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依指挥着剑圣门弟子倾尽全力加固结界。
等她注意到一头黑发扎成细长马尾辫的布雷德出现在结界边缘时,对方已经一剑斩出条通道,闯进了漆黑魔物内部。
“瑞依大人,刚才那位是......布雷德大人?”
剑圣门弟子虽多,但打入门起就要先学习一遍剑圣门从创立至今的历史,其中有关布雷德的部分更是重点,因此只要是剑圣门弟子,都认得她。
这位剑圣门最仰仗的存在强闯结节,这些弟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找现场身份最高的瑞依汇报。
瑞依点点头:“正是那位大人,我们不要分心,她还不需要我们去担心。”
那弟子颔首回了声“是”,便重新加入稳固结界的大军之中。
瑞依见结界越发稳固,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但冥冥之中,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常年和麦罗斯相处,她又是圣剑雏形的体质,很容易察觉出眼前这巨大魔物拥有部分混沌的属性。再联系刚才布雷德那急不可耐要闯进去的架势,顿时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和父亲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事情一旦涉及到麦罗斯,瑞依就再也无法忍耐半分,忙命令手下去传话。
结果没过几分钟,手下回来说路上碰到魔导师协会的魔导女王,对方已经代为传话。
那位精灵大法师瑞依认得,在五大家里非常有名,千年前的魔法造诣便能统领当时还未分成贝雷塔财团和五大家的救世联盟,更有有传言她现在也是弗格大人钦点的五大家盟主。
这次罗斯特哈维尔的事闹大了,布雷德大人都亲自出手,魔导女王这样传说中的大人物,瑞依也见怪不怪。
不过手下刚回禀完,之前被控制住的巨大魔物又开始蠕动,瑞依只能全心全意应付眼前的突发情况,也没有再追究魔导女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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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艾没走多远,五大家的人就发现变成婴儿的魔导女王。
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又找不到麦罗斯的五大家在佐德近乎威胁的强压下,才勉强冷静下来。
佐德暗暗心惊,当时只看到麦罗斯和魔导女王走到大殿后面,怎么连句心灵传输都没有,麦罗斯整个人都消失不见,魔导女王也成了这幅模样。
之前关于巨大魔物的来头麦罗斯没有正面回答造成的后果,现在也开始逐渐显现。
五大家的人畏惧他和佐德只敢小声嘟囔,但佐德再装耳背,也听得出他们就此事对麦罗斯的怀疑和埋怨。
佐德不经郁闷,怎么这群自诩保存传承的五大家反倒没有分离出去的贝雷塔财团有觉悟,出了事不是蛮干就是想着依赖弗格.......
他按捺住心中疑惑与愤怒不多说,也任凭五大家的人在那里猜测麦罗斯和魔导女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五大家的人根本看不透,佐德只好无比失望地把他们赶出去,自己勘察。
这一勘察,佐德已经不是心惊的程度。当发觉魔导女王是被一种令他无比厌恶排斥的力量强行扭曲了存在时,他还真有点想赶紧找弗格去处理这事的打算。
召唤出一只影魔,佐德低语道:“事态有些超乎想象,作为死灵既非满怀怨念徘徊人世的死者,亦非横遭诅咒被痛苦折磨的生者。我们是被秩序所厌恶,连回归都无法回归的可悲存在,这份排斥与厌恶感如此强烈,那么扭曲了魔导女王的力量,很有可能是秩序的力量!”
说着,佐德厌恶地远离婴儿女王,轻轻抚摸影魔的狼形脑袋。
“把原话传给小少爷,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影魔嗷呜一声,遁入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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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德闯进巨大魔物体内,顿时感受到无比强烈的邪气扑面而来。
无法想象这股邪气中纠结了多少恶意与恶念,她听到发自灵魂深处的诅咒声,感受到比坠入地狱之中还要痛苦的绝望。哪怕她身为圣剑化身,受圣剑之息的全力保护,这股邪气刮过的地方都如针扎刀割一般痛苦。
甚至会留下些许细微的伤口。
布雷德不经苦笑,如果家主弗格看到这一幕,保不准会称赞这股邪气一番,毕竟这世上真能令布雷德受伤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随着布雷德越来越深入其中,那些邪气也越来越稀薄,取而代之是一股异常温柔的暖流盈满整个空间。
置身其中,布雷德不经有些脸红心跳。
因为这股温柔的感触和弗格的混沌一模一样,身处其中就好像在他温柔暖和的怀抱之中,身上每一处肌肤都被他亲吻似的。
可越是感受这份温柔,布雷德悲苦的心情越发沉重。
因为她知晓这股力量的源头来自哪里。
母女连心,当约修娜出事的刹那,她便察觉。赶在一切势力之前闯入中心,为的就是能救女儿一命,更为了能在最后时刻.......
“阿芙拉,是妈妈我.......你还认得出来吗?”
视线被泪水模糊,布雷德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完全被黑暗吞没,只露出血腥红瞳的孩子,自称约修娜。
漆黑延绵至世地平线镜头的未知空间里,她悄无声息地出现,手里握着常用的雪白短薙刀。
“早料到最先赶到的必然是你,虚假的圣剑,不过这是.......刚哭过?我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竟然能目睹圣剑会流泪这一幕,这倒是让我不那么讨厌这个虚假的世界了。”
约修娜用苍老无比的男性声音嗤笑道,笑声让整个空间都颤颤巍巍抖动不止,那些掺杂在邪气中的灵魂更是被这笑声惊吓,哭喊得更凄厉惨烈。
“念你人之将死,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个中真相吧,圣剑布雷德。你,还有弗格那臭小子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全不过是某人脑中南柯一梦而已。他经受不住痛失亲友的打击,臆想出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甚至还把自己的一部分托生其中,凭借混沌的力量构建出这么一个虚假的世界,你们不过人偶一般,是他在那个世界里已经消失亲友的投影罢了。
“甚至连我,竟然也被他托生于这个世界,创造出一个投影。一个立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却还记得我这个导致他所有悲剧的存在,也不知该说他蠢,还是楞。好了,接下来你也像女儿一般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灵魂投影的信息量越多越好,当我冲破这个臆想世界的桎梏,就是我复仇之时!吾名万恶之源,众魔的生父,是众生挥之不去的梦魇,是散步苦楚和悲剧的至高存在,永别了,虚假的圣剑!”
雪白的薙刀瞬间被黑暗包裹,宛如月食一般,之留下雪白的轮廓。
约修娜脚下陡然升起一道数千米的漆黑巨浪,浪头上俯瞰犹如蝼蚁一般的布雷德,心中那股已经亿万年不曾体会过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是啊,我乃众魔之父,所有恶魔都要对我俯首称臣,怎么能被那个男人用这样的卑鄙手法困顿于一处虚假的世界?!
忤逆者死!背叛者亡!
今天,我就要吞没这个世界,重塑我的物质肉身!
“喝啊!!!”
滔天巨浪托着约修娜在升至距离地面足足有万米之遥时,瞬间崩塌。碎裂的黑水化作无数尖刀兵刃,汇聚成一道告诉螺旋的龙卷风,直冲布雷德。
连整个混沌空间都被这股风卷动,甚至有不少外部邪气空间内的灵魂不幸被扯东,数以千计的幽绿色魂灵哭喊着被卷入其中,搅碎毁灭。
布雷德的发带也被强风扯断,单马尾散开,披肩长发随风而动。
面对毁天灭地的恶念风暴,她岿然不动,泪眼婆娑突然射出一道精光。
翁——!
裹挟恶念扑过来的众魔之父愣住了,他绝没有想到,经由自己恶念,约修娜的混沌与恶魔之力,还有吞没了整个罗斯特哈维尔生灵制造出的空间竟然会炸开一处缺口。
一柄绘满各种铭文的骑士巨剑从天而降,狠狠撞到布雷德身前,随即掀起一股不亚于恶念风暴的圣剑之息,驱散了一半黑暗。
以巨剑为节点,布雷德身后是纯白的空间,而占据约修娜身体的众魔之父身后仍旧被黑暗与恶念填满。
吱——
布雷德拔出巨剑,一寸寸伴随着火星四射。
仿佛巨剑根本不存在重量,她平举剑尖指向众魔之父。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占着我女儿的身体,还污蔑我家家主和我的亲人们。”
呼!
无声无息,如同瞬间移动,连众魔之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布雷德已经挥舞起巨剑,近乎脸贴着脸。
“从我女儿身体里滚出去!呃啊——!”
嗡——!轰——!
新月一样的半透明剑气几乎要将整个空间斩断,众魔之父引以为傲的恶念风暴面对这摧枯拉朽的剑气被碾碎成炸。
他语无伦次,惊叫道:“不!不可能!区区虚假的投影,为什么能拥有不亚于本体的力量!斩断世界?难道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这概念依旧可行?!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呼——!
没有回答,布雷德第二剑瞬间将众魔之父从身体正中一分为二。
漆黑的诅咒与恶念下,终于显露出约修娜的本体。
众魔之父急忙化作一股阴暗旋风,卷起约修娜开始疯狂逃窜,边逃边喊:“我现在可还和你女儿连在一起,杀了我她也没多少能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果然,话一出口,布雷德停顿了一下。
但马上又斩出第三剑!
剑气所经之处扭曲了空间,半空中突然多出数万条黑线,俨然要把整个空间给斩碎才肯罢休。
眼见避无可避,众魔之父一把将约修娜挡在身前。
“我就不信你真连自己女儿都要杀!”
整个空间能量波动巨大,约修娜恢复了些许意识,睁眼看到母亲举着巨剑以必杀的气势挥砍下来,她诧异道:“妈......妈妈?”
“!”
这下布雷德真的放弃攻击,然而众魔之父趁着这个空档,呼一声又卷起约修娜,彻底逃进阴影之中。
空间外部,变成白猫慵懒地躺在树枝上的莉莉艾突然收到众魔之父的心灵传输。
“你算计我!莉莉艾!这圣剑布雷德哪里是投影,一点也不比本体差!三剑我整个魔域空间就濒临崩溃,你还继续摸鱼看戏?!”
莉莉艾立刻翻起身:“你的魔域空间挡不住她?不对啊,她的圣剑之息没那么纯粹,的确只是投影而已.......”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你要是继续摸鱼看戏,我们所有的计划全都玩完!”
“且!亏你还是众魔之父!当初和那个男人大战了三个月不相上下,一个投影就把你——”
莉莉艾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挖苦下去。
一个念头从心底里钻出来,白发少女魔神咧开嘴露出惊喜的笑容。
“——纯粹?难道这投影不知不觉中练成了真正的圣剑?!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棒了,如此一来,我真的能搞到一把布雷德那样的圣剑?!妙啊!”
从猫咪变回人形,坐在树枝上的少女魔神光着脚丫不停踢打,大笑连连。
接着她一个响指。
世界颠倒,空间转换,眼前纯白的空间内部,布雷德痴痴地瞪着她。
“莉莉艾.......小姐,为什么,我.......我这是在哪?!”
莉莉艾身后探出条触手,掩面笑道:“欢迎,圣剑小姐,你想不想救你的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