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锁上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故此她早已有所准备。
以前的打工经验终于可以派上用场──没错,就是指任职开锁匠的那一次。不讲究的门锁跟八音盒的钥匙孔相差无几,同样是一根骨头针就能够轻松解决的事。
把鮟鱇鱼的牙小心塞入锁孔,凭借手部传来的触感,小心撩拨其中的机关。
「咔。」
成功了!看来她今日的运气不错啊〜
只是不知道起居室里,会不会有人在......香香极其谨慎地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把右眼凑近仔细去看,室内的光亮度并不比外面强多少,但凭借某种温柔的光源,房间里似乎看不见有任何海盗的存在。
她又把门往里推开了一点,直到出现一条足够宽阔的狭缝可以让体型娇小的自己窜入去。踏着细细的步伐迈进,香香在进入船长起居室后,轻轻关上了门。
少女终于能够看清楚室内的环境。這個房間比預期之中更為淺窄,一盏大船灯安静地在书桌上散发光芒,其金属底座下压着一幅彩色地图(?),附近散满半边桌子的罗盘,六分仪,直尺,以及其他她说不出来的工具。
「比想像中更加朴素......我以为贼子船上满地都是金银珠宝呢?」
假如有战利品可以带回去的,至少在面对亚齐贝雷亚的时候,也有个凭证。
「这些航海仪器,几乎每一条船上也会有啊,根本不可能当作证据。」
香香仿佛可以预想得到,那位骄傲如孔雀的邦德公主会如何在公众场合上取笑她吹牛。而且最坏的情况,是亚齐贝雷亚王女殿下因人废言,连半毛钱的报酬亦不愿意支付给自己。
还是再找找看吧!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海员名单之类的文档呢?
另一边的墙壁处放有一个大书架,无数白色和米黄色的卷轴随意堆叠其中。香香拿起其中一卷打开,只见上方画满弯弯曲曲的线,以及标记了一连串的数字,骤眼看来似是地图,却又跟平时所见的不一样。
「完全看不明白......」或者只是无意义的手抄本图录,于是香香小心把它放回原处。
──当她日后知道,当时所见到的这些其实是珍贵海图的时候,真是恨不得当场捏死自己: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例证啊!其中更包括奥普兰和邦德的领海地图。而且更为细思恐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本国的海图落入其他海贼手中。光是想一想,也觉得危险万分。
但这些都是在奥普兰王国公主成为海盗之后的后日谈了。现在的她可是有另一个汗毛直竖的麻烦呢。
因为香香听见了某种细微的异样声音。
「要、要赶快藏起来!」她快速扫掠周边,最后决定在位于房间尽头的那扇室内门被打开之前,逃入远处一个用深蓝色布帘所划分的简便衣帽间里。
于是船舱的金属门咿咿呀呀地打开,一个男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恶狠狠地向房内的人吼道:「呸!你丫的不要后悔了!」
这声线,听起来竟然有点耳熟?......
由于香香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因此屏息静气,不敢张扬。但这个男人似乎愤怒到极点,完全没有察觉室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公主她可以保证,自己明确感受得到他的怒气,因为男人把脚下的海水踩到呯啪作响,连「大门没有锁上」这件事也没有注意到。
他是提着灯前来的,透过布幕的投影,可以见到一个模糊的光点从远至近,又从近至远移动。香香小心揭开蓝色布帘的一角,悄悄的望外偷窥。
「啊!果然是那个叫强尼的男人!」
虽然只是含糊的背影,但这个眼神和声音,她才不会忘记!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里头的人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
他们是为了什么事而争执的呢?
在思考着这一连串问题的同时,起居室尽头处却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呼......」
......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实在太好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然而紧张的心跳尚未能完全平复下来,因此香香在帘幕内等待了好一会儿,直至确认室内再无任何动静发生后,才敢放轻手脚爬在地上,悄悄扭开门把逃生。
谈不上乃是出于直觉还是好奇,男装打扮的这位少女选择跟随在海盗强尼身后。她想,反正海盗船长目前正在卧室之内,她缺乏勇气,亦不会愚蠢得直接闯入去。
幸而强尼尚未走远,那盏提灯的亮光仍然出没在香香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是敌人在明她在暗,有好几次,香香都差点儿被那些沉重的木桶绊倒。
内里到底装了什么啦!每每把它们抬起的时候,重量都会令她暗自吃一惊。其中有几个香香实在举不起推不动,唯有放弃,随它侧卧放着。
公主小姐继续她的跟踪尾行。然而她不敢走得太近,始终与海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四周都能听见杀猪似的鼻鼾声,只是船舱内的视野暗淡,假如没有男人手上的那点灯火,恐怕自己早已认不出路来。
但香香可以感觉出,目前自己和強尼到达了靠近蒸汽机核心的位置。因为除了体感温度的上升之外,她还认出蒸气机那个具标志性的独特响声。
──唉呀!才一恍神,就发现自己几乎跟丢了目标。
「万一在这裡走失的,那可有点不妙。」
于是,粉红色头发的公主连忙抬起双腿游奔,一口气大幅缩减彼此之间的距离。在千钧一发退入阴影躲避视线之后,转眼又跟随强尼走下长长的楼梯,来到甲板下第四层的位置。
这位海盗一路上仍然是怒气冲冲的,只见他带着迁怒于提灯的气势,向左走入一间独门独户的房里。
蒸汽机的声音就是在內里传出的,正门似乎是敞开着,没有上锁(也有可能是没有装设舱门的房间)。为了听清楚房里的人在说什么,香香冒险斗胆,来到距离房间最近的墙壁位置。
真希望这群海盗,不会听见她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一条白带鱼游至她的脚边,把香香的下肢当成是玩乐用的珊瑚礁。皮肤的磨磨蹭蹭弄得她双腿发痒,没奈何之下,香香只好伸手赶它,之后才继续偷听强尼与另一个人的对话。
但愿没有错过重要的部分。
「......日他妈的小八羔子!」
阴阳怪气的男子呵呵地笑了一笑。「别动气,只要『那玩意』到手了,你还怕会踢不走他吗?」
海盗强尼大概又要吸烟了。因为几秒之后,香香闻到那阵恶臭的廉价烟草味。
「天知道他藏在哪个娘儿的*自动消音*嘴里!想独吞财宝?呸!发梦吧!我跟你说,那怕要把这艘烂鬼船揭开,我都要──」
香香正听得入神,小腿忽然又出现那种微痒的触感。奇怪了,这次又是什么啦?难道海底裡还有已绝种的吸血蚊子吗?
少女弯腰一搔──诶?是鱼鳍......?
凉凉的,雪滑滑的。果然低头一看,是刚才那条银光粼粼的白带鱼!?
「又是你啊......佩服你了,这么贪玩。」
虽然白带鱼是美味的食物,但这小家伙有点儿......可爱诶?看看这个撒娇似的圆眼睛,本来想要责备牠的也瞬间消气了。
莫非是有人饲养的吗?
香香伸出手,打算抱起这条呆萌呆萌的鱼。忽然间,有人从背捂紧她的嘴巴,把她拖入身后的冰冷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