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战斗的理由
[末日历十年十一月九日，6:45，北之星守护之翼后勤保障部后山训练场第九层]
人眼的识别速率，一般为二十四帧每秒。换句话说，每一帧就是1/24秒。如果完成一次移动的时间低于1/24秒，那么在人眼看来，就是瞬移。
天元转过身，下一刻，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没有任何的预兆。除了必方，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瞬步？”时风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眼神中的不可思议比其他人更为明显。
作为自小修炼武技的人，时风勉强看出了天元的动作。
“瞬步”，体术的一种，以特殊的发力技巧，增强腿部的爆发力，实现短距离的快速移动。且随着身体素质的和技能的熟练度的提升，甚至能达到1/24秒内完成移动的境界，看起来就像瞬移一样，因此得名瞬步。
瞬步比起时风常用的踏前斩，虽然是同一类型的武技，却更难掌握。常人或许花一辈子都无法学会，即使是守护者也没有谁敢说能轻易达到天元这种境界。
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到声音传来方向的那个门口，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这已经突破了人类的范畴。
——原始冲动？怎么会......
细想之下，时风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天元动怒了。
她转头望向必方，却见他也冲了出去。经过她身边时，必方做了个手势，时风立刻心领神会。
“不要慌乱，所有人呆在原地，守护者注意警戒。”时风头也不回的下命令，同时拔出刀来，释放出Joker。无数细密的触手迅速爬满刀身，接着硬化，形成暗红色的刀刃，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诡异的寒光。
按理说，她只是一个新兵，在场的守护者无不是她的前辈，没有人有必要听她的。但是这一刻，所有的守护者都按她所说取出自己的武器，释放出Joker，并迅速调整自己的站位，将齐虎等一众学员和其余的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工作人员围在身后。
“刚刚的声音？”徐子晴看着周围的人的行动，回想起刚才的尖叫声，不由地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
“好像是，潘韫奇？”齐虎从天元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发现刚才的声音十分耳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确实是潘韫奇的声音。
“糟了，难道他们两个？”徐子晴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下去。
“该死！”齐虎狠狠的捶了下大腿，心急如焚。
他多想现在就冲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偏偏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齐虎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这样的感觉，每次都能让他体会到自己的无能。
——该死！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起......
徐子晴将齐虎的急切的神情看在眼里，想去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此时，她和齐虎一样着急。
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天元再次回到众人的视线中。他的肩上，扛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后面跟着必方扶着潘韫奇，潘韫奇捂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受了什么重伤，而直到他们走近，众人才发现，那果然是一具尸体，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天元右手拿着剑，缓步走回来，剑尖指向地面，似有绿色的液体顺着剑刃滴下。当他俯身将肩上的尸体递给身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时，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张满是惊恐的脸。圆睁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而脖颈处那巨大的裂口中，红色液体中夹杂着绿色的粘液缓缓流出。
“这是，王国成？”齐虎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刚才已经猜到，但真正面对这些时，齐虎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一天之中连续失去了两位朋友的滋味，齐虎第一次体会。
而天元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的向出口的方向走去。必方将潘韫奇递给时风，留下一句“帮他包扎。”后，也对着众人下令道：“所有教官，返回自己楼层，组织好学员，准备带回。李干事，想办法把整个训练场的设计图带来交给我们。所有工作人员，立刻撤离，由我和天元护送。”
李干事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位，他点点头，一边招呼着所有工作人员跟他们一起离开，一边又打了个电话。他们都是没有战斗力的人，没人能保证半路上不会出事。
“你们几个，等他包扎完后，就去把自己的装备取过来装好，然后等所有工作人员撤离后再走。时风，你保护好他们，如果那个魔人再来，至少，拖到我们回来。”必方转头对正在给潘韫奇包扎伤口的时风说道。
时风点点头，必方转身跟在众人的后面。天元正站在电梯门口等他。
此时，天元的眼眸中，红光尚未消散，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仇，天元并不打算记，他要立刻解决掉。
见必方走了过来，天元点点头，转身走进电梯。虽然很担心学员们的状况，但是撤离必须从下面的楼层开始，于情于理，第九层的人都得最后撤离。
电梯缓缓关闭，众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一言不发，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而放入两具尸体的金属罐扔在角落里，沉默着，散发着诡异的寒光。
电梯缓缓运行，很快又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只有天元留在原地。
必方后退半步，靠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天元。
电梯门缓缓合上，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天元与必方二人。
忽然，天元狠狠的砸了下墙。
“该死，刚才，如果能再快一点。”他用力握着手中的剑，手背上青筋暴凸。
一旁必方依旧一言不发。他很清楚，看着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天元内心有多难受。但他更清楚，没人能帮他分担。
他赶到厕所的时候，只看见天元左手怀抱着脖子被挖开的王国成，右手拿着剑，平静的望着墙角上打开的通风口，那里还残留着绿色的粘液。而地上，还有一团慢慢变成灰色的，不知是手还是腿。
天元在听到尖叫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甚至不惜用上了原始冲动，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但当他赶到时，只看见喉咙被破开一个大洞的王国成，跌倒在一旁的潘韫奇，以及正往通风管中逃窜的某绿色物体。
瞬步与踏前斩相比，唯一的缺陷是，它只是体术，而非武技，无法在完成移动后第一时间发动攻击，他需要半秒的拔刀的时间。
仅仅是耽误了这不到半秒，天元刺出的剑便仅仅只是划破快速退走，钻入通风口中魔人的腿部。甚至没来得及附着上Joker。
“如果我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在那之前，天元就已有这样的设想，但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过去。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早一点过去，就有可能救下王国成。
但必方知道，那样仅仅是能留住魔人而已，不可能救得了王国成。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即使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别想了，你尽力了。”最终，必方伸手轻轻拍了拍天元的肩，“还是，仔细想想该如何为他们两个报仇吧。”
天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忽然想起，不知听谁说过：“说血债血偿，就血债血偿。”
“那，接下来去哪儿？”天元少有的露出了踌躇的面色。
“先去.......”必方张了张嘴，却被忽如其来的警报打断。
“铃铃铃.......”
“警报？”两人抬起头，电梯的右上角一盏红色的小灯亮起。下一刻，两人的通讯器中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下一刻，两人面面相觑。
“第九层！”
[末日历十年十一月九日，6:57，北之星守护之翼后勤保障部后山训练场第九层]
“可恶！”齐虎猛的一拳砸在墙上，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就连续失去了两位队友，而且两人还是死于一只魔人只手。
“别多想了，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打好绷带的潘韫奇走上前安慰着他。两位队友的死，他们所有人都很难受，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明明昨晚还有说话的.......”徐子晴用手捂住胸口，第一次见到尸体的她仍然有些后怕。
“该死的魔人。”齐虎转过身，靠着墙慢慢滑落，最后无力坐在地上。愤怒平息之后，剩下的只有心伤。
“别吵了，快去取你们的装备。”时风收拾好医疗包，转身催促仍旧是手无寸铁的众人。
“是。”众人这才严肃起来，纷纷起身往存放装备的房间走去了。
“话说，魔人是怎么进来的？”走着走着，潘韫奇忽然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应该是几天前送到实验室的那只跑出来了。”一直没有参与他们对话的穆流芳忽然插嘴，“之前的魔人都在上次的试验中消耗掉了，只有前两天新补充了一批。”
“你怎么知道？”时风有些好奇，这个消息连她都不知道。
“关押魔人的监狱就在后山的另一边。这个训练基地是封闭的，能出现魔人只能是从哪里逃出来的。”穆流芳回答。
“哦，你就是那个研究员的女儿啊。”时风想起从资料上看来的信息。穆流芳和穆流雪两姐妹的父母都在后勤部工作，是隶属于守护之翼的研究人员。
“你没事吧？”时风注意到，齐虎的脸色十分难看。
齐虎喃喃说道：“我发誓，以后定要将魔人，全部斩杀，一只不剩！”
他的语气还带着的愤怒，但没有人觉得他的话很狂妄。这，本就是一名守护者应发出的誓言。
“说得好，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魔人，全部干掉。”时风赞许的点了点头，“但是这种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把你们的装备拿好，不要再有人，在训练期间就被干掉了。”
说完，她冷冷的环视一圈，众人立刻加快了脚步，走到放武器的房间。
在沉默中，时间又过了一会。几人取过自己的装备，一言不发的装好，然后转身，安静地返回训练场。
“那个，我想去上个厕所。”训练场的门口，徐子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众人一齐看向她。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一个人行动。尽管魔人已经逃了，但保难她不会出事。
“要不，我们陪你去吧。”穆流芳试探性的问到。
徐子晴有些犹豫地看向时风，后者却直接说：“大家一起去吧，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独自行动的好。”
“对，我们陪你过去。”潘韫奇也开口道，“我们在门口等着，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
“嗯。谢谢。”徐子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也清楚现在这里有些危险。
于是几人转身走往回走，本就空旷的走廊并没有因几人的进入显得拥挤，嘈杂。一言不发的几人缓步经过，只留下杂乱而又清晰的足音回荡在走廊中。
走到深处，众人第一次看见地面上那些稀稀拉拉的凌乱的红色斑点，那是天元将王国成搬回去时留下的血迹。
“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一起进去吧。”厕所门口，徐子晴与潘韫奇和齐虎停下了脚步，只留三位女生一起进了厕所。
厕所里有些安静，只有管道中水流过的声音。地面也很干净，看来保洁员有好好的打扫过。徐子晴走进厕所，回头问道：“你们要上厕所吗？”
穆流芳和穆流雪一齐摇了摇头，她们仅仅是陪徐子晴一齐进来而已。
徐子晴也明白两人是单纯的陪自己，心里也感觉到一丝暖意。
她缓步走进到厕所内，习惯性的停在最靠内的隔间前，再右边就只有一个保洁人员储存清洁工具的储物间了。当她拉开隔间的门时，却发现地上有一滩红色的东西。
“咦，地上这是......血？”
穆流芳和穆流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走过来看了一眼。
“是血！”穆流云俯身嗅了嗅，确定的说。
“可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徐子晴看了看有些凝固的血迹，略微思索，确定这些血迹是从右侧的储物间中流出来的。
徐子晴想都没想，立刻拉动通常情况下锁着的储物间门。但她没想到的是，储物间的门居然被她一把拉开。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储物间的地上有着一大摊尚未干涸的血迹，以及几块蓝色的碎布。徐子晴认得，那是保洁阿姨的工作服。
“这是，保洁阿姨的衣服？难道？”穆流芳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呼。
“教官，齐虎，潘凤？”徐子晴迅速转身，转身快步往外走去，同时呼叫门口的己人。现在她的眼前全是魔人怎样一口将保洁员咬死，一点不剩的吃掉的画面。
时风听见声音，皱了皱眉。而另外两人听见徐子晴的声音，下意识的一齐看向厕所门口，一眼便看见惊慌的徐子晴。
“里面......里面.......有一具......”徐子晴太过慌乱，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尸体吗？不，魔人怎么会留尸体呢。”时风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徐子晴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下一刻，她忽然俯下身，将徐子晴拉倒自己面前。两人额头相处，时风直视着徐子晴的双眼，用一种强硬却又带着温柔的语气，轻声道：“所以现在，冷静点，好吗？”
齐虎与潘韫奇面面相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风放开徐子晴，缓缓起身。后者虽有些不知所措，但不难看出，她已经不再慌乱。
“小心，他来了。”时风冷冷的说到。而她放在刀柄上的右手上，一直眼睛缓缓睁开。无数细密的触手钻入刀刃。
忽然，“哐当”的一声。天花板上通风口的栅栏，在几人声身旁落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