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该如何面对他？中二形态？那刚刚那两句查水表的蠢话该怎么解释啊？用普通形态？那之前在百货大楼说的那些话该怎么搞？反正怎样做都无比尴尬！
这一瞬间司空千语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但最终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成死结，司空千语依靠本能做出了选择。
“我们又见面了，强者！”司空千语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脑后，虽然空悟在她上方，但俨然她才是俯视对方的那一个，“命运总是别有匠心。”
“你还记得我？”空悟非常奇怪。
“你我分别不过才几个小时，本尊当然记得阁下这位修仙者。”司空千语也很奇怪，这个家伙是多想不被人记住啊……
“你……”空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下去，“你是来帮那个大妈收水电费的吧？”
“这只是世界观察计划的一部分。”司空千语信口胡说，那股俯视一切的气势丝毫不乱。
空悟显得很不耐烦：“我这里的水电都是自给的，我不想每周都跟陌生人打交道。”
果然本质上还是个宅男……司空千语知道这笔水电费是注定要不到了，她转而尝试与空悟套近乎：“上次一别太匆忙，今日有幸再次相遇，阁下可有兴趣知晓本尊的真名？”
司空千语的小算盘打得很响，如果这次能再套一套近乎，说不定就可能抱上这个大腿了。
“不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吗？”空悟还真被司空千语给带歪了。
“真名，是强者之间的赠礼，如果你没有资格知道的话，就算本尊将真名告诉了你，你也会很快忘记。”司空千语信口开河。
不过说来也怪，空悟似乎真的被这句话唬住了，他暂停了游戏，等着司空千语继续说下去。
“本尊真名为，司空千语！”司空千语还真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你不是姓童吗？你是司空家的啊？”
闻雪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司空千语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现场的气氛十分尴尬，过了许久，司空千语才僵硬地转过身，试图用微表情让闻雪鹰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哈哈……以你的实力，果然记不住本尊的真名。”
闻雪鹰根本没读懂司空千语的微表情，她直接问道：“是陈大妈让你来收水电费的吧？”
“呃……”司空千语很无语。
空悟翻了翻白眼，转身离开了阳台。
“每来一个新人，陈大妈就派他到这里收水电费，她就是跟这个钉子户耗上了。”闻雪鹰摊摊手，“反正从来没人成功过。”
“呃，我……其实刚才我……”司空千语试图作出解释。
“没事没事，”闻雪鹰一副很懂的样子，“每个人都有个人畜无害的小嗜好。”
“你那种可算不上人畜无害……”司空千语吐槽道，“我那也不是什么嗜好！”
闻雪鹰又向别墅那边看了一眼：“这个钉子户虽然不交水电费，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作恶，上天网也查不到他的资料，就暂且不管了。下次陈大妈再让你来收水电费，你敷衍一下就行——对了，你是司空家的人？”
“不不不……”司空千语急忙摇头，“在‘真名’里加个司空，显得更拉风一些。”
“哦——”闻雪鹰又一脸很懂的样子。
“够了……”司空千语被嘲得有点无力，“我现在正处于中二病康复期，我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羞耻——刚刚只是出于交涉的需要，我采用了强者的口吻。”
“哈？用强者的口吻收水电费吗？”
“跟水电费无关啦！”司空千语急得跳脚，她忽然又想起来空悟此时就在别墅里，于是拉着闻雪鹰来到远处的路灯下。
“空悟，也就是你说的钉子户，是个很强的修仙者。”司空千语压低声音，害怕空悟听见，“我想跟他套一下近乎，说不定能抱上大腿。”
“你刚才那是在套近乎？”闻雪鹰一脸吃惊，“就我了解，这个钉子户是个死宅，你穿上cos服去引诱他都比你刚刚那种‘套近乎’更管用。”
“强者……强者有特殊的交流方式！”
“我好像明白‘中二病康复期’是什么意思了。”
“哎呀，算了。”司空千语羞愤地转身离开。
闻雪鹰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忽然说道：“如果是准备依靠别人的话，还是想办法逃出这座城市吧。说起来在这里只要有实力就可以随便怎么活，代价就是谁都依靠不了。”
司空千语愣住，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闻雪鹰：“那些逃到这个小区的普通人，不都在依靠你吗？”
“站岗只是我在这里的工作，要是那些棘手的怪物发现了这个小区，我救不了几个人。”闻雪鹰平静地说道，“他们选择来这里，自然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司空千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说道：“我……我只是打算暂避一阵，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明白人。”
“那你呢？”司空千语还是忍不住反问道，“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外面的世界容不下杀人狂，”闻雪鹰很干脆地作出回答，“即便是个富有正义感的杀人狂。”
“哦。”答案如此简单，司空千语无法反驳。
两人渐渐走远后，一直通过窗户暗暗观察两人的空悟拉上了窗帘。
……
……
深夜，小区门口十分安静。这片小区位于八方市的西北市郊，远离繁华的市区和各大交通要道。八方之战过后，从车站、机场还有港口涌入的恶徒和怪物们一窝蜂地前往繁华城区抢占地盘，于是这片郊区很幸运地没有被任何一方盯上。
但也只是暂时没有而已。
轮值看门的是一个烟鬼，他把门岗亭里搞得烟雾缭绕，甚至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当许多闪着血光的眼睛开始在岗亭附近亮起时，烟鬼还在吞云吐雾，直到一大群兽面妖将岗亭整个扑倒，像是呼啸而过的狼群，只剩下一滩血污。
……
……
即便一个人睡大床很舒服，司空千语仍旧辗转反侧。她已经忘了这一天内她有多少次差点丢掉性命，而她唯一的依靠便是自己那不靠谱的能力。闻雪鹰提醒她别人靠不住，但在如此凶险的环境里，谁又靠得住自己呢？
“不普通的生活？我迟早被这死老爹坑死。”司空千语自言自语道。
沉默了一阵，司空千语忽然向天花板伸出一只手：“本尊的虚妄之力哟，摧毁这脆弱的禁锢吧！”
天花板纹丝不动。
司空千语叹了口气，继续瘫在床上。
在仙术、魔法还有超能力同屏乱飞的世界里，纯粹的中二病有什么用？
司空千语又把自己狠狠地吐槽了一阵，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急忙穿好衣服来到阳台上，立刻看到楼下有一群兽面妖正在疯狂地追杀小区里的居民。
“好歹先让我睡一觉吧……”司空千语欲哭无泪。
小区内部已经乱成一团，司空千语明白继续呆在房间里就是等着对方上门取餐，但她刚走出房门就听见兽面妖的嚎叫声从楼道里传来，于是立刻又退回到房间里。司空千语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阳台上。
不一会儿，司空千语便出现在居民楼的外墙上，她试图沿着窗台向下攀爬，却发现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兽面妖，只好调转方向往上爬。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司空千语将此生该后悔的事都后悔了一遍，然后用力向上爬。终于爬到楼顶的时候，一探头却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吓得差点跌下去，还好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拉了上去。
司空千语趴在天台上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她发现拉自己上来的正是闻雪鹰。这家伙点了一支烟，正在鼓捣一堆枪械，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你干什么啊？”司空千语还没缓过来，“好歹去救几个人吧。”
“我说过了，救不了人。”闻雪鹰又在天台边沿架好了一挺狙击枪，“只能多杀几只妖，能爽一把是一把，虽然远程狙杀要比近距离搏杀无聊得多。”
司空千语对闻雪鹰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气愤：“你之前在巷角酒吧面对那么一大群，还不是全都突突了？”
“有备而来和突然遇袭可不一样啊，姑娘。”闻雪鹰不耐烦地弹了弹烟灰，“现在楼底下那些都是兽面妖，也就是还没完全修成人形的妖兽，都有一些道行，我要杀死它们，效率最高的办法就是使用抹了炼丹炉灰的子弹，但那些子弹都在巷角酒吧用得差不多了。”
“结果你为了自己爽一把，就把那么重要的物资全用掉了？”司空千语无力吐槽。
“我又没义务保护这些人，我就是想爽一把……不，我就想杀坏人而已。”闻雪鹰小声嘟囔着，“再说，那些畜生虽然有些道行，但兽性还残留得很深，最喜欢吃人，它们到八方市就是来开荤的，突然发现了这样一个普通人类居住的小区，还不吃红了眼？就算我没用光那些子弹，最多也就将这些畜生干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将你们全都啃成骨头之前是不会走的。”
楼下传来的嚎叫声和哀鸣声混合成一种莫名恐怖的声音，使劲往司空千语耳朵里钻。她缩成一团，捂住耳朵，却还是抵挡不住这种声音的渗透。心跳和汗水让司空千语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看向闻雪鹰，发现闻雪鹰已经选好了一把狙击枪，正准备享受杀戮的快感。这样紧张而压抑的情景让司空千语恍惚间又回到了一年前，她跟着东华国超协分部的特工去“观摩任务”，却独自一人深陷重围……
闻雪鹰正准备扣动扳机狙杀自己的第一个猎物，她身后的司空千语忽然说道：“不要开枪，节省弹药。”
闻雪鹰回过头奇怪地看着司空千语：“再节省也打不光这些畜生的，你还不逃命？”
“我逃不了的，直接下楼就是找死，就算我运气好在你身边多活了一段时间，待会儿你打光了弹药准备撤离的时候，我还是会死的，不是吗？那些妖怪一起冲过来，就算是你也顾不上救我。”
“你……”闻雪鹰注意到司空千语的恐惧中掺杂着一丝决意。
“请帮我个忙，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司空千语站起来，露出戴在手腕上的抑制器，“曾经有段时间，我比你还疯狂！”
司空千语狠狠地摁下了关闭抑制器的按钮，闻雪鹰随身携带的军用超能力探测仪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
……
兽面妖们侵入小区已经有半个小时，它们并没有急着动嘴，而是将大部分居民都赶到了小区中央的一座居民楼中。兽面妖将这座楼团团围住，明显是想一锅端了。
“还有漏网的吗？”
“别管了，先吃完主食，再去找点心！”
兽面妖们发出一阵充斥着食欲的笑声，大楼内的人类又往里缩了一段距离，却只是让人群变得更拥挤了。
“红烧！有谁会用真火？”
“凉拌吧，我会玄冰术！”
兽面妖们正舔着口水选择烹饪方式时，一阵刺耳的响声打断了他们——那是这些妖兽随身携带的超能力探测仪所发出的超量程警报。从某个方向开始，在场所有人和妖的超能力探测设备都发出了这种警报，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压过了所有喧哗，就连最聒噪的兽面妖都安静下来，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超能力探测仪。
仙术和魔法都可以被准确量化，被精确描述，新世界的学者们唯独无法针对超能力完全实现以上两点。学者们进行了大量交叉实验，针对超能力只得出了两条确定的结论：
1.在同样性质的能力里面，超能力总是最优先生效；
2.超能力产生的效果无法通过单纯的实力碾压加以破坏。
以著名的冰火实验为例，即便是出动魔导研最高级别的火巫女，也无法对一个拥有抗火超能力的能力者造成丝毫伤害，而一个刚入门的冰系魔法学徒就可以轻松制服这个能力者。但是如果让火巫女与魔法学徒直接对决，则火巫女就可以通过实力碾压轻松战胜对方，属性克制什么的都是摆设。
因此，在超能力被新教团宣称为“神创力”的时候，超能力者也被各大势力视为最大的潜在威胁。后来魔导研联合世界科学议会研究出了超能力探测技术，这种手段无法直接探测出超能力者的能力是什么，但可以很直观地显示出对方的“超能指数”。自从这种技术问世后，便立刻被应用到袖珍超能力探测仪和“超眼”等app里面，新世界几乎人手一个，有一段时间路人掐架都要先用仪器将对方扫描一遍，以防对方隐藏了实力来暗算自己。
——所以才有现在的这副景象，在场的人和妖都被超量程警报惊得目瞪口呆，齐齐望向探测仪显示出的信号源——
司空千语独自一人走出建筑物的阴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出奇地冷酷，默然，充满杀气，像是一个不得不起床拍打苍蝇的人正在走向那些苍蝇。现在的她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场，没有形体，但你一旦露怯，便会被扼住咽喉，难以呼吸。
这是真正的世界主宰才会有的气场，与司空千语之前在空悟面前装出来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在这压抑的气场中，有一个狼头妖忍不住开口：“你谁……”
“我没记得允许你说话。”司空千语冷冷地说道。
“嘭”的一声，狼头妖的身体忽然从内部爆开，连带他周围的好几只兽面妖一起炸成漫天血雨，浇在其余那些瞠目结舌的兽面妖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