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立刻变得冷了很多。

现下降温的原因,我知道这并不是餐厅内的空调机造成,因为那个散发出冷气的源头,正是坐在我对面的“向霭凛”。但我目前并不能明确她的态度,因为无法听到她的心声。而她也没有立刻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用右手的食指抵着我的额头。

我体内的灵力不受我的控制,开始往她食指的位置集中。接着,脸上涌过一阵阵火辣辣的热流,五官似乎快要被热流溶解。我隔着绷带去碰我的脸颊,而手指却几乎被脸颊的高温所烫伤。她收回了右手的食指,转而用整个右手的手掌像捏橡皮泥一样,帮我重新塑造五官。做完一切后,她从黑色的鳄鱼皮包里掏出一块化妆镜,说道

「脱下你的绷带」

我接过她的化妆镜后,前往男性洗手间的最后一格隔间。

我将厕所隔间的门上锁后,才敢将脸上的绷带摘下。看着化妆镜子里的自己,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十分激动,我终于算是摆脱了原来那令人害怕的模样。为了防止餐厅里的其他人起疑,我还是将脱下的绷带重新系在脸上。

回到座位后,我将化妆镜归还给她。“向霭凛”没有接过化妆镜,反而将脸上的墨镜脱下一半,露出红色的瞳孔,说道

「连化形都做不好的河童小鬼,现在是否想通过我去改变你与你母亲的现状?」

「我是想让母亲的日子变得好点,可是我能拿出什么您想要的东西去换呢?」

「很简单,我只要你去找一个叫“林小雯”的女孩」

「找到她之后呢?」

「尽你所能地去完成她的心愿」

会话结束后,“向靄凜”朝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买单。等拿到帐单后,她就独自一人走到柜台那边付钱去了。母亲恰巧也从女性洗手间走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大哭了一场,毕竟,双眼里都布满了红血丝。她向我询问“向靄凜”去了哪里,我回答说那个女人因为有急事,所以赶着先结账离开了。

母亲听闻后,她的神情里满满透露着失望二字。

也对,因为我原本的长相,有多久,她没有和其他人打交道了呢.....

在这一趟回乡之旅,“向靄凜”的出现,算是出乎我和母亲意料之外。母亲的本意,只是想带着我去探望那个养育她十八年的单身老父亲。而说实话,对着那个骂骂咧咧的秃头阿伯,我喊不出“外公”两个字。回到福冈的一个星期后,人寿保险公司给母亲打来电话。内容大致是关于秃头阿伯的死讯和受益条款。母亲放下电话筒后,掩面而泣,而她内心中的悲意和伤感, 铺天盖地如海啸般涌入了我的脑海。

好压抑,被迫共情的我,像一条被抛在甲板上的深海鱼,内脏感觉全部被胡搅挤在了一起,而呼吸也变得十分不畅。每一次吸气,都感觉有无数根针刺在肺泡上。而且,意识也逐渐开始溃散开来....

此时,我多么希望父亲没有在东海村临界事故中丧生...

——二零零年七月十八日

住在街尾拐角处的独栋公寓里,那个大腹便便的秃头阿伯叫做“阿钟”。

“阿钟”不是他的名字,只是因为他姓钟,所以邻里和朋友都叫他“阿钟”

四十五岁的阿钟,带有心脏病和糖尿病,以及中老年人常伴有的秃头问题。

说起来,阿钟有许多健康问题,但,且做为一个独居老人的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同居者,或者是医疗护工。二十多年前,他妻子就去世了。所以,阿钟在世上的亲人,只有他女儿了。明明女儿是他仅有的血缘,实际上,阿钟和他女儿的关系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是相处很好。

由于妻子去世时,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以致于,女儿在中学之前都是寄住在岳父岳母家里。在中学那年,女儿回到了家里,但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得到改善。从中学到高中,如果不是老师致电,阿钟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学习情况。六年前,女儿高考完的那夜,阿钟想趁这机会,带女儿出去吃顿烧烤,以此改善父女之间的关系。

阿钟走到女儿的房门前时,对方只是冷冰冰地表示自己申请了海外的学校, 想早点休息。直到两人后面一起搭车,去到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父女之间都没有任何交谈,甚至连告别也只是隔着玻璃门挥手。

女儿离开后,除了朋友找他去赛马,也没有其他事情让阿钟上心了。而两天前,当他赌马又输的时候,女儿毫无预兆地就回来了。而且,她身后带来了一个满身都是绷带的小拖油瓶。回来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导致阿钟将赌马输了的火气迁到了母子身上。

那个满身都是绷带的小拖油瓶明明是他外孙....

偏偏在离开公寓前,望着他的眼神还要是极为渗人。气消了以后的阿钟,本想着追出去,但去到巴士站时,已经完全看不见她们母子踪影。回到公寓后,他发觉连他女儿的任何联系方式,自己都完全不知道。找了两天,他都没有找到人。气急败坏的他,抱怨了一句,

「生仔,生女,仲不如生块叉烧...咳咳」

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引起了心肺上的不舒畅。阿钟一顿猛咳后,急忙把速效救心丸吞下。等缓过来后,他把药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放药瓶的同时,他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张印有“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的小卡片广告。

饱满而又浑圆的形状,加之极富有冲击力的字体,引起了他的兴趣。发出“嘿嘿嘿”猥琐笑声的他,顺着卡片上的地址来到了娱乐场门口。在阿钟上台阶之前,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山羊胡老者,却突然出现将他拦下,且神情严肃地说道

「这位兄台,我看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痴线,你发神经咩,想讹人钱,稳其他人啦」

阿钟出于过去的经历,对“算命””八卦””占卜”等字眼极为厌恶。他一脸怨气地将山羊胡老者直接推倒在地。而当他转头看到门前戴着长耳的兔女郎时,气也算消了。于是,他又立马面挂笑容,并快步流星地走入娱乐场内。

跌倒在地的山羊胡老者感觉自己后面的腰背隐隐作痛。

他估约着自己可能是刚摔的时候,闪着自己腰了。而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踏踏踏”声,一位带着墨镜的都市丽人,脚踩着黑色细跟凉鞋,朝他走了过来,在差不多接近一米的距离时,山羊胡老者忽然搭话道,

「哟,是活了上千年的九尾狐啊,不知道现在该叫你妲己,还是说玉藻前?」

「记住,我现在的名字叫向蔼凛」

说完后,眼前的都市丽人并没有进一步去搭话。反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步入了大门。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山羊胡老者摇摇晃晃地用佛尘支撑着自己起身。在他身后的葡京娱乐场内,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火灾警报铃声。

「唉,老夫都说了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