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事之后,死灵术士不禁屏住了呼吸,向年轻的守卫询问道。

“这件事,和灾兽有关?”

“嗯。不过说是有关,其实还是传言。那个被咱们村子派出去的年轻人压根就没见过尸体的样子,所以具体的情报都是在和当地的商人做交易时听来的。从当地的商人口中,他是这么听到的……”

年轻的守卫轻呼了一口气,像是感到了寒冷一般,有些颤抖的说道。

“……已经死去很久的旅行商人,像还活着一样,走到了村落里。”

死灵术士一度哑然。

已死之人。

如活着一般。

若提到魔法里面有什么能做到这种事,那不正是自己所擅长的傀儡术吗。

不过,在将死灵术士这一称谓定义为嫌疑之前,她又想到了从查尔斯口中听到的事情。

艾瑞尔之死。

而这件事的开端,也和传言一致。

——作为灾兽的举动而言。

这或许,应该称之为可想而知吧。

她有些心情沉重的咬住了下唇,并向守卫搭话道。

“那结果呢,既然提到了灾兽,那就一定有灾兽存在的证据吧。倘若只是已死之人的行动,那其实也可以用单纯的傀儡术做总结吧?”

“确实。那个旅行商人的尸体上,疑似就带着灾兽的诅咒,不过所幸当时是深夜,所以实际造成的伤亡也很小。”

“很小?等一下,没有魔法师出面阻止吗?”

“嗯,关于这个啊,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灾兽诅咒的持续时间太短了……要不,我把那个听闻了传言的人给你叫过来?”

“不,不用了。”

死灵术士叹息着摇了摇手,重新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临行前,她还不忘向守卫做出道别。

“总之,很感谢你给出这样的情报,关于你的告诫,我也会铭记于心的。那么,我先进村了。”

“嗯,再见。”

附和了一句之后,年轻的守卫拉开了和马车的距离,于是死灵术士便驱使着杰克走进了村中。

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查尔斯,在马车逐渐远离守卫之际,悄悄的向死灵术士探出头来。

“话说,那个守卫刚说的话,会不会指的是边境村庄的事情啊?”

“不……”

本能的摇了摇头,死灵术士随即陷入沉默。

在心底思索了一番发言之后,她才慢慢的张开了双唇。

“我不清楚。在边境村庄发生的事情,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假使这段时间里有某几个过客光顾村落,或者有年轻人从村落中离开的话,那消息也会慢慢的传播出去,逐渐扩大并成为话题。在这样的传播过程当中,就算有谁添油加醋的修改情报,或者为了增加话题性故意夸张描述,并口耳相传下去的话,我们也无法确定这段情报的真伪。”

所谓的谣言就是这么一回事,它与真相相悖,甚至基于人的主观意识而被添加进了怪诞的戏剧性。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谣言,都一定有个传播的源头。

那究竟是从边境村庄传播出去,并慢慢被人篡改掉的言论。亦或者说,只是发生在其他村庄的一起意外,但随着观者的视点和思绪不同,而被加入了不同的色彩呢?

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这究竟是被冠以灾兽之名的怪诞谎言,亦或是真的暗示了灾兽的肆掠呢。

死灵术士不知道该如何评定。

于是,她干脆这么说道。

“造成疑惑的,向来都是模棱两可的情报,若要探求真相,那仅需掌握更多的情报就好。不过,说实话,那种发生在其他村子的事情,理应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所以就算再怎么操心也是于事无补......”

没错,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去担忧。

即使出于好心要去帮助别人,那也仅仅只能对眼前的人伸出援手而已。

死灵术士是这么想的。

但同时,她也依旧挥不去心底的不安。

灾兽。

这象征着旧时代的词语,是战乱和灾厄的产物。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魔法师,都对此深恶痛绝。

在如今的时代,敢拿这种名号招摇撞骗,散播恐慌的,都是只能流落荒山,无处可居的山贼而已。

他们不曾学习过深奥的魔法,仅仅是有样学样的画下象征灾兽的图案。因此,他们的行为中,不存在被称之为知识的成分。不懂魔力的调用,更不懂驱动灾兽诅咒的必要知识。

简而言之,就是骗子。靠着灾兽这个深深烙印在人类潜意识中的危险单词,进行着低劣的骗诱。

死灵术士是如此确信的,因为她此前就无数次遇到过这些坑蒙拐骗之徒,并且,他们也无一例外的因为撞上了正牌的死灵术士而落荒而逃。

这样的经历令她感到山贼的荒诞,也同时麻痹了她的内心。

——真正的灾兽,已经不存在了。

即使没有认真的去想,这样的思绪也依然潜藏在她意识的角落。

——就算存在,他们也极尽谨慎,不会贸然动用诅咒的能力。

她认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很难直接见到真正的灾兽之徒。

这样的想法相当自然,并且正因为自然,也令她不禁松懈了下来。

就跟参与到谣言的传播当中一般,由于视点和思想的不同,造成谣言本身被掺入了大量的主观意识。

或许,事实上,灾兽这一群体......

应该说,真正的灾兽,其实早就已经在死灵术士所不知道的角落里,无尽的滋生着。

无法理解他们,更无法理解那份掺入了恶意的诅咒。

亦如病毒一般传播的灾厄,没有解决手段的致命诅咒。

在混乱的年代里,它玷污了名为魔法的存在。

令人类恐惧的称之为恶魔的技术。

无论对哪个魔法师来说,那都是最黑暗的年代。

无处宣泄的恐慌和愤怒被恶意导向了其中的一点,高举名为天罚的残酷决断,对各式各样的魔法师,以及传授了另类知识的异人族烙上恶魔与恶魔使徒的烙印。平白无故的人因此蒙受冤屈,真正作恶多端的灾兽却在无人可知的地方高枕无忧。

那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时代,逼迫了不少魔法师干脆加入到灾兽的行列之中,褪去了被害者的无辜,刻上了加害者的獠牙。

死灵术士,也曾在那样的时代生活过。

因此,若提到灾兽,她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为深刻的了解到这一称谓的沉重性。

正因如此,她也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痛恨灾兽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