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大人！」

身高不及香香一半的小不点，像一隻愉快的小燕鸥般围绕姐姐打转，旋即扑上去环抱她的腰肢。

「凯莉殿下，晚上好。」贝蒂后退数步，重整身姿，面向二王女行一个会见礼。可是小傢伙却走到姊姊的身后，害羞地露出半边的脸蛋，眨一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贝蒂是位聪明的少女，怎可能意会不出其中的意思。

「天色已晚，属下先行告退，希望两位殿下亦能够尽早休息。」

她行了一个完美的告退礼，公主则挥手相送，带点不捨地说出「晚安了，贝蒂」，至于躲在姐姐身后的小女孩，则悄悄伸出握住袖口的手，在衣摆后方轻轻摇曳。

「王姐大人，你看！」在确认过贝蒂绝对不会回头之后，凯莉才放开双手，笑着在亲爱的姐姐面前转圈。「凯莉，可爱吗？」

先不论衣着打扮，奥普兰王国的第二公主本身就长得非常可爱。凯莉她拥有一双薰衣草色的眼珠，剪裁合宜的短髮表侧是浅金的颜色，裡侧是宝蓝，复盖在额前的右边刘海别上一个白色的羽毛状髮夹，那是公主曾经送给她的礼物。

令人遗憾的是，凯莉的耳朵却是长长尖尖的，如同妖精的耳廓一样，而不像人类拥有一对色彩斑斓的鱼鳍状听觉器官。

只因为凯莉她是「禁忌之子」，亦即是人类与异种生物结合后所诞生而出的受诅咒存在。

情况并不比人类出身的香香她强多少。

「可爱是可爱。不过凯莉，」这条裙子，很不妥。「好像之前......没有见你穿过这一件？」

她身上的是一条轻飘飘却又层层迭迭的蛋糕裙，衬托纯白底色的是令人两腮一甜的鲜艳粉红薄纱。整套礼服上还钉绣了琳琅满目的缎带饰花、皱摺和蕾丝围边。光是手工已经看似价值不菲。

「嗯！是新衣服。父亲大人上午安排裁缝来为我量尺寸，傍晚前就已经送到房间去了。」

公主感到自己的血压开始飙升。「裁、裁缝......？」

「不过王姐大人是第一个见到凯莉穿上这套礼服的人呢！......是否王姐大人你不喜欢？」注意到姐姐的表情，凯莉脸上的神采随即黯淡下来。

「不是不是！怎可能呢！我的妹妹是宇宙第一可爱！」甚至，她想为父王竖起大拇指点赞，他实在太了解凯莉的魅力点了，特别是身后这个用彷真皮毛製作而成的猫咪尾巴挂饰。然而，这衣服的手感摸起来极似是天鹅绒......粉红色的天鹅绒，一匹至少需要三百个贝利，换算起来......

公主真想眼前一黑，晕过去算了。这边厢她在努力赚钱，想办法节衣缩食，那一边厢她最最亲爱的父亲大人却花钱如流水，把重要的财产用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王姐大人？」凯莉担心地询问，眉眼间一片慌张。

「没事，我没事。」只是她决定要去会一会那位笨蛋父亲。「凯莉，你先回房间等我，待会儿我就过来了。」

为了安抚她，公主摸摸妹妹的头。凯莉的髮丝摸起来很柔软，就好像是绵密的泡沫，这明显是经过细心的保养后才能得出的效果。虽然这位公主嘴裡硬是不肯承认，但她其实和现任国王一样，都乐意把自己所拥有最好的送给家人。

「王姐大人晚上也会给凯莉说故事吗？」

「当然会啦！」

凯莉终于笑了。「呐，凯莉在房间裡，恭候王姐大人的莅临。」

她对长姐行了一个晚安礼。公主之后又细细嘱咐了凯莉几句，要她「注意安全」，「不要摸黑走路」之类的，才放心离去。凯莉全程一直微笑着倾听，说了很多令王姐感到安心的说话。

直至姐姐的身影再看不见了，她脸上的表情才彷彿被妖精的手粗暴抹去。

「原来王姐大人不喜欢这条裙子啊......」

她伸出食指，粉红色的健康指甲忽然无声地向上延长一倍。在衣料上轻轻一刮，衣领的左边就被挖出一道难看的缺口。凯莉的手指持续下滑，花饰，珠串，还有猫咪的尾巴，逐一萎落地面，在她足下形成一个毫无秩序的手工花环。最后，礼裙亦被割裂成两半，只有原先背面的位置此刻仍然相连。

「那你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凯莉拾起裙子的衣角，把它拖至阳台的栏杆前。

握住布料的手突然放开，它先是沉在山坡下的水裡，继而又被洋流吹来的狂风捲上。凯莉目送这片在数分钟前仍然穿在她身上的宫廷礼服，从袖领交缠的清晰轮廓，逐渐地缩减为远处的一个灰黑小点。

「晚安。」

此时唯一留凯莉身上的，只有王姊为她购买的连身衬裙。

凯莉‧唐‧汉森公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