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德内心无比惊愕,本身圣剑之息加持下, 任何外道魔法都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尤其是诅咒或者陷阱类魔法。但眼前这个自称魔神的少女莉莉艾,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把她从那位万魔之父的空间中召唤至此?
还有......
她说“想不想救你的女儿”,她有办法把约修娜从万魔之父那里救出来?!
将手中巨剑缓缓插进地面,布雷德调整呼吸,一如往常淡然道:“莉莉艾小姐,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期间,布雷德的一举一动都看在莉莉艾眼中。越看,魔神少女越中意眼前一头及腰黑发的少女,背后的触手下意识拍打地面以示兴奋之情。
甚至莉莉艾本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想要和布雷德亲近亲近的冲动,本被秩序之力束缚的感情有了想要释放的冲动,胸口一紧,喉咙发干。
把她用触手缠住怎么样?把自己和她一起用触手紧紧缠住怎么样?用嘴唇撬开她的嘴唇怎么样?
啊.......为什么圣剑如此诱人!
莉莉艾小手抱在一起,宛如见了心仪玩具走不动路的小孩,满眼星星瞪着布雷德。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咯,布雷德小姐,难道你不想拯救自己的女儿吗?”
布雷德微蹙眉头:“这事,您也参与了?”
“啊.......”
莉莉艾因为兴奋而感到脸颊发烫,被布雷德这么一问,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约修娜被众魔之父侵入身体本来就是很少人才知道的秘密,自己这样点破,不被怀疑都见鬼了。
不过莉莉艾并不放在心上,既然被点破,那也没有再隐秘下去的必要,反正.......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不是么?
莉莉艾身后探出一条触手,掩面笑道:“呵呵呵,参与了吗?嗯,应该算是参与了,但你可不能怪妾身哦,毕竟体内有那恶魔血脉,永远不可能避过这一试炼。”
嗡嗡嗡——!
可见的气旋以布雷德微中心开始告诉旋转,纯白的空间眨眼间被数不尽的罡烈剑气斩出成千上万道口子,天空地面像一块随时都要碎裂成无数块的镜子,濒临崩溃。
布雷德没有动一步,可莉莉艾却仿佛已经被布雷德欺身到面前,要被生吞活剥似的!
莉莉艾心里暗暗惊叹,到底是纯粹的圣剑,明明这个世界只不过是某人思念具象化的投影而已,却能将这把圣剑具现得如此真实.......
要打,莉莉艾也不怕和布雷德做上一场,但以布雷德现在的实力表现来看,她和现实世界的本尊实力相若,真打起来莉莉艾很难保证能把握力道不伤到布雷德。
要拿到完整的圣剑,不能慌!
随即,一条诡计应运而生。
自己渴求的是什么?是圣剑,并非布雷德!虽然的确有被她的美貌吸引,但本质上自己考虑的还是那独一无二纯净无比的圣剑!
说到底没有立即攻击过来,证明女儿在布雷德心中有着何种地位,那不妨让布雷德亲自献上这份力量如何?
“生气了?就这?火气可真大,难道你要把女儿陷落的罪责怪到妾身头上不成?”
布雷德气得不轻,但莉莉艾依旧嘴上不饶人。
“都说了,只要有那恶魔的血脉在身上,就避免不了陷落魔化的危险,真以为约修是你女儿,就和你一样是人刻意造出来的吗?!”
“!”
充盈整个纯白空间的罡烈剑气猛然一颤,仅仅一瞬间,布雷德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莉莉艾高兴地大喊好机会,纤弱的小白手乾坤一指,布雷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入侵自己的精神。
五感一个一个被剥夺,起先是听觉和嗅觉,渐渐是味觉和触觉,等视觉也消失,布雷德只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
不能怪她心志不坚,被莉莉艾钻了空子。
实际上布雷德早就察觉这空间内部充斥着一股让她浑身保守桎梏的诡异力量,一直妄想渗透进入体内。
之所以展开所有圣剑之息,也是为了对抗这股力量。
却没想到莉莉艾一句话让她心性不稳,落入这步田地。
布雷德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哪怕弗格也不曾知晓。
诚如莉莉艾所说,布雷德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存在。
曾经,在女仆雾由真理成为弗格的妻子之前,她的父亲为了入侵魔窟,取得混沌之力专门把真理制造成一个能够产下纯女神之力构成孩童的母体。
这个实验甚至早在真理这个存在诞生之前便已经在实施。
彼时作为屠魔勇士部队附庸的剑圣门,就这样从真理的父亲那里够得一枚纯净的女神之力胚胎。
便是第一代圣剑。
因为技术不成熟,只是初期便拿来应用,很快就出现了实验体崩溃的问题。
但虽然如此,只发挥了百分之一力量的第一代圣剑还是让剑圣门的人大吃一惊,哪怕这位圣剑大人不出手,等闲恶魔便连近身都做不到,一些脆弱的恶魔或是召唤恶魔甚至无法在这位剑圣大人方圆百米内存货,只要踏入这个领域,无不浑身被白色的圣火吞没,灰飞烟灭。
剑圣门当然不可能放弃这份力量,马上联系真理的父亲。
同样为了收集实验数据,真理的父亲为剑圣门作了第二次人体实验,这样,第二代圣剑便诞生了。
一代代圣剑靠着真理父亲的技术不断传承,直到布雷德的母亲生下布雷德,这份传承才不再需要依靠人体实验的技术。
眼前的黑暗渐渐退去,布雷德豁然来到一处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广袤草原上。
父亲正跪在一副看上去已经被埋葬很久,已经有朽坏迹象的棺木前痛哭流涕。
“生时就不曾按她自己的意愿而活,死了你们也不放过吗?”
一位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老者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家族兴衰,岂能只图自己的那点情情爱爱?我剑圣门牺牲繁多,你妻子不过其中一个!”
画面突然一转,老者以及一众剑圣门人跪拜在布雷德面前。
“我等恭迎圣剑百年之久,叩首!”
众人长跪而下,布雷德却看到父亲捧着一根黑布缠绕的物体,双目无神,行尸走肉般走来。
“这是你母亲的脊柱,族长已经淬炼成巨剑一柄,今后她就是你的本命武器了。名字......就叫‘灾厄’好了,如果没有你,她,她......”
“大胆狂徒,不得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抓下去,禁闭一个月!”
望着父亲被拖走还不停诅咒布雷德,嘴里不断嘟囔:“你就是我和你母亲的灾厄,灾厄!!”
又是一阵漆黑,这次布雷德眼前是早已经被旧哈维尔王国吞并的亚美帝国王宫。
华丽的王宫灯火通明,大殿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坐在首位,布雷德凝视身旁比自己年长些的男子,那本是他未来的丈夫,亚美帝国皇太子。
皇太子一点也没有订婚的喜悦,对身旁陪布雷德来的老者说:“你剑圣门不肯助我亚美一统东大陆,又把这么个玩意嫁给我,是什么意思?”
“皇太子,你亚美帝国是战争女神莉莉丝眷顾的大帝国,将圣剑托付于您,实际上是在寻找一位能够确实使用她的存在。普天之下,又有哪家能比你亚美皇族更有资格?”
“好!若是能凭借这玩意一统天下,少不了你剑圣门记一大功。”
罗斯特哈维尔城下,布雷德初见雾由真理。
当血脉与本源初次相见,布雷德才意识到自己连为什么而活都不清楚。
当家主弗格将她救活,她依偎在真理的怀中。
“此生只为母亲而活,便再无任何肖想。”
“你这话说的,我们年纪相仿,怎么可能是你的母亲.......那不算,只能算是.......有些因缘罢了。还有,不是为我而活!你自己难道就没有.......”
往后的话,布雷德已经听不清。
冥冥之中,她回到了位于德摩森林里的老家。
她看到一个和自己外表相仿的黑发少女不断挥剑练习,不论严寒酷暑,不论清晨傍晚。
她看到女孩在练习了一百遍剑招后,渴望得到褒奖时,自己却斥责她用功不够。
她看到女孩只因为一点小错误,她就狠狠用剑鞘殴打。
她看到露娜和蒂法尼锁在伊奈莉大人胸前撒娇,而在一旁的少女却因为她的命令而靠近都不敢靠近。
那并非一朝一夕,十年八年,对于混沌庇护下,超脱时间的他们来说,那是数百年的折磨。
“对不起.......阿芙拉,妈妈错了。”
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情感涌入布雷德心中。她突然想念起自己亲身母亲,现在立在身旁的骑士巨剑;她突然痛心父亲的诅咒与谩骂;突然讨厌剑圣门那群道貌岸然的剑士;突然恶心那只把她当做完成战争工具的皇太子.......
“妈妈错了,妈妈逃避了太多.......我不是什么世界意志的武器,我不是女神制造的工具,我是.......”
脑海中闪过金发蓝瞳青年的身影,回想起他拥抱自己时得那一刻,回想起家人们其乐融融坐在长桌前,回想起孩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似的打招呼。
“.......我是,布雷德,阿芙拉.约修娜的母亲!”
啪——!
冷热突现,鼻腔里突然传来好闻的香气,是少女独有的体香,视线恢复,布雷德看见莉莉艾被触手托着近在咫尺,仿佛要和她亲吻一般。
“有哦,救你女儿的方法,只要你肯献出这份纯粹的力量,作为酬劳,妾身不是不能救你的女儿。”
没有半点犹豫,布雷德眉头紧皱,右手化作手刀狠狠戳进自己的左侧肋下。
咔——咔!
“额啊!!!”
呲啦!
强忍着剧痛,黑发少女红着眼睛从身体里硬掰断两根肋骨,递上来。
血淋淋的手托着两根断骨不断滴血,饶是魔神莉莉艾也吓得向后一跌,倒进触手堆里。
“噗——咳咳!”布雷德喷出一口血,鼻孔和眼睛都开始渗血,“这两根肋骨类似我的命门,有关圣剑.......的一切都.......凝练在里面,现在,救救我女儿!”
“嘶——!”莉莉艾哭着小脸,捂着自己的肋下,仿佛骨头是从她身上掰下来似的。
“——无论哪个世界你都是个非常疯狂的女人,好,我会救下你的女儿。”
“呃——!”
一瞬间,布雷德气力全消,颓然扑倒在地。没有了圣剑的力量,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血窟窿不过十几秒,就让她连保持站立都做不到。
她用最后的力气抬头仰望那位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魔神莉莉艾,突然心有余悸。
她真的能帮自己拯救女儿吗?
莉莉艾贪婪地凝望两根肋骨,回头确认布雷德已经站不起来后陡然收起笑容。
“代价我确实收到了,不过你只是说要救你的女儿,并没有说以什么形式吧?”
“!”
“这是什么表情,明明是你自己没说清楚,还一副想要杀了我的架势,哝。”
莉莉艾晃晃销售力还沾着血的骨头。
“这玩意要是还在,我还忌惮你几分,可现在的你,怕不是连做剑鞘的资格都没有咯!”
“呃——你!咳.......等一下,别.......别走.......你答应,答应过........我.......咳呕.......”
布雷德拼了命想要到莉莉艾身边,徒劳地在洁白的地面上拉出倒十来米长的血印子,终于没办法再动一下。
触手托着莉莉艾缓缓离开这处空间,半空中回荡魔神少女的嗤笑声。
“你女儿当然会活下来,作为这个世界唯一剩下的活物,见证我的另一条走狗诞生,永别咯,圣剑小姐.......如果不是敌人的话,其实我挺想抱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