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路灯三三两两地亮起来。
看着王逆使用从隔壁五金店借来的工具熟练地修好了招牌上的LED灯，沉默许久的辛自新终于开口：“你他妈的……你真的只是为了请我帮你挑战虚空魔王？”
“是啊。”王逆急忙点头，他不想让辛自新再有其他的误会。
辛自新想了想又说道：“好吧，换种问法。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挑战虚空魔王？”
“呃……”听到这个问题王逆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最初是为了成为英雄，现在……大概也是为了当英雄——但不是为了当那种英雄。”
辛自新无视了王逆话里的弯弯绕，直接吐槽道：“被班主任那样挖苦过还能有这种想法，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公孙老师那并不是挖苦，”王逆纠正道，“他只是……认真地担心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切。”辛自新扭头走回店里。
王逆起身追了过去，继续说道：“你想必被公孙老师那样训斥过，对吧？”
“没有，我一开始就没有当英雄的想法。”辛自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只是想好好毕业，然后打工养活自己。”
“我也是啊！”王逆认真地说道。
“你他妈的……”辛自新有些无语，“你不是要当英雄吗？”
“又没人规定英雄不能是个打工仔。”
辛自新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王逆。王逆的双眼是她见过的最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并非毫无杂质，但是这些杂质都被溶解在那明亮的光里。那不是坚信梦想的天真傻蛋能拥有的眼睛，而是洞悉所有世事无奈，但是仍然坚信梦想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睛。
辛自新又低下头看了看王逆手上因为搬运货物而磨出的水泡，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位老板很抠的，估计你把活儿干完了也不会给你1000块，所以你今天是没机会请到我的。”
“这……”王逆并不慌，“这也是可能出现的情况之一，我可以再打工一天……”
“或许明天就要跟虚空魔王决战了，世道就他妈的是这样，错过了就错过了。”辛自新仍旧拒绝，并想尽快离开，她害怕继续待在这里自己真的会动心。
这时店长忽然咳嗽了一声，背着手来到两人身边：“小辛，你说我坏话？”
“反正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辛自新不耐烦地说道，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对店长爆粗口。
“我确实很抠，我也确实不想给小王结一千块的账。”店长说道。
“诶！？”王逆和辛自新都一脸懵逼。
店长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副崭新未开封的BEAT2000放到柜台上，“就用这个结账吧。”
“你……”辛自新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他妈的用九千块的东西结一千块的账？你……”
“我要真的只想挣钱，我还开什么音响外设店啊？十家里有九家都是赔本买卖。”店主拍拍王逆的肩膀说道，“我是喜欢音响外设才做这个生意的，一生中总得有个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小王，你这么年轻，我不想看到你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王逆想要说些感激的话，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他拿起店长的馈赠郑重地递给辛自新：“辛同学，我们的交易应该还成立吧？”
辛自新接过自己梦寐以求的耳机，无奈地说道：“我只负责给你提供再次使用能力的机会，只有两次，之后我会跑路的。”
“没问题！”王逆兴奋地说道。
王逆想要与辛自新握手，然后又觉得自己很唐突。但是在他正要收手的时候，辛自新却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打工仔也能当英雄，我他妈的把名字倒过来念。”辛自新说道。
王逆和店长都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
……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傍晚，司空千语竟然真的和陈凉太玩了半天。支开了教务处的老师后，司空千语放开了很多，玩得十分开心。
在这个过程中，陈凉太没有说出任何越界的话，他就是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跟司空千语谈天说地——当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自说自话。但是司空千语莫名地安心，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的她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其实司空千语与空悟约定好将能力点数的刷新时间定在正午，但是司空千语竟然完全没想起来，直到夕阳西斜才发现发卡的三格指示灯已经满了。司空千语玩得实在太嗨，一直没找到离开的时机，又忍不住跟着陈凉太坐上了游乐园的旋转茶杯。
反正快闭园了，闭园后就该走了……司空千语在心里默念道，她竟然还有些不舍。
“之前说的那个王逆，听说他现在还在寻找挑战你的办法。”陈凉太继续跟司空千语聊天，“他其实也挺可爱的。”
司空千语已经拿到了足够多的情报，她甚至都已经在脑海里制定好了针对王逆的策略，于是她想换个话题：“你们这些凡人当中还有谁想要挑战本尊？”
“昨天你打败龙息之后应该就没有了，但是埋怨你的人还挺多的。”陈凉太说道。
“哼……”司空千语冷哼一声，“能用埋怨击败本尊也行。”
“其实在我看来，我们这些‘凡人’的猜忌大多是自作自受，因为按照正常思维来说，你被冤枉了，肯定会生气，他们却理解不了这一点，听说很多国监高官都以为你要找借口重新开战。”
司空千语愣了一下问道：“你不这么认为？”
陈凉太急忙说道：“我看你那天丢个能量球都小心地控制好了杀伤范围，你怎么会忍心在洛京开战呢。我觉得你只是来为莫须有的罪名讨个说法，不会伤害任何人……”
说到这里陈凉太忽然停住，他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越界了。
司空千语审视着陈凉太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浪费了本尊一天时间想要做的事——劝说本尊不要制裁洛京？”
“我只是描述一下我希望看到的司空同学的样子。”陈凉太诚恳地说道。
司空千语没有回话，陈凉太希望看到的样子也正是此刻的司空千语认为自己该是的样子，一个无心伤害他人，却被魔王的游戏困住的苦恼女孩儿。之前她一直认为魔王的生活才是自己的追求，但现在却觉得特别累。
扮演魔王终究不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中二病也该痊愈了……这样的想法不知何时在司空千语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最终将她第一次登上虚空大厦时的期许与抱负全都遮住了。
快点破案吧……司空千语在心中默念道，如果无法破案，这场游戏无论输赢都会带来成千上万的伤亡，她已经无法再承受这样的重担了。
旋转茶杯慢慢停下，司空千语知道自己该走了。
“对你来说，毁灭洛京肯定易如反掌，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陈凉太又说道，“但我比司空同学更了解东超附近的夜宵，要不要去尝一下？”
“你这凡人……”司空千语被陈凉太的热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本尊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凡人的食物上。”
“美食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陈凉太认真地说道，“等你毁灭了洛京，就再也吃不到了！”
陈凉太一本正经地开这样的黑色玩笑，司空千语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她立刻忍住，用饱含魔王威仪的眼神瞪向陈凉太。
陈凉太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似乎是被司空千语不小心流露的笑容惊艳到了——然后他立刻读懂了司空千语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算你识相。”司空千语松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体贴的人，心软了不少，“本尊就再陪你尝尝这凡人们的食物吧。”
“是，魔王大人！”陈凉太俏皮地说道。
两人走下旋转茶杯，结伴朝游乐园出口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找到这里的空悟看到。
空悟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终于找到了司空千语，却发现她既没有被绑架，也没有受到伤害，而是……很开心。
是的，很开心，空悟能分辨出司空千语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司空千语和陈凉太结伴走远的这一幕莫名有种强烈的既视感——空悟忽然想起自己见过类似的一幕，九年前他从洛京离开前曾经去找过当时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但是那个朋友却像看陌生人那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和另一个人走远了。
空悟本以为司空千语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偶然，但他的内心在此刻却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他没有像九年前质问曾经的好友那样追上去质问司空千语，而是双目无神地转过身走进了自己制造的空间裂隙。
……
……
六扇门的重案巡捕和司空密探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展开了秘密调查，他们原本分散在洛京各处，调查的目标也不一而同。他们手里掌握着海量的情报，但这反倒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明确目标。但是今天收到东神启的指示后，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同一个地方——超能力协会东华分部大楼。
“按照总捕头的推测，继续查下去恐怕会得到一个相当令人震惊的结果。”重案巡捕的领队在对讲机里说道，“但工作就是工作！”
“谁先上？”司空密探的领队问道。
然而没等有人回答，十几团高度浓缩的能量便瞬间爆发，一举团灭了聚集而来的重案巡捕和司空密探，他们原先藏身的天台和小巷中只剩下一个个球形的凹陷和零零散散的断臂残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