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魔王的债务（二）
夏天来了，夏天又即将过去。
这个世界在虚空事变的余波还未散尽时，又经历了一次洛京危机。灭世危机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以至于在魔王撒旦宣布将在今年召开第六届灭世议会时，新世界的居民表现得过于镇定。
全世界范围内没有出现任何抢囤生存物资的事件，没有任何大城市重新启用疏散备案，甚至还有几名脱口秀主持人把魔王撒旦的宣言写进段子里逗观众开心。
反应最大的反倒是最不应该害怕恶魔族的新神教会，大天使长米迦勒专门针对魔王撒旦的宣言发表了电视讲话，声称要坚决和恶魔势力对抗到底，并警告普通民众对恶魔提高警惕。
网友纷纷给米迦勒点赞，然后转头开始预订前往火地岛的机票——魔王撒旦名下的人间地狱游乐园推出的暑期游优惠即将到期，打折力度令人咋舌。
面对米迦勒的讲话，魔王撒旦毫不示弱，立刻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作为回应。
……
……
“是的，我确实要召开第六次灭世议会，大致就在今年秋天或者更晚一些，放心，所有事情都会在1到2个圣诞节之内办好。”
“为了什么？为了毁灭世界啊。”
“并不存在什么玩笑不玩笑的问题，我是魔王撒旦，我想要毁灭世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记者会上，切换到类人形态的魔王撒旦西装革履，颇有风度地回答着记者们的提问。
会场被特地设置在一处熔岩湖旁边，灼人的热浪烤得在场的记者都很心烦，没几个人愿意举手提问，这让这场记者会看起来更像是撒旦单方面的演讲。不过，还是有几名敬业的记者在坚持提问。
“魔王先生，请问您刚刚的发言是不是意味着，您决定要重新和教会乃至东西联军开战？”一名女记者问道。
“当然！”撒旦微笑着说道，“早晚要开战的，我们恶魔一族毁灭世界的夙愿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您是否考虑过虚空魔王的影响呢？”女记者忽然又问道，“据我所知，虚空魔王并没有接受您的邀约参加这次灭世议会。没有虚空魔王的协力，您大概还是会像前五次那样被联军击败，对此您有准备什么对策吗？”
撒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女记者显然说到了撒旦的痛处，但她仍旧不依不饶：“另外，有小道消息说，上次停战，为了让教会放弃彻底消灭恶魔族的决定，您欠了大天使米迦勒一笔‘债务’，如果要重新开战，您就必须偿还这笔‘债务’，能跟我们透露一下这笔‘债务’是什么吗？”
撒旦没有直接回答女记者的问题，转而冷笑起来：“你们这些记者大概觉得，我主动邀请你们来岛上，就不会对你们动手？”
女记者愣了一下，警惕地说道：“我希望魔王阁下不要忘了，第五次停战协定……”
撒旦的双眼突然燃起了火焰，接着那名女记者便被她身上突然出现的地狱烈焰所吞噬。女记者那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会场，其他记者纷纷逃离座位奔向出口，然而一道火墙突然升起，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
无处可逃的记者们只好瑟缩在远离火焰的地方，战战兢兢地看着已经现出原形的魔王撒旦对他们讲话。
“被地狱火缠上的肉身，灵魂无法脱离，所以连死亡就无法给你解脱，好好感受那股炽热，听听那皮肉冒泡的声音，看一看自己那焦黑的骨爪，然后嚎叫！”
就在众人的恐惧逐渐到达了某个临界点时，火墙突然消失，撒旦也重新切换到了类人形态，只有那名女记者的尖叫声仍旧在回荡着。
“这就是公园新推出的一个体验项目——炼狱之火。我免费送你体验一次，就算是表彰你的敬业。”撒旦微笑着说道。
地狱烈焰消失后，女记者恢复原样，但仍旧惊魂未定。她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充斥着刚刚烈火焚身时的记忆——那绝对不是幻觉，她刚刚真的被地狱火烧成了一具骷髅！
她趴到地上，大口呕吐起来。
“还有一件事！”撒旦忽然又说道，其他记者都看得出他很不快，“有关虚空的事，你去问她，不要来问我！”
说完，魔王撒旦扬长而去，丢下了一帮惊魂未定的记者。
……
……
暑期即将结束，但火地岛上仍旧游客众多。沙滩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文书避开游客，来到沙滩边缘的一座小木屋前。两名身材魁伟的恶魔守在木屋门外，手里拿着吓人的尖叉。这座木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上还有一道恶魔法阵，明显是用来关押犯人的。
文书找出手机中的照片给恶魔看守看：“我找这两个人。”
一名恶魔看守瞥了一眼照片中的那对夫妇，说道：“这对傻瓜夫妻已经在这里白吃白喝将近三个月了，你要赎他们？”
“赎金好说，”文书微笑着说道，“我希望他们人没事。”
“你要是来晚一天，他们就得用自己的灵魂和血肉来还债了。”
恶魔看守挥挥手，门上的恶魔法阵暂时消失，另一名恶魔看守从木屋里揪出一对男女，丢到文书跟前。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些魔崽子！你们要是敢对我达令动手……”男人吼了几句，忽然打了个酒嗝，然后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达令——”女人急忙俯下身照顾男人。
文书松了口气，对恶魔看守说道：“是他们没错，钱已经打到贵公司的账上了。”
恶魔看守一脸鄙夷地走开后，文书来到这对男女跟前，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司空先生还有司空太太，我们来谈一谈你们女儿的事吧。”
……
……
痛饮几杯冰茶之后，司空不破的醉意终于消退了一些。
“司空先生……”
“先等一下！”
司空不破打断文书，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冷饮店，不远处就是热闹的沙滩，但是店里顾客并不多，倒也算清净。
“在这里说合适吗？”司空不破揉着眉心问道，他似乎还是不放心。
童千树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湿毛巾，细心地在司空不破头上绑了个蝴蝶结。
“司空先生，你应该知道，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泄密’这种问题。”
“倒也是……先前要说啥来着？我宝贝女儿？对了！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把她送去八方市了……她现在在八方市历练得怎么样？”司空不破又打了个酒嗝，看上去还没完全清醒。
“她现在是虚空魔王，八方市之主。”文书说道，“你们应该多关注一下新闻……”
司空不破顿时醒酒，大声说道：“我女儿当上魔王了？”
文书本想阻拦，但最终无奈地收手。整个冷饮店的人都听到了司空不破这句话，纷纷侧目。
司空不破和童千树都愣了一阵，然后齐声说道：“不愧是我们的女儿！”
文书叹了口气，没有吐槽这对活宝父母。
司空不破摘下头上的湿毛巾擦了擦脸，满怀期待地向文书问道：“这次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没有，我觉得千语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
“别唬我，我知道，就算你有想法，也不会轻易跟我分享的。但你这次来找我，总不能只是为了把我从恶魔手里赎回来吧？”
文书眉头微皱：“不然呢？要是你们出事了，我可不知道千语会利用魔王的身份做出什么事来。”
司空不破脸上掠过一丝不爽：“被小瞧了啊……”
“不要逞强，司空先生。你本身的能力十分鸡肋，根本不足以支撑你闯荡这个世界。真要遇到了严重的事态，你夫人比你强。”
“我就靠我达令了，怎么着吧？”司空不破立刻没出息地把头埋进童千树的怀里，童千树温柔地安抚他，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屁孩儿一样。
文书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帮你抹去你在司空家族谱中的名字。你是司空家主的旁系，这个身份在很多地方都很有用，至少不会让你连这里的钱都付不起。”
“我们早就谈过这件事了，文姐。”司空不破忽然严肃起来，“我不能跟司空家族扯上关系，一来不能给千语惹太多麻烦，二来，司空族规一向是顺天命而为，而我偏偏是个逆天命而为的异类，我可不想被族规约束。”
文书沉默了一阵，笑着说道：“也罢，人类大都被自身的意志驱使着，这一点就连我也没法改变。话说回来，你们已经和千语失联半年多了，总该抽时间去探望她一下吧？”
“半年多？已经半年多了吗？”司空不破突然警觉，“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个时间点真的不太妙……”
文书的眼神犀利起来：“这么说，司空先生是想让千语一个人去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咯，你作为父亲真的非常差劲哎。”
“千语会有麻烦吗？”童千树揪住司空不破的耳朵嗔怒道。
“没啥！没啥！也就是……我当初为了送千语去八方市不是找了一些大佬帮忙吗？欠了一些债。那个大佬有些神经质，总喜欢针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出一些大乱子……”司空千语没心没肺地打着哈哈，“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的宝贝女儿现在可是虚空魔王啊！这些麻烦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童千树认真地思考了一阵，信服地说道：“也是哦！”
“夏天来了，有件泳装我一直想让达令试穿一下！”
“好啊……你坏！”
这对夫妇用来调情的话实在令人牙酸，文书端起自己点的果汁，试图用果汁的冰凉来中和这种感觉。
远处的一座火山突然喷发，沙滩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喝彩声——恶魔用魔法阵控制火山喷发的强度，成功将这种毁天灭地的灾难变成了一种旅游景观。
与沙滩上那些兴奋的看客不同，文书望向火山口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她十分清楚这些愈发活跃的火山预示着一场怎样的灾难，而对面那对夫妇作为阻止这场灾难的关键一环，仍旧表现得这么不靠谱。
