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亡者的战场 02
吉鲁躲在了车门的下面,仅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四周张望。可是看到我已经走远,他只好也不情愿的推开车门,踏入到这片亡者的战场。
而且在那之后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在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检查时,不敢离开超过十米。
“你没有跟我说你是要来这里抓叛徒的啊李犬!”
“的确没说哦,只不过我们是目的不同,目的地相同而已。”
“我我我可是拒绝帮你找人的,太危险了!尤其是巴博斯和杰尼这两个!我现在招呼都不想打!”
“所以你不准备帮我在这里找巴尼机的机体?”
“我才不!万一他们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那你可以附近逛逛,然后开车回去。”
“我们车子的车轮碾到了他们机体的碎片,都都都爆胎了,让我怎么开?”
“那只好联络部队求助了呢。”
吉鲁无奈的拍了拍手。
“这辆破吉普里面没有通信装置啊。”
“那你就去帮我找发信器吧。”
“怎、怎么做?”
“你需要打开这里每一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Targa机体舱门,确认里面驾驶员的身份,然后看一下Targa自带的发信器还能不能使用。”
“这不是一样么?!不是还要一个一个找下去?”
“是哦,而且吉鲁我们最好一起做,在天黑之前搞定,要不然我们就回不去了。”
“你真是魔鬼!越来越像神夜了!”
“我就当做是夸奖啦,毕竟她这么优秀。”
“但是这有用么?距离太远根本连接不上吧?”
我指了指我们来时的方向,对着吉鲁说道。
“我们的确不能连接到瓦里安那的军营,距离不够。但是我们可以联络到旁边瓦格平原的搜救队,说不定林奇还在那里,他们可以派车来接我们。”
“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有手枪么?”
“没有!”
“太好了,我也没有,这样就不用纠结一把枪到底给谁来用了。现在我们分开找吧,快点吉鲁!”
他不情愿的向车头的右方走去,而我选择了左边这条路。
由于腿伤的原因,我的行动速度明显的减慢了许多,好在这里并没有几台Targa。
大部分还是五年前的老式机体,都是邪龙伪装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偷来的退役机型。
如果巴博斯和杰尼两个人也加入了这场战斗的话,他们的现役机体应该很快会被认出来。
我和吉鲁在这里找寻了半个小时,
观察了许久的作战痕迹之后,
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猜错的话,
昨天晚上应该是一个完美的伏击。
邪龙伪装的成员发现了圣三一部队的行军路线,所以决定全员出动,精密安排,在这条稍有起伏的山路上展开了伏击。
但是,
他们可能不会想到吧,
完美的伏击被完美的化解了。
我一路的抚摸着每一处战争的痕迹,
鼻子嗅着当时的味道,
口中吸着当时的空气,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昨晚的无力与绝望,
现在整个战场仿佛就是他们上演的一场讽刺意味的哑剧。
就像是本来准备冲上来咬碎铁锅,却不慎落入锅中的热水里的一大群螃蟹们,惊慌着反悔了,想在被烫熟之前离开,却被半人马式这口坚硬的锅盖死死地扣在里面。
敲啊,
敲啊,
敲啊,
好烫!
好烫!
好烫!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可是已经太晚。
有的被烫断了肢体,再也站不起来。
有的相互撞在一起,外壳被挤得粉碎。
有的踩在了另一只螃蟹的尸体上,却发现还远远不够。
因为半人马式依旧死死地按着锅盖,
眼睁睁的从上面俯视着这些愚蠢的人的惨状。
看着他们的机体被烧的通红,
看着他们刚从机体里钻出来,却又滚进了火堆里。
看着他们惨叫着拿别人的尸体做挡箭牌。
结果这一晚的战斗,结果还是一样的,那就是锅里的所有螃蟹都被煮熟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太惨了……”
吉鲁突然掉落了两行泪珠,
竟然是为了敌人而流,
他缓缓地坐下来,
他才发现这就是他期望的圣三一部队半人马式的战场,这就是他好奇地憧憬着的战争。
显然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接受。
最后我们找寻了所有可被搜索到的Targa,没有一台是巴博斯和杰尼的。
这些战死的邪龙伪装的人里,也没有见到他们两人的样子。
兰和凛也没有。
“扑了个空……么。”
“应该说我们差点对死神扑了个空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李犬!我们走吧!”
我最后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一条Targa的机械臂上,忍着脚伤的剧痛,擦了擦自己头上留下的汗水。
“联络林奇司令吧?他应该还在瓦格平原。吉鲁你去那棵枯树旁边的那台机体里试试,通讯机应该还可以正常使用。”
“原来你早就找到了么?!”
吉鲁就像是一个想早点摆脱闷热的送报员,将手中的一台已经烂掉的通讯机扔到脚下,然后向着我指的方向跑去。
过了不久,
即使不用听到他讲话的内容,
只要是看到了吉鲁那张悲喜交加的脸,就知道他已经联络上了林奇,并且他们正在向我们赶来的路上。
又等了一个小时,时间已经是下午的末尾。
一辆模样差不多的吉普车从我们来时的方向赶到,将我和吉鲁接上,返回军营。
坐在吉普车第二排的我们一路上遭到了来自副驾驶林奇的痛骂。
就连‘我从来就没有带过你们两个这么差的士兵!’这种烂俗的话都说了出来,好在林奇也不想再深究什么,他接着从座位底下拿出两瓶饮用水塞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帽檐扣在脸上,似乎还在生气的样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睡了下去。
我本来也准备休息一下,可是却发现身旁的吉鲁一直盯着窗外的瓦格平原。
手上还紧握着一根红色的长巾。
“你在干什么?!”
我突然将吉鲁拽回来,却又不得不把声音调小,怕林奇再醒过来。
瞪大了双眼,
我一下子将他手上的红巾夺了过来。
是一条头巾,
原本应该是淡黄色,
只不过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你怎么捡了这种东西?!!!”
在我展开它之后,
发现中间的位置赫然刻着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只有三个元素:邪龙,心脏,和利剑。
邪龙在左,被邪龙盘踞的心脏在右,而一把利剑从右至左,斜插在心脏与邪龙之上。
“这是他们的人的头巾!!”
“是啊……李犬。”
“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吉鲁的眼神带着痛苦,却不仅仅是痛苦,
干裂的嘴唇被牙齿紧咬着。
“我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带走这个。”
他仿佛找到了什么答案。
“李犬,那么多人都死了,虽然都是邪龙伪装的人,明明是我们的敌人。可是他们的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到,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只有我们两个看到啊李犬!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走开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些人的死又有谁记得?
这些生命浪费掉又有什么用呢?
我总觉得自己要从这里拿走点什么……
我总觉得我这样做……
我这样做……”
“就会带走他们一部分的灵魂。是吧?吉鲁。”
吉鲁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只能弯下腰将身体深埋下去,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住地点头,小声的哭泣着。
他之后将那个头巾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上衣里侧口袋里,
头也不抬的,
仿佛并不准备再告诉任何人。
我也默默打开瓶子喝了一口水,
似乎喉咙中被某个东西噎住。
夜色已至,就在快要回到军营的时候,
吉鲁突然拉着我的胳膊,
对我说道:
“可能你会感兴趣的,可能你想知道,李犬,据我听到的传说,变为千鸟并不是原本的故事结局,那只是邪龙伪装组织自己的版本。其实应该是屠龙勇者的后裔,阿鲁曼的三子普兰和邪龙加利古拉最终在博朗穆特峰上决战,他最后击败了邪龙,灵魂终于得到分离,两个人的灵魂被永久冰封在了博朗穆特的雪山上。”
“博朗穆特峰……是么?”
“是的没错。”
“我知道了,谢谢你,吉鲁。”
我长叹了一口气,距离约定之日只剩下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