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去理解她的这番话,我确定自己没有向任何人结盟或是效忠,也就是没有背叛的目标。这样一来她所表达的背叛是在说我会背叛些什么。

每个人都是这样神神唠唠的说着些无法理解的话。简单易懂的交流在各种词汇的扩充下理解起来都变得困难。

能在速度上先我一步封住行动,让一栋写字楼坍塌,以及自称为DREI,身旁这个叫做弗法的少女已然收起了先前凌冽的攻势静坐在位子上。外貌永远是最具欺骗性的,她看上去就是个十余岁的女孩,但我所见的是超出人类能力的特殊个体,能力不亚于ZWEI甚至在之上的存在。

ZWEI,在曾经的历史属于某个国家的语言,其意义代表“二”,ZWEI后面是代表“三”的DREI。

“弗法,你称自己为DREI。”

“不只是我,我们都自称为DREI。”

“为什么用这个词?”

“ZWEI代表的是二,二之后是三。团队里某个人一时兴起就敲定了这样的称呼。”

“ZWEI和DREI存在着区别?”

“您说的没错。ZWEI是将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类信息作为力量的框架,所有力量基于那份信息的内容而定。但关于超出人类范畴存在的概念或神明是ZWEI无法驾驭的领域,你们所使用的赝品通过相性上的取巧吸引那些资料依附其上。”

“那如果资料自己主动依附在毫无干系的物体上呢?”

“可能性几乎为零。DREI与ZWEI的区别就在DREI所使用的是基于非人的信息构架出的能力,将赝品无法完全发挥的力量最大限度使用出来。同样是能力者,DREI本身的上限就要比ZWEI高上许多。”

“DREI,为什么仅有你们可以使用这种力量。”

“我们是于停滞不前的永劫齿轮中从属于『黑皇帝』的臣民。现在给您说这些似乎还太早了,个子很矮的那位女士期望着您去自己寻找真相。到您了解到世界的全貌的时候再说也不为晚。”

“你提供的信息我有理解的自信。”

“我担心的不是您不能理解,而是您是否会相信我。就算您嘴上答应了,心里也会怀疑我的发言,我认为自己当前没有必要告诉不信任我的您。有价值的信息必须在建立起牢固信任关系上才能放心公开,现在我们双方都不会相信对方的话,就没必要互相增添心理负担。”

轿车驶过数个持枪守卫把守的大门,相比较其他地方这里的气氛明显更加严肃。除了在我们通过时进行检查外,这些守卫其余时间都像是雕像一样站在指定的位置一动不动,难以判断被外骨骼包住的内部到底是生物还是机械零件。

门后是精心修剪的庭院。绿叶灌木被剪成各种规整的形状,没了自然的味道,每株植物分毫不差的布局排版在我眼里显得呆板木讷。监控摄像头如同蜂窝一样悬挂在周围,不留一丝死角,坐在车里都觉得有种不自然的视线盯着自己。这里显然不是可以轻松喝茶的地方,再随性的人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也会变得规规矩矩。

这就是领导者,泥岭首脑所在的地方。封闭、压抑、在上俯视一切的傲慢全都集中在这座建筑里,我像是被关在一座肃穆的监牢当中,墙壁开裂露出的缝隙看不见一丝阳光,赤红跳动的心脏逐渐涂上灰暗压抑的色彩,无形的牢笼里身体与心灵都被套上了重枷,压得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轿车停下大概是在行驶了数十分钟后,从车内走下的我一眼所见是直铺到建筑内部的红毯,左右两侧金色穗状装饰随着风往一侧整齐倾倒。为我们遮住下落雨点的是两位撑伞的女佣,墨蓝色的女佣长裙外套上白色围裙,面部被深色头纱遮住,一点五官都分辨不出。朴素的装扮和现在的时代完全不搭调,不过看着比挂着叮当作响坠饰的潮流时尚安心许多。

无意间触碰到女佣握伞的右手,没有我想象中36℃上下的体温,加之细微的“咔嚓”声才让我发觉这两位女佣并不是人类,遮住面容的目的大概是不想让人觉得不适。

三种平稳的脚步声进入建筑当中。

市政厅内部采用的是极简风格设计,大量白色立方体以不同方式相互堆砌,这种类型的装饰物对称排列却以不同的形态呈现。除了立方体装饰和承重柱之外只有空到有一点动静就会发出回音的空间。我们依靠女佣带路得以在这里走动,失去了它们导航的这里绝对就是一个巨型迷宫。基本上同样的风景、基本上同样的岔路口,长期呆着或许很容易引起视觉上的错乱。

房间在这里成了奢侈词,自进入这里开始我没有遇到任何一间。另一种可能是负责带路的女佣刻意带我们避开了所有房间。有些许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低空间利用率的设计除了浪费资源没有任何意义,这里作为市政厅完全没有政府机构该有的样子,反倒叫做私人建筑更适合。

“啊。”

没能注意到女佣停步,我一头撞在它的背上,脆弱的鼻骨显然比不过金属零件,麻麻酸酸的感觉从鼻头传来。正对我们的立方体在原本位置上平移重组,最终变成中空的门状样式,淡蓝色薄膜填充中空的内部,极其不稳定地剧烈波动。女佣对这特殊的门有了反应,穿过薄膜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随之而去的还有弗法,空荡的建筑内只留我一人。

无奈,能选的只有进入这扇门。试探性抬起右手把食指插入薄膜,确认不存在危险后,全身钻进薄膜后的世界单调纯白构成的空间。没有点线面,只有单纯的白,不远处像是出口的地方散发出比周围更强烈的光。脚下是实打实的白色地面,站着却不显得安稳,强烈的虚无满溢在这个空间里。

出口外的亮度瞬间降低下来,约五米长的长桌列在我的面前,灯光只打在正中央,能见度以桌面为中心逐渐减弱。依稀可以辨别一个男性坐在相对于我的位置,机械女佣像陪衬一样立在他的身边,弗法示意我坐在她目光所指的椅子上,自己双手于体前交叉站在我身后。

平常绝对见不到这种椅子,每个与身体接触的地方安着柔软的垫子,包裹垫子填充物的布料细腻顺滑,内部柔软舒适。某种绒制品缝制在靠背上,将后脑勺压在上面,耳朵触到绒毛的尖端传来难以言喻的舒心感。摆在桌上的是碟子,白色的。

里面装着刚烹制好的肉类,被切开的断面露出漂亮的粉色,些许绿叶植物同果实一起被摆在一侧点缀,刀叉泛着银光静躺在两侧。

“不吃吗?”

男人询问的口气如同这座建筑一样给人施以重压,见我没做回应自己拿起刀叉将他那碟肉类分成小块送入口中,顺带饮下高脚杯里的紫红色酒水。我就这样看着他重复进食的动作,直至他将最后一块肉吞咽下肚。我面前的食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端起高脚杯抿了口酒水,半发酵果实的腐坏味道和苦涩味意外的遭到人们的追捧,不过我可能是个例外。

确认我喝下杯中的液体后,男人认定我对他的有所警戒下降,摊开手诉出他的目的。

“我是泥岭的首脑,你可以叫我李,Mr.李。让我们谈谈工作上的事吧,特蕾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