求而诞生。

“既然明知道,那为什么不采用机械医疗?”

“这是不能变革的传统,在这里的生活的不仅是有患上怪病的患者,还有他们健康的子嗣们。地沟里每个人都有行医的能力,但像我们这群人在从事这份职业前,便已经有着赴死的觉悟了,因此才能成为真正的医生。”

自一开始便做好赴死的觉悟吗?我对这种事从不抱有觉悟,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便是我的全部。

“你也不容易呢。”

我笑了笑,虽然我自己不抱有这种觉悟,但对抱有这种觉悟的人我会致以尊敬,在成立泥岭的猎手时科长也这样许诺过我“只要我活着,你们的安全我绝对会保证”这种话。

男人比了个嘘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这样,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让他一直点头回应。

“你早点去看看吧,头疼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男人转身挥了挥手。

“要走了吗?”

“教授的手术刚结束,但大概撑不过今晚。”

他的声音因变得颤抖,肩膀剧烈地抖动,曾与自己朝昔相处的人即将迈向死亡,对年轻的他打击一定会很大。生命就是如此脆弱,而人类是这么无力,如果能忤逆死亡的话,我大概想将那次战争完全地从历史上抹掉吧。

我与他只有短暂相识的十几分钟,我却突然萌生起去找那名医生的想法。心情表露地如此明显,他大概第一次目睹自己身边的人逝去吧,这样想着,总有种担忧感。

有人稍稍对我示好接下来就想帮他的老毛病该改改了。

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却不自觉地行动起来。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拿破仑带着做事都不过脑子了吗,回去之后得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你们护士到底在干些什么?”

楼上传来男人的怒吼。登上二楼,两名护士正低着头接受那名医生的训斥。

“刚刚还在这里的人你们一转头就消失了?”

“是真的,张医生,你不信的话。”

“开什么玩笑!你们以为你们在变魔术吗?病危的教授下落不明,这后果谁来负?你们都给我收拾收拾回家吧!”

夹杂着愤怒的浑厚声音像是能把整个医院掀翻。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能使用能力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个老教授究竟去了那里。

......

果然还是不行,不知道是谁让老教授失踪的话构不成因果链的关系,这样根本无法使用能力。

这时我注意到原本吵闹的男声消失了,不仅是那个男人,连同两个护士完全没得干干净净。只是我愣神的短短一瞬,三个活人真的就在我面前蒸发了。

空旷的二楼走廊,病人在这个时间基本上都已经进入梦乡,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安感油然而生。迅速从医院撤离后我拿出手机,准备问问拿破仑她那边的情况。

【你那边怎么样?我这里四个人完全失踪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不期望在任务执行的时候拿破仑能及时回复我,但也希望她能从我的消息里提起警戒。

约是过了四十多分钟后。

【前辈,我找到了。】

【位置。】

【从前辈那个方位往西走,有一个看起来很高科技的建筑,外面围着大量的守卫。掳走人们的从衣着看是地沟的士兵。】

【总之前辈先过来。】

【这就去。】

我拍了拍沾灰的袖子,把手机放进兜里。

人工太阳像是嘲笑着失败的我,将光都聚集在我的周围。

把本应该存在的夜晚还回来啊,这该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